鬼谷子没想到神子有这样的打算:“从这一点上看来,你们师兄弟两个很像。”
无论是下山辅佐秦王一统天下,还是飞升之后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世界格局,两个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只是墨影走的路要更简单一些。
一统天下绝对不简单,完全可以是极其困难,但和飞升这种已经三百年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比较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困难了。
“也许你的路走不通。”鬼谷子轻声道。
神子望着这场雨落在群山之间,淡淡道:“但我会一直走下去。”
......
......
宣庆三十六年,楚国国君驾崩,太子继位,改年号正统。
此时,距离君上成为太子已经过去了四年。
李子冀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端起酒杯望着窗外怔了许久,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书中世界七年多的时间。
正如佛子所言那样,孰真孰假,早已分不清了。
“当今天下,当以秦国实力最强,去年已经打下了赵国半壁江山,尤其是那位出身鬼谷的宰相,治国带兵无所不能,依我看啊,这天下怕是真的要乱了。”
酒肆里,食客们最喜欢谈论的就是这些天下大事。
这些年来七国之间的摩擦矛盾从未断过,但基本上都没有伤筋动骨,类似于秦占齐国半壁江山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这算什么?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得失,要我说国力最强的还是咱们楚国,自从陛下变法至今,咱们楚国的国力日益强盛,早已远非其它六国可比。”
“说的没错,陛下英明神武,深谋远虑,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这都是国家大事,和咱们没太大关系,要我说还是那木剑道人了不起,这些年来走南闯北,不知道救了多少性命,除了多少妖魔,现如今咱楚国境内的妖魔邪祟,但凡听见木剑道人这四个字,保管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作妖。”
提起木剑道人,话题很自然的就从国家大事转移到了李子冀的身上,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话说的实在没错,楚国国力再如何强盛,依然改变不了老百姓深受妖魔祸乱的事实,这种时候官府处理实在太慢,倒是那木剑道人总能救人于水火之中。
百姓总是需要英雄的。
尤其是在腐朽混乱的国度当中,他们希望也期待能有人拯救自身于危难水火。
“看来我们两个还得继续努力啊。”
听着周遭的赞扬声,老道士眉飞色舞的抿了一口酒,十分享受。
生前身后名是每个人都希望拥有的,修行中人也不例外。
所谓飞升,也无非就是拥有更加强大的实力罢了,人性这种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李子冀看了一眼老道士的肩膀,不咸不淡道:“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一直行走在除魔卫道的路上,不可避免的两个人都因此受过伤,只是这一次老道士的伤要比以往更重些,最起码也要休养一个月才行。
“唉,年纪大了,若是再年轻十岁,就凭那小小两林青面精,我一只手就能摆平。”
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真的老了,老道士开始吹嘘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战果,只是在李子冀听来,年轻时那些战果还不如现在的。
喝完了一顿酒,又在城中休息了一夜,师徒二人再次踏上了斩妖除魔的道路。
大多数时间都是李子冀在动手,老道士在一旁负责掠阵。
不仅仅是楚国,二人的行踪飘忽不定,其余六国也偶尔能听见过于木剑道人的传言。
正统三年,楚国遣使燕国,欲再续两国之好,燕国国君年老昏聩,因小事仗杀楚国使者。
楚国国君大怒,屯兵边境,一场国与国之间的征伐正式开始。
正统五年,楚军在浪荡山大胜,灭敌五万,俘虏十一万,一战灭燕国。
燕国成为了第一个被灭掉的国家,其余五国大惊,墨影出使魏韩齐三国,连横封锁楚国,双方陷入僵持。
正统七年,秦灭赵国,天下大惊,联盟之势不攻自破,楚国占据燕楚两国之地,积蓄国力,虎视天下。
自此,战争一刻不停。
天下大乱。
正统十三年冬,李子冀回到了须弥山。
天下乱成一团,但须弥山似乎还是须弥山,从未发生过变化,楚国的权贵依然每个月都会到此,山脚下的玉坨镇仍然十分安全。
须弥山上依旧仙气飘飘。
无论是战火还是妖魔,都会避开须弥山这样的大修行势力。
“李师弟。”
二十年过去,曾经的小道童清风明月已经成了大人,他们看着李子冀手里捧着的陶罐,脸上都是闪过一抹哀色。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即便是修道之人也逃不过命理天数。
“节哀。”
清风接过老道士的骨灰,引着李子冀来到须弥山上专门埋葬死去道士的偏峰,许多李子冀未曾见过的同门从各处走了出来,在须弥山掌教的带领下做着仪式,直到最后入葬。
“李师弟木剑道人的名号天下皆知,师叔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弟子,想必死后也是心满意足的,而且凭借师叔他老人家的阴德,死后也足以在地府成为阴差,日后总有相见之日。”
对于道门来讲,只要阴德足够,死后前往地府便可不入轮回,留在地府当做阴差。
李子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老道士的墓前看着,从晌午到日落,从日落到天明。
二十年的时间,你甚至不需要去刻意描述某件事,某种情感,二十年很长。
长到了李子冀早已忘记了只是书中世界,忘记了这仅仅只是一次观圣卷。
或许正如佛子当初所说那般,世界本身其实并没有真假之分。
这浊世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登山学道是真,斩妖除魔是真。
行走天下是真,生生死死是真。
李子冀坐在老道士的坟墓面前,满心怅然,生命中许多人如若过客,总有离别。
他解下了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将烈酒洒进黄土里。
苦涩一笑。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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