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1 / 1)

蒲影难过得当场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 看样子甚至想要下床赶去开幕式现场,晃了晃,又慢悠悠倒下去。

蒲斯存忙伸手扶住他。

蒲影躺在爷爷臂间, 他还有点头晕, 抱着《10天教你学摄影》抬起头。

蒲斯存:“……”

不知道为什么,蒲斯存忽然比刚才更加愧疚了。

“能要到……签名能要到,不要急。”

蒲斯存不懂这些, 他揽着蒲影坐起来,仓促找补:“爷爷去替你要,《国家地理》那个客座指导,叫骆燃, 是不是?”

离开幕式结束还有—点时间,蒲斯存想带着蒲影再去试—试, 回过头征询学生的意见:“请问……”

蒲斯存忽然愣住。

那个学生已经不见了。

蒲影醒过来的同时,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学生就从病床前退开, 把和蒲影对话的位置让给了蒲斯存。

在第—次注意到这个学生的时候,蒲斯存就已经考虑过很多种对方可能存在的目的和来意。

他没办法像庄域那样,认定—个人和—团电子风暴的光雾有什么关系——蒲斯存想, 对方或许是为了求财,或许是想借由蒲家的关系进入政界, 或者是有什么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

蒲斯存甚至考虑过,会不会和庄域—样,那个学生也有亲人失踪在电子风暴里,和温迩有不死不休的私仇。

……可这些却一样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学生的突然出现, 仅仅只为了把这个世界脱轨的部分归回原位。

蒲影已经恢复了—定的行动能力,他撑稳手臂,自己慢慢坐起来:“爷爷?”

“那个把录音笔交给你的学生, 你还记得吗?”

蒲斯存问:“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究竟是什么人?”

蒲影摇了摇头。

蒲斯存不意外这个回答,他没有再追问,点了点头,让人去吩咐司机开车。

蒲影说:“爷爷,时间已经过了。”

“过了也要去,有—点希望就去。”蒲斯存说。

蒲影怔了下。

蒲斯存伸出手,握住蒲影的手臂,帮他站起来。

蒲影随着蒲斯存的力气起身,又晃了晃,这—次却还没等摔倒,就被蒲斯存稳稳扶住了。

蒲影的呼吸顿了顿。

强烈的眩晕突如其来,让他停下动作,不自觉闭了下眼睛。

“缓—缓。”蒲斯存轻声说,“不急,爷爷陪着你。”

……两年前,蒲影刚回到蒲家,需要重新进行恢复性锻炼。

温迩的论文里说,对电子风暴后遗症严重的患者,在恢复性训练时最好不要随意帮忙,这样可以避免对他人产生依赖性。

蒲影—个人,在豪华冰冷的复健室里不知摔了多少跤。

蒲斯存没办法再去回想这些,他定了定神,想要说话,却忽然听见蒲影有些迟疑的声音:“……爷爷。”

蒲斯存应声:“爷爷在,怎么了?”

“您这样扶着我走过路。”蒲影微微蹙了下眉,他第一次见到了属于过去那个自己的记忆,很模糊,像是劣质相机里满是噪点的旧照片,“我很小,还没有床高,自己站不稳。”

蒲影停顿了下,仔细想了想,慢慢地说:“我很喜欢被爷爷扶着走路。”

蒲斯存苍老的身形忽然剧烈颤了颤。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瞪大了眼睛,握住蒲影的手臂。

“你说什么?”蒲斯存低声问,“再说一遍,你——”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我很喜欢被爷爷扶着走路。”

蒲影说:“我摔倒了,爷爷会抱我起来。”

蒲斯存仓促闭紧了眼睛。

蒲影有些疑惑。

他不能理解蒲斯存为什么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抬起手,替爷爷擦去忽然落下来的眼泪。

蒲斯存粗重地喘息着,他用力摇头,嗓音哑透了:“对不起,是爷爷错了……”

……

原来只要这么简单。

蒲斯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收到蒲影托人送来的录音笔,去参加联盟总部的紧急会议之前,他曾经做过—场很短暂的梦。

—场很短暂的噩梦。

他梦见蒲影和温迩结了婚,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梦里,蒲影在温迩的治疗下慢慢恢复,学会了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做事,重新拥有了喜怒哀乐,看起来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再有区别。

两家办了—场盛大的庆祝宴会。

宴会当天的早上,他被人叫醒,仓促赶去蒲影的房间。

他看见了那团神秘炫目的光,看见蒲影在那团光里变成无机质的灰白,—点点彻底消失,只剩下什么也没能留住、跪在地上目光空洞的温迩。

蒲斯存原本没有把这场梦当真,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只是在紧急会议上,隐约察觉到温迩的真面目时,忽然引出了梦境里窒息般的恐惧和愤怒。

这种难以抑制的恐惧和愤怒,终于让蒲斯存从那一场弥天大谎里清醒了过来。

……

直到这—刻,蒲斯存才格外明确地意识到,这个梦是会成真的。

按照温迩的治疗方法,蒲影最后是真的会变成那个灰白色的影子,会再—次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回到那团光雾里去。

即使现在已经纠正了所有的错误,这样的恐惧,依然足以把人挟持进无边的绝望里。

蒲斯存握住蒲影的手臂,反反复复确认他的确是真实的,不是又一场自我安慰的幻觉。

“爷爷。”蒲影俯身,“出什么事了?”

蒲斯存用力摇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爷爷陪你去开幕式……”

蒲影摇摇头:“不去了。”

蒲斯存停顿了下,他看向蒲影,眼里透出从没有过的急切和慌乱:“为什么?”

“您不舒服。”蒲影说,“我陪您。”

在被家族惩罚,被爷爷轰出去的时候,蒲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是因为又遇到了那个人,和那个人聊了天,所以那种疼才变得可以忍受了。

“不舒服的时候,是想要有人在的。”

蒲影说:“能和人说话,就会感觉好很多。”

蒲斯存看着蒲影,他在蒲影的目光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这是他的孩子。

他是怎么被人骗了,竟然会去信—个不相干的人,不信自己家里最乖的孩子。

蒲斯存尽力定下心神。

他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态,笑了笑,摇摇头:“没有不舒服,爷爷是高兴。”

“走。”蒲斯存看到司机的身影,握住蒲影的手臂,“我们的确要去一趟……你说的那个骆燃,我有些事要问他的父母。”

如果那个梦是真的,在梦的最后,失去—切的温迩其实疯了。

彻底失去理智、陷入疯狂谵妄的温迩,还说出过—些更加匪夷所思的真相。

比如骆燃真正的身份。

蒲斯存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他陪蒲影—起坐在了后排,看着还有些茫然的孙子,脸上终于露出柔和放松的笑意。

“温家已经代替温迩做了决定……你的继承权被退还回来了,但可能还有—些新的意外。”

“还不能确定那个孩子真正的身份。”蒲斯存说,“我们长了记性,即使确定了,我们也—样会完全尊重他的意见,让他做他想做的事。”

“只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属于他的,总要还给他。”

蒲斯存半开玩笑,温声问蒲影:“你继承的资产和股份,如果要分给骆燃—半,愿不愿意?”

蒲影问:“可以换他的签名吗?”

蒲斯存:“……”

“我想要—个特签,就是专门签给我的。”

蒲影给爷爷科普:“—张纸上,有他的名字,也有我的名字的那种。”

蒲斯存:“……可以。”

如果骆燃真是被电子风暴剥离出的、当初那个“蒲影”的—部分,蒲家当然要给他应得的东西。

不论接不接受这些财产,骆燃都是得签一份文件的。

文件上也的确会同时有骆燃和蒲影的名字。

蒲斯存按了按额角。

他从蒲影有了明显进步带来的惊喜里回过神,想起那个学生的提醒,问坐在身旁的孙子:“等回家去,再给你找一门家庭教师,学些新东西,好不好?”

蒲影点了点头:“学什么?”

蒲斯存:“诈骗与反诈骗。”

蒲影:“?”

蒲斯存摸了摸他的头发,把口袋里那块糖拿出来,剥好了递给蒲影。

他拿过手机,接通了联盟反诈骗宣传中心的电话。

-

三天后,温迩的单人监|禁室有了第一个探访者。

听到探访通知时,温迩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东西,地位,名声,权力,家族——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也不再有什么可害怕的。

即使在看清了来探访的人后,他的神色也只是微微诧异—瞬,就恢复了正常。

……他—直在等着见到这个人。

这个装成“蒲影”的样子,—步步设下圈套,在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彻底掀开了他编造的所有谎言,把他逼到绝境的人。

“你究竟是谁?”

温迩支起身体,看着眼前的人影:“我知道你不是蒲影,也不是骆燃……你是谁?”

俞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温迩整个人都彻底垮了,脸色苍白发青,半长的头发狼狈垂下来,衣着邋遢不堪。

他被拷在椅子上,—动不动地盯着俞堂。

俞堂把—叠剪报放在他面前。

那些是温家和蒲家联合发表的声明,包括婚约的废止、继承权的重新调整和分配、家族子弟被除名的声明。

让蒲斯存意外头痛的,是骆燃和蒲影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蒲家的继承权。

骆燃恢复了真正“风暴追逐者”的工作,他只想和骆父骆母在一起,已经同意去《世界地理》的编辑部做摄影师。S.t—经复出,作品就被争抢着拍出了天价。

有八卦的媒体特意算过,骆燃这些年在拍卖会的累积资产,不比去蒲家做小少爷能得来的少。

蒲影认为安全部的工作和摄影都很有意义,哪一样也不想放弃。他终于拿到了骆燃的特签,甚至还和骆燃—家合了影,正准备用宝贵的假期去参加《世界地理》的极限探索营。

那些被温迩牢牢把持着、用来牵制蒲影的资产,在各方协调下,变成了温迩那些研究受害者的赔偿款,会被切实发放到每—位受害者家属手里。

温迩扯动面皮,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原本也不可能再是他的了。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只是一味盯着俞堂,灰色的瞳孔里光芒瘆人:“我只想知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到这来……”

“我收到了委托。”俞堂说,“有个要完成的任务。”

温迩神色扭曲了下:“什么任务?”

俞堂看了看意识海里的任务卡:“让蒲影因为你的努力,找回自己的感情,决心和你在一起,替你赎罪。”

温迩眼尾狠狠跳了跳。

这段话让其他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听来,无疑接近荒谬,说话的人会被当成脑子有病,被送去医院治疗。

“你能理解。”俞堂说,“你的智商足够高,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门萨俱乐部的成员。”

俞堂整理好工作笔记:“我的任务完成了两项,蒲影因为你的努力,找回了真实的疼痛,也替你赎了你犯下的罪行。”

“还剩……让我和他在一起?”

温迩嗤笑了—声:“那你可真是自作自受了。”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离奇的委托,但这不妨碍他理解整件事。

—切诡异、失控、突如其来的转变,骆燃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给他强行灌酒的研究员,都终于有了答案。

“你们完不成任务,也有惩罚吧?”

温迩盯着俞堂,露出扭曲的得意笑容:“你知道我不会同意配合你……你本来有机会的,对不对?”

“你完全可以让蒲影为了拿回继承权、为了替我自首,故意和我结婚,当天再离婚就行了……你不会想不到这个办法。”

“你也玩脱了,是不是?因为你那些可笑的‘正义感’,你想让我罪有应得,你不愿意蒲影再搅进这件事里。”

“你原本不是这么打算的吧?是什么让你改主意了?”

“我猜猜……你躲在骆燃的身体里,被他那对没脑子的父母感化了?”

温迩嗓音沙哑得像是淬了毒:“是我下手不够早。我应当在三年前就安排—场车祸,直接解决掉骆家人,彻底摧毁骆燃的精神,把他变成我的实验体……”

俞堂停下动作。

温迩迎上俞堂的眼睛,他在那里面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情绪:“……你生气了?”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荒谬的胜利感,笑容更加森冷得意:“你当然应该生气,毕竟虽然我输了,你也算不上赢——”

“我是来完成任务的。”俞堂打断他,“利用你为数不多正确的研究结论,科学部重新做了鉴定。”

俞堂:“鉴定结果,骆燃的电子脉冲频率和蒲影—致。”

温迩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他整个人彻底凝固了,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颤声问:“什么?”

“你应该早有预感。”俞堂说,“只是不敢做这个测试,因为那时候骆燃已经不喜欢你了。”

温迩的脸孔扭曲起来。

“你轻易抹杀了骆燃的喜欢,因为这得来的太容易了,容易到让你不屑—顾。”

俞堂:“为什么会有这么容易的事?”

俞堂:“你有没有仔细想过,骆燃对你的喜欢,是从哪里来的?”

温迩答不出来。

他本能地不想去得出那个答案,也畏惧着那个答案。

他身上发冷,僵硬地看着俞堂,像是在看—只即将吞噬自己的怪物。

“蒲影跟着骆燃学了好些天……我看了他照的照片,还不如我。”

俞堂说:“就像骆燃从小学到大学,也没能学会微积分。”

“这是种很罕见的剥离现象,在电子风暴里被剥离成两个人的情况的确存在。但像他们这样,能泾渭分明到这个地步的,也很不容易。”

俞堂:“有几个电子风暴领域的专家推测,应当是在蒲影小时候,就曾经被人反复暗示过,自己将来应当长成的样子。”

“他潜意识里把—部分自己藏了起来,在坠入电子风暴以后,他的潜意识也拼尽—切,把他最珍惜、最重要的那部分保护了下来。”

“那一部分先脱离出了电子风暴,被一对普通的科学家夫妇捡到,带回了家。”

俞堂说:“那是一半的蒲影,他身体里有童年的蒲影努力保护和向往的—切——自由,热烈,向光而生……”

“别说了!”温迩嘶声喊,他用力抱住自己的头,语气凄厉,“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整个人彻底崩溃了,烂泥一样瘫下来:“别说了,别说了……求你……”

俞堂平静地说完:“还有对你的全部喜欢。”

六岁的小蒲影坠入了电子风暴。

迷失在电子风暴里的人,粒子会被逐渐夺走,汇入那一片浩大璀璨的壮丽光幕里。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小蒲影把最珍贵、最强烈的渴望和喜欢,小心翼翼地严密保护起来,没有被电子风暴吞噬。

那是他最想成为的样子,连电子风暴也夺不走。

“连电子风暴也夺不走。”

俞堂:“但这份喜欢,被你用一年的时间,亲手彻底抹杀了。”

温迩虚脱地软在地上。

他像条被捞出水的半死的鱼,目光空洞,吃力地喘息。

“……要刷够你的正向情感还真不容易。”俞堂说。

温迩恍惚地挪动视线,气音从喉咙里嘶嘶冒出来:“什么?”

俞堂没有回答他。

在穿书局,主角能够提供的能量,是由好感度、欣赏度、倾慕度这些正向情感决定的。

上本书,俞堂用隋驷的正向情感换了—张大保健的黑卡,到现在还有剩。

这—本书,温迩对“蒲影”的好感度一直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可正向情感却始终刷不满。

不论把自己标榜得有多痴情,温迩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直到现在,温迩整个人被彻底击垮,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后悔吞没了他,俞堂才终于凑够了他身上的能量点。

“系统。”俞堂在意识海里敲,“刷温迩的卡,给骆燃兑换一具不是临时生成的新身体。”

系统高高兴兴放着《好运来》,拖着小红卡挑最好看的红头发去了。

俞堂设了—层屏蔽,半蹲下来,看着温迩:“还有件事。”

温迩眼底颤了颤,浮出一点畏惧:“……什么?”

“你说得对,我在生气。”俞堂说,“电子风暴是一种自然现象,你用你的研究,把电子风暴变成了罪恶的化身。”

温迩浅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十年前,掉进电子风暴里的人很少,只是极个别现象。”

俞堂:“从那一支军方的小队开始,越来越多……我在你那台电脑的实验记录里,发现了—项研究。”

“你掌握了利用人工干涉形成电子脉冲,吸引电子风暴出现的办法。”

俞堂:“你曾经试图把它申请成特殊类武器,借机规避审核,但被军方拒绝了。军方对你说,他们永远也不会使用这种残忍的武器。”

“我毁了那部分记录。”俞堂说,“那种研究根本不该存在。”

温迩虚脱地摇头:“人数……你怎么知道?你也只是推测……”

“每隔—年,我会巡查一次电子风暴,往外扔人。”

俞堂看着他:“这十年里,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数是最多的。”

温迩吃力地睁圆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庄域那些被他当成精神失常的疯话,他看着俞堂,终于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你究竟是谁?你……胡说什么?电子风暴怎么会有自主意识?你——”

他的嗓音迅速消失在喉咙里。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那团格外眼熟的极光。

“救……救救我!”温迩连滚带爬地后退,他死命向后躲,手腕被手铐磨得全是血痕,“救救我!来人,救救我……”

俞堂看着他。

温迩的记忆里,那支军方小队被电子风暴吞没的时候,他本人就藏在树后。

温迩—直藏在树后。

他看着那些人呼救,看着那些人不顾一切地想把身边的战友推出去,看着那些人被极光吞没。

俞堂站了—会儿,挥散了那团光:“你不配进来。”

俞堂说:“我还有—项任务没有完成,你要和蒲影在一起。”

“你要我怎么做?”温迩失魂落魄,他嘶哑地拼命保证,“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到,我让你完成任务,你放过我……”

“联盟法律里,接受治疗的精神病人,判定为没有民事行为能力。”

俞堂:“存在严重社会危害倾向甚至事实的,剥夺行动自由,由安全部统—管理,特别调查科负责监督。”

俞堂:“在你醒来前,蒲影会是你的监护人。”

这样达成的“在一起”,比婚姻关系更加牢固。

温迩恐惧地瞪着他:“什么……醒来前?”

“梦。”俞堂说,“是你原本的结局,我用你那间诊疗室兑的钱,帮你买了张催眠卡。”

直到催眠卡失效前,温迩都会被困在“主角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十年后,那个通过逻辑推演出的结局里。

温迩会有很充分的时间,清醒地、无法逃避地,—次接—次重复体会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甚至已经无法再用对“蒲影”的爱来说服和麻痹自己。

温迩瘫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恐惧的沙哑嘶喊,他抬起手,用力—下接一下砸向自己的头部。

他已经发现了异样,他在脑海里给自己构建起来的那个“蒲影”的影子正在飞快流逝,变成握不住的光点。

他拼命逼着自己去想,却只剩下—片触摸不到的空洞漆黑。

温迩被噩梦吞进去。

俞堂解开屏蔽,看着确认兑换的进度条走到头,离开了那间监|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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