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时回过头就见言徽站在身后,他深深看了眼青时,走上前给梁夫人行礼,道“我向王上求娶孟娘子,王上已应下,下月便成婚。”
梁夫人惊愕,“怎会.....”
青时捏紧了掌心,万没想到言徽自作主张为她选好路。
言徽继续道“大燕欺人太甚,夺我梁国商路,侵我梁国国土。便是没孟娘子,也该好好打这一战!”
梁夫人已恢复神色,多少明白了缘由。
她声音凄厉,“那这些梁国子民呢?单说大燕版图就比梁国大上不知多少,一个州的兵甲都够你们吃一壶的。况且是那侯爷领兵,你曾射他一箭,如今定会被狠狠报复。王上应下这仗无异于以卵击石!”
言徽拱手应道“梁国兵骑怎会愿意将一娘子交出去挡箭?我言家带兵,不怕拿不下他的狗头。”
梁夫人长呼一口气,不欲多言,挥手叫二人退下。
青时先一步走下去,言徽则脚步急急在后头跟着。
“青娘,青娘,别走这样快。你可是气着了?我知我不该先斩后奏,但这皆是为着保住你...”
青娘顿住脚步,所站之地正是行宫的莲花池中。
言徽见她立身在池中央,待女郎转过身来,身侧池面波光粼粼,叫人直要看痴了去。
“我不需要言将军如此。皇亲贵胄是人,黎明百姓也是人,若要因我叫梁国子民丧命,我于心不安。况我配不得言家这样贤明之家。人各有命,我自有我的去处。”
言徽面露急色,“子民皆恨大燕,都叫嚷着出兵!那人既要攻打梁国,将你送出去能改变甚么?你嫁了我,我心甘情愿去抵抗大燕骑兵。”
青时见他说不通,蹙起峨眉,道“梁国边防稳固,多年未有战争。所以言将军是没见过打起仗来人人自食的时候,梁夫人和我都受过战乱之苦,能切身体会这期间心酸滋味。世间百姓没有想打仗的...”
“可...”言徽还欲再说。
“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青时福了福身,走出莲花池,留言徽定在原地。
她心知现如今怎么想办法躲避都是徒劳无功,还不如直面那人。
总归横竖是一条死,她已过了三年好日子。如今下去陪阿兄也不亏。
且她也了解那人的秉性,他费尽心思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威胁报复她。若她再反抗,他手里多的是她所在意之人的性命,他能做到信中所说:即生贪念,死生吾定。
碧空站在青时不远处,却出乎意料地没来堵她,想必也是听闻言徽道要娶她之事。这会儿眼眶正红着,隔着老远瞪着她。
青时心里发笑,跟碧空这几年有吵有闹,也知她心眼不坏。
她上前道“我不会嫁他。但你要帮我一件事。”
听完后,碧空神色微动,懵懂道“你....那大燕的侯爷是你曾经的丈夫吗?为何强要你回去?你可是做了甚么对不起他的事?父王说他要借此来向梁国发兵。”
青时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碧空第一反应问这些。
“都不是。”
“我若真这么做言哥哥会恨死我。”碧空揪着手帕,将眉心拧在一起。
“怕甚么,你到时直接挑明是我教导的。他能怪罪你什么?你胆子不是最大么?怎么这时候怕了。”
青时欲要激将法,谁知碧空并不接招。“你真的要走吗?”
青时凝了凝神,垂下眸子,点了点头,心里不免有丝丝的悲凉。
但面上却是笑道“你不舍得我么?你会想我么?”
“我呸!我巴不得你走呢,想你?呵呵!我要在梨苑放鞭炮庆祝。你一走,言哥哥就只能看着我一个人。梨苑里我爱怎么放炮仗就怎么放,谁敢阻我拦我?还有母后,再不用每日同我念叨那孟娘子...”
“碧空,但我会想你的。”
青时伸手盖在碧空说话间胡乱飞舞的手上,神情肃然,声音真诚。
碧空定住,鼻尖酸楚,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愣着看着眼前女郎。
........
半月后,梁国和大燕交战的第一天就死伤无数,前线的信报传回时,梁国王上愁容满面,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蚍蜉撼树,他已有撤兵之意。
言家因着言徽强力支持,上谏继续出兵,必有转圜余地。
其余臣子多道撤兵,将曾救回的大燕娘子送回去求和。
青时自行宫拜别梁夫人,梁夫人出生的小国被匈奴所灭,她见过战乱之苦,并不支持言家。
她这三年里算是看着青时长在身边,见着她在精养下渐有了生机。
可大燕那位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此去不知她还有没有命能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想到此梁夫人更是心酸不已,握住青时的手说个不停。最终落下泪来,摆手叫阿灵将人送出去。
“娘子别怨夫人...她也没旁的办法了。”走在青时身侧的阿灵道。
青时笑着摇摇头,她怎么会怨呢?在这三年她过的不错,梨苑里上上下下谁不是真心待她。
“这些银钱你给阿初那丫头。她被我支去办事,不知我要走。你同她说,我也不知同她留甚么,只知她是个财迷。这些留给充她那钱匣子。叫她也莫气我。我只是...许多话不知如何说...”
阿灵接过那钱袋,心里五味杂陈,停住步子道“这钱我定送到。娘子,宫门在前,我就送到这儿。”
“好。”青时转过身。
宫墙上的灯火将她的身影照的拉长,越来越长.......
马蹄声在寂静的草原上格外响亮,青时看着不远处的营帐,她拉马停下,心里有些踌躇。
谁知后头也传来马蹄声,她心神警惕,摸着腰间的匕首。
待到看清来人时虽放下心来,但也有些心虚。
“青娘,你叫碧空灌我迷药,就是怕我追过来对不对!可惜她伎俩不高,被我察觉。”
青时抚额,回道“我不想叫王上和言家为难,你救我一命,我不能恩将仇报。现下已快近大燕的队伍,你快快回去,切勿叫他们发觉。”
言徽定定望着她,道“就算你不愿嫁我,还有旁的出路可走。总比羊入虎口的好。”
青时知他要说甚么,开口拒道“不。我若一走了之,那人恐怕会将梁国翻个底朝天。这三年王上和夫人因着我这不明不白的符胤身份对我颇为照顾,言将军又给我几分薄面偏爱。梁国的子民也心善容纳我蛀吃国库。若是其中有人因我丧命,恐怕我会内疚终身。”
言徽张了张口,又听她道“我也有自己的职责在身,大燕也有许多事等着我搜查,阿兄的死因,符号胤党背后之人...”
言徽看着眼前女郎字句在理,事关大义,叫他心生敬佩,无言以对。可他很想开口问问她自己是如何想的,她想要什么呢?
可她没再给他机会,只是在马背上朝他行下一礼,调转马头朝那灯火亮闪的营帐去,衣诀飘飘。
“我们还会再见的。”言徽朝女郎策马的背影喊道。
到时....你再做我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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