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一空,就成了青时的做伞地界儿,晓琴跟着学,青时看她做的认真,一拍脑袋,叫晓琴去寻那些离了府的幽影,看看谁愿意跟她一起做,有几个没寻到新活计的幽影应下回来,几人就在中堂又住下。
幽影学的都是手脚功夫,做起来也简单,青时这几日净忙活这些事,其中有个叫幽影有个妹妹也想来学,求到青时跟前问意见,青时应下,待看到那人时,一旁的晓琴哑然,而后惊道“这也太像了...”
青时忍不住掉眼泪,有一瞬,她甚至觉得眼前之人就是甘艾云,不管是身量还是神情.....
众人看她如此俱是一愣,晓琴赶紧将人支出去,青时心里难过,呆坐了许久,终于是走出侯府的门,回来这么久,她也不知在躲什么。
进了蓝府,是蓝梧出来迎她,两人见面也不知说什么。
青时瞧着蓝梧的脸色,比之前好一些,但眼中总觉有股郁色。
他领着青时往左边的厅里走,就见有个嬷嬷牵着一个咿咿呀呀的孩童玩闹,蓝梧命嬷嬷带着孩童上前。
青时眼眶发热,蹲下身去,伸手抚了抚那女童的面颊,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呢?”
女童说话不成语调,滴溜着大眼睛看着她,身侧的蓝梧答道“蓝阳。”
青时笑了笑,转过身拢了帕擦泪,道“倒像个男孩儿的名。”
“先前艾云寻了个蹩脚大夫问男女,那大夫说是男孩儿,她便先定下这名儿,谁知是个女儿,我想不出旁的,就用这个罢。”
青时没再多说,又伸手逗那女童,只见她神情好奇,朝青时扑过去抱住她的胳膊。
蓝梧也跟着笑,道:“半点都不像我跟艾云的性子,不怕生,见谁都撒娇要抱,家里母亲总爱带她出去,逗的满堂乐呵呵的。”
“还是像的,若艾云没病,定也是这性子。”
青时这话一出,就想到那日甘艾云突发喘症,她鼻子发酸,道“说来也怪我....”
“若说怪,最该怪的人是我才对。”
蓝梧神情染上失落,意指那日他苏丹珠将人带去艾云的房中。
青时不想总提这伤心事,道“往后不打算再娶么?”
“不了。”
蓝梧答完以后,将女童抱起来,只听女童细细碎碎地喊着“..爹爹。”
青时看着这父女依偎一起的一幕,心里终是好受些。
蓝梧将她送出府时,青时嘱道“若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我,我如今虽没多少钱权,但能帮的定会帮,别忘了我是蓝阳干娘哩!”
蓝梧笑着道声好,马车才启动离开巷口。
青梨拉开车帘吹风,京师变了许多,原来的铺子也换了不少,醉仙楼早已是空空,青时看着上面的牌匾换作斋楼,心里不明不白的滋味。
“去青桦巷看看。”
车夫驶入巷子,青时看着熟悉的青木大门,探身可以看到里头院子,树下的花坛没人打理,长满了野草。
正巧有人自小巷走过,青时拉了人问道“这华家可有旁的亲族?”
那人答道“没呢。”
“华家那小子敢跟旧党勾结,便是有亲缘也没人敢承认,姑娘你是...?”
“他的好友。”青梨顿了顿,又问道“..如今人葬在何处?”
那人摇摇头,道“郊外死了不少人,谁会特意去拢他的尸身葬下,恐怕被埋进那坑里了罢!”
青时松开那人,又朝那院子看去,五年前,他带她进门吃了一顿馄饨,而后华母将金戒递于她,后来竟成他的催命符...他嘴硬傲娇,性子要强,跟她掐架斗嘴这么多年,如今竟真的天人永隔?
青时回到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晓琴去给谢无禅送个信,细问华子夜之事,才吩咐下去,就听南棠居门外响起王奎的声音,隐隐有些请求的语调,但却没听见贺今舟的回答。
青时拉开门,就见王奎眉心连在一起,噼里啪啦好些话,语速快的叫人听不清不知说些甚么,看见青时,王奎的神情立即凝住,不知想到什么,沉声道“非我一人私心,爷待孟娘子是痴情,我对阿枝亦是割舍不开,更何况她如今怀身...还请爷再仔细想想罢!
这句话倒是被青时听清楚,王奎打量她一眼就转身快步离去。
青时看着皱眉站在阶梯下的贺今舟,“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了声“好笑,你可听见王奎说的话?真没想到,他这种人能说出这种话出来!”
贺今舟却笑不出来,捉住青时的手跟她一起入南棠居。
待一进去,青时抚着他的眉心,道“别愁了。”
“你可知吾才愁什么?”
青时努努嘴儿,道“当然知道。”
“你们要灭御林军,要杀谢无禅,公主是谢家人,自然不依,正好她又怀了身,日日求王奎。王奎适才说对她割舍不开,哪招架的住,这儿来求你,哈哈,你愁他是个朝谢家倒戈的叛徒,对不对?”
王奎这人如何在贺今舟那儿说自己的不是,求贺今舟勿要贪恋美色,以正事为重,如今自个儿成了局中人,那谢无禅却是是个神算子。
青时越想越觉好笑,将头埋在他胸前,笑的肩一耸一耸。
“不准再笑。”
贺今舟凝神看女郎,只见她努力不让笑声泄出,好似遇着天大的好事。
他神情淡淡,伸手拢住她的腰,道“你这么高兴,是因为觉着吾会放过那谢无禅么?”
青时倒没想到他会转牛角尖,回道“什么呀...我笑王奎,他总好跟我作对,我爱看他六神无主而已。”
“你想让吾怎么做呢?”
他又在试探自己,青时收了笑脸,闲闲道“随便,与我无关。”随即转身寻奶娘去看看两个孩儿。
晚些时候贺今舟从宫里出来,回到侯府,没在云池看见人,往中堂去,
只见青时在中堂的院前走来走去,底下的人坐在凳子上扎纸伞,她说一句,底下人纷纷应她声。
女郎神情认真肃穆,真有些女夫子的味道,贺今舟忍不住笑出声,青时朝他看过来,也没当下过去,等底下人的事都吩咐好,这才过来,语气有些埋怨,“不是说好中堂由我打理,你不能管。”
“没想管,云池寻不到你,只能来这儿找你。”
“可是那两个怎么了?生病了?”
她中午才看过,摸上去没甚异常啊。
“没,是我得了病,想思病。”
青时惊愕的不行,这人近来说蜜话可谓是信手拈来。
“魇着了么?”
贺今舟垂眸,声音带着笑意,“孟夫子不信?要学生怎么证明呢?”
青时脸颊烧起来,斥道“好好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