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你会来。”
谢无禅将茶水倒于对面的杯盏中,女郎此刻正安静地凝视着他。
谢无禅勾了唇,指了指不远处一家绸缎铺子,道“记不记得?那时你还是幽影,为侯府做事,来查符胤旧党的卷轴,偷听我跟那贾老板对话,我将你揪出来,你功力不敌,被我一掌冲下了楼。”
“唉,不知不觉,已过去几年了。”
谢无禅说完摇摇头,站起身,走至凭栏处。
第一次见面时他起了杀心,心道这幽影怕是听到不少消息,定要灭口。
第二次,梵净寺,菩提树下的亭子,贺今舟胸前的披风斜斜挂着,他觉怪异,仔细看了眼,才见原是有个女郎裹在披风下,正抱在贺今舟怀中,仰着脸同他缠吻,耳鬓厮磨。意外发现贺今舟有这柔情一面,叫他吓了一跳。后来马场一事,他堪破贺今舟对这女郎的情意。将人请来谢府驯马,却不知人是个机灵的,来了谢府,先在暗阁里逼他应下承诺,为他解了媚药......
青时不知他心里那点旖旎的想法,也跟着站起身,二人身处三楼,能看到城门外的军队远成一条黑线。
“谢琰不会去雍州,对不对?”
“又叫你给猜到了。他当然不会去,再怎么样他也算半个谢家人,谢家若倒台,他一样没有活路。”
谢无禅侧过脸看她,她的侧脸轮廓柔和,发丝被风吹的飘扬,他心有些痒痒,想伸手为她撩下,手才抬起,女郎已后退一步。
他涩然地笑笑,道“你不必这样防备我。我说过,你我并非仇人。”
青时退至无风处,看向眼前人,他今日着翠竹纹路束袍,瞧着淑人君子,气度不凡。但她有些看不懂他,他几次助她,送至侯府的她的画像,还有如今这不清不白的眼神和动作....
“你如今是什么打算?”
谢无禅笑道“你是说对贺今舟?他要赶尽杀绝...呵呵...总有解决之道的,再不济,保护好阿艋,再将你送走,我自去北地做个教书先生。”
跟贺今舟斗了那么多念,他深知这种人蛰伏时叫旁人有一种安然无恙的错觉,斗起时好比毒蛇吐信,一口咬下,便再没翻身之日。若不先寻好后路就是将剑悬于脖上,
谢金枝已安顿好,王奎对她算是情意深切,万不会伤她。
他现如今唯一牵挂的...也只这两个人了。
见青时诧异地看着他,他答道“先皇对我有恩,我自幼身世不详...皇室无人敢认,先皇命人将我养至外县,悉心照料,以礼教之,待我弱冠,将我接回。谢家于我有恩,就算这天下不能坐稳,我也要尽全力保住谢家人的命。”
“可我不是谢家人。”青时回他。她甚至连大燕人都不是,还是如今欲要造反的符胤一族,她不懂谢无禅的用意。
“谁叫我这人讲诚信呢?我既答应了段以安要助你离开,定是要帮到底的...再者..”
青时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喜欢我?就因为那夜我为你.....”
寻常人哪会这样问出口,且这女郎竟还提及暗阁那事。
谢无禅被戳破心思,耳根有些发热,一时招架不住,有些慌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想太多。大燕谁不知道国师于女色无意,你当谁都是贺今舟这种情种....”
青时冷笑一声,不欲再看他演戏,只道“多谢,不用你帮忙,我自有我的办法。你还是照料好你自己罢,现如今局势于你谢家可不算好。”
天色已晚,她转身要走,不料后来传来幽幽一句。
“若我就是喜欢呢?”
也不知女郎听到没有,留给他的,只是“噔噔噔”的急急下楼声。
........
青时回到云池,南棠居已亮起灯,贺今舟正坐在凳前,卫尧俯身给他包扎手臂,缠绕纱布。
见青时进来,贺今舟叫卫尧退下。
青时上前接过剩下的纱布,缠他臂弯间。道“若有一日京樵来消息说你死在外边,都没什么可叫人可奇怪的。”
贺今舟的目光幽深热烈,笑道“青娘,吾若死了,你就能好过么?”
“我自然能,我自去过我的好日子。”
“又说胡话。”
青时不想再跟他贫嘴,道“这是如何弄的?”
京师现如今围城的兵甲都是他的,谁敢伤他。
只听贺今舟闲闲道“几个百姓在吾和王奎下马车时扑上来,道吾抓旧党伤及无辜,一时没招架住,便被伤着了。”
青时叹口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冷了脸道“那便是你应得的。”说着还拉了拉绷带。
贺今舟知她欢喜时欲言又止的羞赧,也知她怒时的口是心非。越看她如今这样子越喜欢,越想逗逗她,捉她过来亲上几口,直到外头婢子送晚膳来,这闹腾劲儿才结束。
食膳间,贺今舟打量对面的青时脸色好看些,自然地夹了一块香丝云卷放入她碗中,垂下眸子,若有若无地轻声问道“今日去了何处?”
青娘并未抬眼看他,只吃着碗里的东西,道“看了艾云,又见送行的队伍,耽搁了会儿。”
“是吗?吾想听真话。”
青时听这高高在上的语气,气的想将眼前的碗扔向他,这人定是安插了眼线跟着,既想问,直接问不就是,何必这样兜圈子。
“这就是真话。”
见女郎死咬着不认,贺今舟亦觉一股火气在胸口撺掇,自她回来他便想问,担心惹她恼怒,便挑这时候说,岂知她偏不愿答,若没做甚么亏心事,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二人早已说过要彼此坦诚,这女郎就从未真正信过他!
“一个华子夜,一个谢无禅。赵梦卿一死,青娘,只怕你要替她做上交际花。”
不提这个还好,提着这青时更是火冒三丈,醉仙楼的老板娘离世,只怕整个京师都传遍,可她身边竟无一点消息,皆是被人拦下,他向来有这只手遮天的本领,能叫人眼盲耳聋,活的好比笼中雀,掌中物!她已然受够这样了!
“既你都知道,还问我做甚么!”
青时将手中筷子“砰”的放下,与他眼神对视。
“吾想听你说。”贺今舟将手指叩在桌上,拧眉看着她。
青时呵呵笑了几声,道“我是同他们二位见了面。你想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当然是你心里所想,那种不堪入目的交际,我们把能做的尽数都做了,侯爷若要仔细听,我也可以一一说与你。”
青时自觉自己是疯了,言罢,她闭着眼等着他的滔天怒火。
“青娘。”
贺今舟的面色已变,沉着声唤她。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青时见状收起战备状态,缓下心绪,不再言语。
“既你不愿说,这事就罢。吾并无旁的意思,只想知你做了甚么。你便是再恼,往后也莫要再说这种话。”
贺今舟将所有火气咽下肚,心道自己在这女郎面前是不自量力,杀敌一百自损一万,战斗力好比土兵对将军。
青时闷闷嗯了声,咽了口菜,忽有一阵呕吐感。
见她捂着嘴,神情不大好,贺今舟朝外命京樵将卫尧叫来。
(/84872/84872920/10100852.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