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堂局内安静着,厅内灯油已灭,西面的沐间却在雨中发出光亮,明晃晃倒映出两个人影,此时正交叠门前,模糊间可以看到女子白葱似的手儿搭在男子肩头。
而那单薄的黄木杨门阑却正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若仔细听,其间还伴有女子几声娇吟。
沐间内气雾腾飞,湿透的衣衫叠摞在地,其间鹅黄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青时躺在木桶温水里里,冷瑟的身子终于渐渐回暖,只是刚受刑的地方还作痛。
粉白的颈子高高仰起,满脸的泪迹早被男人舔舐不见,受伤的右脚踝正被一双大手握住磨挲。
木桶里的水波荡漾下,他冷声问道“..你嘴里有几句真话?”
“青时若说了假话,便不得好死...唔...”
贺今舟半信半疑,未再说话,搂抱住她继续歪缠。
或许的苏府的酒真的醉人,沐间的气晕让人头昏脑胀,又或许是他疯魔了。
.......
手下人朝段以安点点头,他朝厅内走去。
头发花白的老世族戎马半生,薄唇细长眼,眼神凌厉。
见到来人,李木点点头,“来了。”
段以安拱手,道“太傅。”他错开跟座上人对视。
“上回那件事你做的不错,主令之位贺今舟还得要花一番功夫。”
李木张开嘴笑了笑,又道“花些手段费劲找你回来实在不亏,幽州的事经你一手,事半功倍。可要什么奖赏?尽管说!”
段以安笑笑,“能得太傅青眼,已是万幸,不谈奖赏。”
“你可知无欲无求的人最可怖,无牵无绊,就像抓不住的滑泥鳅!指不定就滑到别的泥塘子去。”
“太傅心明眼清,自是知道以安的衷心。”段以安淡淡回,早已习惯李木的猜忌,只是他能感觉到今日不同以往....
李木眼神正紧紧打量着他,转突兀的笑了笑。“我自然是信你的,这五年,你替我办成了不少事,那些军兵也只听你的..”
“哪是听我的,太傅一手养起来,将他们从奴籍中脱离,再给活计,养家糊口,享齐人之福。他们都是听太傅的。”
“拿你没旁的办法,说话从来密不漏风,叫人挑不出错处!”李木笑着从座上站起来,缓步走上前。
“这回叫你来是为符胤旧党一事,他们咬死了要报复。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十四年前遗留下的祸根,这回也由你来处理罢。”
感受到李木的试探,段以安面不改色应声是。
“我这儿倒有个荒诞的消息,虽知不可信,今儿就当笑话讲给你听。”
段以安定住身子,就听李木笑道“人都知符胤王多情风流,妾室满堂,子女众多。当年灭国时,军兵袭向南宫,人是杀的差不多,但有些懈怠的只顾着贪拿财宝,或许漏下个皇子公主...也不一定。”
段以安白皙温吞的面庞上露出疑惑,“是么?竟还有人这样说....真是可笑,且不说军兵训练有素,贪拿财宝是杀头的死罪。就是真有甚么皇子公主躲过,南国乱世,人人自食,又如何活下去?”
李木将手摸向花白的胡须,作沉思状。
“嗯....话是这么说,只是我这心头总觉不安,若是被有心之人躲藏起来呢?”
如利剑的视线刺向段以安,他眼角染上笑纹,道“太傅想说甚么?”
“听闻你五年前在寮县隐居,带了个孩子在侧。”李木不再兜弯。
段以安带了诧异的视线看向李木,似被这话刺伤,藏在手袖下的手微颤动。
“太傅原是疑心我....那孩子是邻门家幺儿,只道叫我看管习字,每月奉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五年耕耘,段某自认是太傅心腹,太傅竟这样想....只怪段某无用,没法取信于人,这便回乡...”他说完就要跪地求走。
“呵呵呵,瞧你,我不过问几嘴,何必闹这样?”李木粗声笑着止他。
段以安顿住动作,就听李木装腔作势地喟叹声。
“你是我心腹没错,我总归是要警惕些...贺今舟猎狗一般的贪欲,几番通吃。陈冠千入他麾下,那苏云长贪生怕死也要巴望着结亲...符胤旧党若是复兴,朝堂上又树敌一支,叫我们这些老世族如何存活!”
“旧党人不多,何以为忧?”段以安顺他话问下去。
“人不多,但却难缠。谢无禅如今是能护住一点是一点,他嘴皮子厉害,招募势力有一手。且还有旁的缘由,西梁国的人是马上蛮子,从前与符胤从前交好,不会不顾及这点面子。若真出了事,定会拨人支援。”
“若再出个公主,皇子,符胤遗珠。就能将旧党所有人集合起来,西梁国的人派兵更多。只是,正如你所说,不会有甚么公主皇子....”
“没有吗?也可以有。”段以安神情莫测,眼直直地看向李木。
李木愣神片刻,即刻明白段以安的意思,大笑起来,“哈哈哈!以安,还是你叫人舒心!”
“此事就交由你来办,散些消息出去,引的他们上钩!至于...这人选..”
段以安回道“我瞧着言七就不错,年岁也跟符胤王幼子相当。”
“好,你自安排着。”
段以安从厅内出来,言七正跟一个中年男子说话,见着他朝他点点头。
段以安朝那中年男子笑笑,带着言七往廊下走。
才走到暗处,段以安问道“你可曾跟尧矛说过什么寮县的事?”
言七愣神摇摇头,转又挠挠耳朵,“我...前些日子他请我喝了回酒,我...啧!师傅,对不住,许是我无意透露了甚么出来...”
段以安觑他一眼,万幸言七也只知道他在寮县时有人相伴,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不知是男是女。
“你嘴不严,惹了麻烦事,这几日就落你头上,且好好准备着。”段以安说完快步走出了庭廊。
言七皱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不过几日,京师就传出符胤旧残留着一位皇子,正欲集结旧党,联合西梁国的密探。
“谢无禅可不得把京师翻个底朝天,李木这招真行!”
王奎懒懒躺在软凳上,飞快觑一眼正于案桌上提笔的贺今舟。
“公主这些时日动作也多,恐是得了他的指示,你也不去挡挡。”
王奎哼笑道“我可不敢,若谢金枝见了我芳心暗许,将谢无禅抛之脑后,来缠我了怎么办?赵老板娘可得吃味了。”
贺今舟抬头淡淡扫他一眼,“你还真信她的话。”
“我当然不信!红尘男女,香个嘴儿上个塌的事,更何况她还是个千年老妖精,我可玩不过她。”
见贺今舟压根不理他,王奎敛了神色道“我听说苏家那位现可是缠住了扎浮,想在侯爷面前多晒几张脸。那扎浮是个烂嘴的,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
贺今舟冷笑,“这儿不是雁北,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王奎忽然想起什么,夸张道“对了,那甘树宜最近如何?饶州的军部猛烈,若能归顺进京,打李木那些甚么军兵屁滚尿流。”
贺今舟闻言凝住,半响后才道“他视幼女为珍宝,...底下人已安排下。”
王奎闻言哦了一声,他歪歪头,发现了案桌旁的人神情不大对。
贺今舟听他提到绕州甘家,立即就联想到了什么。
他简直是昏了头,见她哭的梨花带雨表明心意,就妥协折中。
整个中堂的人窥见了他对她的例外,追悔莫及下。
他也在叩问自己,会不会太骄纵她了?或许他应该将再罚一下。
从前他从不问她的心思,整个侯府都是他的,难道他要问一个奴籍的幽影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吗?这太可笑了。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那夜里确实有着是真实的美妙。
他不像他,她也不像她。
女孩儿终于褪去了稚嫩和生硬,开窍般亲吻他,讨好他,愿将整颗心捧给他似的。
就好像在说‘早就欢喜你了~从前冷面是因为矜持着,现在一股脑都交给侯爷了,侯爷千万要疼惜。’
他不大信,可却不受控制的回应她。自己打了自己的嘴,上次说再不得她入云池的严厉声明如泡影消失。
但谁敢置喙?整个侯府都是自己的,她也是。
一夜的折腾下,他一如既往晨起上朝,而折柳般柔软的妖媚女人安然地躺在他那张塌上觉眠。
曲线如春风中舒展的海棠花,柔弱,婀娜多姿。
等他夜里再回来时,她已回中堂,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安然在中堂做事,等他传唤才会来云池。
只是贺今舟隐隐觉得被甚么勒住喉咙,以至于京樵问及要不要往梨花镇搜查时。
他感觉说不出甚么来,只淡漠摇了摇头。
贺今舟能从京樵的眼神中看出那句话‘原来你也会一叶障目。’
他不喜这样受控的感觉,对于情感的流露,他总觉得都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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