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1 / 1)

消息是压不住的。

喻堂报警后, 咖啡厅内外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拍照录像。

警方尊重了当事人的意愿,没有强制柯铭摘下墨镜和口罩,只是把人带回了警局配合调查。可常年蹲守各类八卦、闻风而动的小报狗仔们, 不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来见喻堂之前,柯铭特意买了一身从没在镜头前露过的私服,从头到脚遮得严实, 也适当隐藏过了身形。

但他毕竟没料到好好的福袋会变成电击器,更想不到一贯温顺到任人搓圆捏遍的喻堂居然会选择报警。震惊之下来不及反应,多多少少露了些端倪。

这些端倪当然逃不过狗仔们的眼睛。

在他和钱宾被警方带走后,不过十分钟, 热搜就已经坐火箭一样窜了上来。

八卦小报的语焉不详, 只挑最刺激人的字眼往外放。柯铭正当红, 消息传到营销号们的手里, 多多少少留了些能拿钱转圜的余地,只写了某K姓当红男星疑似卷入街头纠纷,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

照片做了模糊处理, 也没有放出近距离拍摄的石锤,但指向性依然已经很强。

评论区里, 柯铭的名字被提起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少都被顶到了最高赞。

柯铭的粉丝终于再沉不住气,一股脑涌到那些八卦营销号下面。

“照片都高糊成马赛克了, 评论区到底怎么认出来的?靠你们充沛的想象力吗?”

“撞脸千千万, 何况口罩墨镜都没摘, 上来就一口咬定是谁?”

“是对家就别假装披路人皮了, 最近狙我们的也不是一两家,光明正大一点不好吗?”

评论区里有来围观的路人,也有不少对家的黑子, 转眼就和柯铭的粉丝吵成了一团。

还稍微有些理性的粉丝,去了柯铭的经纪公司官微下面,要求公开柯铭行程辟谣。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柯铭本人也能站出来,谴责这种完全不负责任的恶劣嫁祸行为,肃清娱乐圈的风气。

可不知怎么,这些经纪公司和工作室,最近像是一个接一个地接连失格,这一次柯铭的经纪公司也没了声音。

粉丝这次终于隐约有点慌了,不再和那些对家黑粉纠缠,全挤到经纪公司的官微下面:“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回应,这种低级谣言为什么不尽快辟谣追责?”

“这些团队真就都是纸糊的?平时只管拿钱,关键时候一点用也没有?”

“经纪人是干什么吃的?经纪人去哪儿了??”

……

柯铭的经纪人正在警局的接见室。

他听到消息就知道糟了,隋驷那一边不接电话,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匆忙发过去几大段消息,就直奔警局去见柯铭。

警局有官方规定的章程,不能想探视就探视,依例让他填写了申请登记。

经纪人守在接见室,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了几百圈,终于见到了柯铭。他慌得六神无主,火急火燎地冲过去,追问柯铭究竟出了什么事,问他整件事的始末缘由。

柯铭刚做了笔录,他已经很久没受过这种冷冰冰的质询,死死咬着牙,精致的面孔涨的通红。

人证物证都在,他只能尽力把钱宾扯出来做替罪羊,剩下的所有事,全都不可能解释得清楚。

更何况喻堂看起来老实,暗地里竟然偷偷给他们的对话录了音。

……录了音!

柯铭到现在都想不通,他带着钱宾踩了几天的点,特意没约喻堂出来,选了他去超市的时候忽然拦人,就是不想给喻堂任何一点准备的机会。

他没想到,喻堂居然还是趁他不注意,把所有证据都留了下来。

喻堂哪儿来的这个脑子和胆量?还是有人在背地里通风报信,又给喻堂支了招?

究竟是谁暗地里下手,偷偷换了他的东西,让福袋无声无息就变成了电击器?

他当时还在节目的录制场地,能进他房间的,除了酒店保洁,就只有团队的那些助理。

是他自己挑的助理被人策反了,还是隋驷工作室当初分给他的人根本就不可信?那些人究竟站在哪一边?!

柯铭全然想不通,怀疑却压不住的疯狂滋生,脸上几乎隐隐透出些阴郁的扭曲。

经纪人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完了。

等待探视的时候,经纪人费劲浑身解数,多多少少弄明白了案情。

他知道柯铭是来做什么的,这会儿见柯铭不说话,警局也没有要把人放出来的意思,就知道这件事恐怕已经没那么容易善了。

网上已经乱成一团,公司催得紧,他试过央求警方,能不能先让柯铭录个小视频、哪怕发张照片也行,放在微博上,也能安抚不安到极点的粉丝……可这无疑完全不合规定。

“我先帮你发微博……起码报个平安,就说你刚录完节目,正在度假。”

经纪人低声问:“你的事严不严重?今天能回家吗?交保释金能先出来吗?”

“最晚明天,你必须得出来,多少钱咱们都交。”

经纪人低头翻钱包:“多少钱咱们都交,你如果不尽快发视频声明,这件事早晚要被敲死成严重污点……”

柯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脑子里忽然轰的一声。

……那个来处理这件事的Darren,后来又带来了W&P公司法务部的人,代替喻堂参与了后续的案件调查和协商。

柯铭心里清楚,电击的罪名决不能落在他身上,连沾也不能沾。

他当初冷眼旁观,毕竟没有过对喻堂的直接伤害,又咬死了这一次只是陪同钱宾过来,录音里那些话只是说来泄愤。

隋驷那个经纪人曾经电击过喻堂,这件事根本不难调查,不论钱宾愿不愿意,一个刑事拘留是免不了的。

W&P那些法务居然没有为难他,默许了对钱宾进行刑事拘留、立案调查。而柯铭因为没有实际性参与证据,只作为警告,进行了七天的行政拘留。

柯铭还困惑,一向霸道的W&P法务部怎么忽然变得这样好说话。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

行政拘留是没有保释的。

行政拘留性质轻,不会留下犯罪前科,所以没有取保候审。

哪怕他有再多的钱,现在也没办法走出去哪怕半步。

他没办法发视频声明,没办法自证清白,没办法哄那些粉丝继续蒙着眼睛替他冲锋陷阵。等七天后,一切尘埃落定,再要解释什么都已经来不及。

……这甚至比一个不轻不重的案底更要他的命。

“把粉丝压住……不能让他们乱!”

柯铭伸出手,隔着栏杆,抓住经纪人的胳膊:“就说——说我跟人打起来了,或者别的什么都行,编个理由……”

经纪人听出了他的话音,晃了晃,脸色煞白下来。

“我会申诉,隋哥在我家,看他能不能帮我运作,让我提前出去。”

柯铭咬牙:“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和喻堂有关系,知道吗?”

经纪人无力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他其实想问柯铭……不搅进来不好吗。

既然对隋驷已经没有更深的感情,就趁着这一次和隋影帝断了,干干净净的,就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和隋驷在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借隋驷当跳板,跳进隋家?

经纪人已经替柯铭在暗中做了不少事,也知道柯铭的盘算和野心,他的前途早跟柯铭绑在一起了。

他看着柯铭,就像看着输红了眼的赌徒,不甘心投进去的成本,一定要把全副身家都压上去。

柯铭盯着他,忽然打了个冷战:“……怎么了?”

“怎么了?”柯铭哑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经纪人低下头。

“他们已经把这事跟喻堂对上了?”

柯铭猜到了他说不出口的话,死死攥牢经纪人的手臂,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

经纪人把手抽|出来,按亮手机,点开条微博给他看。

……

起初还没人把这两件事对上。

直到有隋驷的粉丝认出了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有不少现场的照片,其实都是直拍报警的当事人的,只是因为当事人不是明星,热度不高,照片流传得暂时没那么广。

可喻堂……不是完全没有人认识。

最先炸开的是隋驷粉丝群。

出事以后,工作室官微就再没有发声过,最后更新停在了期待新综艺的那一条宣传上,隋驷和喻堂也再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

粉丝们起初还尽力彼此安慰,或许是喻特助陪着隋老师去参与封闭录制,或者是喻特助病了。

喻特助近段时间都没有直播,也和她们抱歉地解释过,说自己病了,隋老师或许是陪他去养身体,所以没能及时关注外界的消息。

时间拖得越久,这种安慰越苍白无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沉默。

网上有不少爆料,有消息说隋老师和喻特助结婚就是假的,说他们在一起只是一纸合同、一个幌子,也有消息说喻特助早就病了,一直在看医生,后来住院的时候,已经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和吃饭了。

粉丝们被困在真真假假的消息里,直到看到今天的新闻,看到了照片和录像里的喻堂。

不是那个她们格外熟悉的喻特助。

不是那个温柔好脾气、会不厌其烦唠叨她们好好学习的喻特助。不是那个会劝她们量力而行,轻声对她们保证,让她们放心,哪怕不学那些流量明星集资打投,也能保证她们喜欢的隋老师走得一路坦荡的喻特助。

粉丝们想不明白,她们不能理解怎么会出这种事,一遍一遍去看那些照片录像。

有人说,喻堂这样已经是经过治疗后的康复期,来接喻堂的那个同事还带来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照片很清楚,有人轻轻松松搜出了心理咨询师的资料,在业内有不小的名气,研究的方向专门针对应激性精神障碍。

……可为什么是应激性精神障碍?

喻特助和她们好好说了那么多个晚上的话,明明就在不久前,她们还暗戳戳撺掇着要给喻堂过生日。

喻堂不准她们乱花钱,一再让她们放心,说自己有能力给隋驷拉来足够的资源,不需要和那些流量明星打架。喻堂一直在感谢她们喜欢隋驷,告诉她们,能被人真心喜欢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她们其实一直想告诉喻堂,她们也喜欢他。

粉丝们都喜欢喻特助,很多小粉丝甚至就是为了喻特助才爬墙过来的。别人家的粉丝都不信,觉得这种事简直离谱得不真实不合理,圈子里从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她们每次吵回去,都会告诉那些人,是因为圈子里以前没有喻堂。

隋驷的确不像那些大火的明星一样,抬抬手就是千万级别的片约、出个代言杂志几秒钟就被抢得精光。可隋驷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出的作品一定有质量有口碑,综艺曝光从来用不着她们担心。

不用粉丝掏钱集资,是因为喻特助说,这些钱原本就该由工作室来支出。

不用粉丝和人家不眠不休地吵架,是因为工作室维护得滴水不漏,即使偶尔扯进八卦绯闻里,也会在最合适的时机给出最妥当的声明,几乎没给她们留下多少发挥的空间。

隋驷也不是一开始就走得这么稳的,工作室走上正轨之前,也有动荡,也卷进过风波。粉丝也和别人家一样,来来去去,吵吵闹闹,盯着个番位撕得上头。

因为有了喻堂,所以这些不真实不合理,才被一点点变得真实和合理起来。

粉丝们都喜欢喻堂,她们想等喻堂过生日的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偷偷拉了群,要给他也买礼物。

怕惹喻特助不高兴,副会长写了非常严苛的群规,每个人最多只准贡献一杯奶茶钱,谁花的多了就写检讨。

就差一个月了。

……

就差一个月了。

-

别墅里,隋驷攥着手机,恍惚坐在沙发上。

三个月前,他因为喻堂问他能不能晚一点离婚的事大发雷霆,曾经拉黑过喻堂的电话。

喻堂给他发了几条语音。

那个时候的喻堂,在病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没办法再用药物把不适压下去,很难把话说得清楚利索,所以也停了对外的直播。

那些语音含混磕绊,嗓音抖得厉害,语序颠三倒四地听不懂。

隋驷没有耐心,听了几秒钟就退出了,根本没点开剩下的。

后来他听过不止一次。

开始听不明白,再听得多了,反复听反复分辨,慢慢能理出喻堂想说的话。

喻堂对他说,他的祖父三个月后过寿,如果在回家前发了离婚声明,等他回家以后,可能会被家里惩罚。

喻堂问他,能不能再忍一忍,自己一定不纠缠。

喻堂说,还有件事,隋老师不用听,隋老师不用答应。

那些语音放到后面,已经格外含混迟钝。喻堂说不清楚话,结结巴巴地问他,三个月后,再过一个月,是自己的生日。

喻堂想在生日那天离婚,然后就立刻消失,再也不出现,问隋驷行不行,

这种要求他平时绝不敢和隋驷提,发语音的时候大概已经很难再理顺逻辑思维,凭着混沌的本能,才说了出来。

隋驷低头,机械性地一页接一页翻,挨条看那些纯黑色头像的粉丝的微博。

粉丝知道喻堂的生日……可他不知道。

没人知道,喻堂自己也不过。喻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待在工作室,从没收过礼物,也没给自己准备过礼物。

喻堂活了二十五年,做得胆子最大、最任性的一件事,就是问他能不能晚一个月再离婚。

……

然后等来了一张提前被从工作室开除的通知。

隋驷看着手机,微博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转发,要求他和柯铭出来解释清楚整件事的始末,解释喻堂的病情。

这些都是他的粉丝,现在这些人删空了所有有关他的痕迹,要他解释清楚,曾经那些最让粉丝放心和骄傲的、坦荡顺遂的事业和前途,究竟是不是拿喻特助换来的。

隋驷垂下肩膀,抬手抱住头。

他没法解释。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被烟头塞满了,窗外的天色暗下来,屋里没开灯,暗得只能看见轮廓。

隋驷的电脑开着,他给公司打回去过电话,被拒接了。

经纪公司当机立断,在这些照片被曝出来、整件事闹大之前,就已经发布了和隋姓艺人合约到期正式和平解约的声明,现在合同的传真已经给他发了过来。

隋驷不觉得意外。

他或许的确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隋家让他来做继承人,只是因为他是本家嫡系,但如果嫡系子弟严重失格,就会从旁系里重新挑选。

他知道这几年隋家在暗中考评他,他看过那些评估,圈外人不了解,以为工作室运行得好是他自己的本事。

隋驷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站起身,倒了杯冰水一口气灌下去,给柯铭的经纪人回消息。

柯铭为了他才会去见喻堂,是被他连累的。

他买了机票,会等柯铭回来,然后他会出国,先去安静一段时间,也不再拖累柯铭。

和他不一样,柯铭还有很高的商业价值,身上的高奢代言光违约金就足够把公司赔出去,不会像他一样被断尾求生。

公司不会放弃柯铭,等风波稍稍平息,就会想尽办法把柯铭保下来。

他这几年不会再有戏可接了,但至少还有些演技。

现在出了事,柯铭多多少少会受到冲击,不再适合纯走舞台路线,但可以再试一试往演艺圈转型。

等回国以后,他可以帮柯铭作指导,可以帮柯铭对戏。

……

手机嗡地震响,把隋驷从思绪里毫不留情地抽离出来。

隋驷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明白了喻堂害怕手机震动的感觉,他攥着手机,冷汗隔着衣服往外透,心跳得几乎要钻出喉咙。

隋驷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提醒,接通电话:“……聂哥?”

“隋先生。”聂驰说,“好久不见。”

隋驷没有立刻开口。

他不知道聂驰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想干什么,是受隋家委托,来通知他已经被家族正式放弃了,还是看到了热搜,来看他的笑话。

隋驷攥着手机,他的掌心冰冷,哑声说:“客套就不用了……聂先生,有话直说。”

“家族决定放弃我,我没有异议。”

隋驷闭了闭眼睛,径直说下去:“当初走的时候,我就已经签过协议,放弃财产继承权了。我接受脱离隋家,从此和隋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聂驰:“我们原本也希望是这样,隋先生。”

隋驷胸口狠狠一沉。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足了最坏的打算,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严重的。

隋驷的手已经有些发抖,他咬着牙关问:“什么意思?”

“隋家代收了两份和您有关的法院传票,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

聂驰说:“一份是W&P法务部代员工提起的离婚诉讼……”

“代提?!”隋驷瞳孔缩了缩,“这种诉讼他们凭什么代提?是我和喻堂离婚,为什么不让我见喻堂本人?他们——”

聂驰:“您想见喻先生本人?”

隋驷话音一滞。

聂驰问:“到现在,您还在想能见到喻先生,让喻先生帮你平息事态,是吗?”

隋驷说不出话,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来。

“恐怕不行。”

聂驰说:“一方面,诉讼人本人患病,不能完整表达意志,愿意向法庭提交书面意见,属于极特殊情况,允许不出庭。”

“另一方面。”聂驰说,“隋先生,你在道德和人格上,恐怕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的资格。”

隋驷僵在原地。

这是聂驰第一次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反而比网上任何一句不堪的谴责斥骂都让他更难以承受。

隋驷难堪得几乎当场厥过去,他打着哆嗦,牙根不住磕碰着,发不出半点声音。

“另一张传单是联盟帝都检察院提起的公诉。”

电话对面哗啦响了一声,聂驰换了张纸,给他念:“有关您纵容员工在工作中遭受暴力、霸凌,打压员工薪资……”

隋驷瞪大了眼睛,他嘶声问:“……什么?”

“……等问题,需要您作为被告出庭。”

聂驰念完:“同时,检查到您今晚有购买机票的行为,不能完全排除您存在畏罪潜逃的动机。”

“我不是!”隋驷眼底充血,他几乎是咆哮着吼,“我只想出国避一避风头!太乱了,我现在哪都去不了,你知道有多痛苦吗?你知道这种日子是什么滋味吗?!我受不了了,我会憋出病的,我——”

他忽然怔住,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刺骨的冰水,话音一点点消失在喉咙里。

聂驰不会知道这种日子是什么滋味……但有人知道。

有人比谁都更清楚。

喻堂被他这样关了三年。

用一场假的婚姻,把自己关在那间长宽都走不了十步的办公室里。

隋驷抬手用力抱住头,他刻意忽略的、已经几乎忘干净的记忆,不容他拒绝地冒出来。

在接到那一纸假结婚的合同前,喻堂已经又攒了一点钱,托人打听不用星籍就能买的小单身公寓了。

二十二岁的喻堂,宝贝似的捧着自己那个存折,兴奋地听工作室的几个老员工说联盟帝都新购房政策的福利。说是买这种单身公寓,就可以被批获最低首付的贷款,买了就能住,只是落不了户,工资不高的话,贷款要还好多年。

可喻堂不在乎还好多年。

他已经用了很多年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着急,他每一步都在往前走,迟早能走到那个有很多普通人惬意生活的、全是阳光的世界里去。

紧接着,喻堂收到了那份合同。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条款一行一行地翻,没有豁免,只要已经结婚了,就没有资格再享受这种福利。

在帝都,这是唯一一种没有星籍允许购买的住房。

喻堂在办公室坐了一宿,第二天攥着那份合同,红着眼睛出现在他面前。

……

“不能完全排除您存在畏罪潜逃的动机,决定对您暂时处以行政拘留,七天后正式开庭。”

电话里,传来聂驰一板一眼、平静冰冷的声音:“出门,隋先生,我已经在柯铭的别墅外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法律部分依照我国现行法律,一部分政策条款有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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