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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缱绻吻过心寂静(1 / 1)

在雁北扎营住下已有半月,头戴红宝石,身着布衣的几个异族小孩笑嘻嘻的冲进营帐,被京樵张开手驱开,“去!去!”

小孩们用异族语笑着比手势,就是不愿走。

营帐内走出来一着暗红檀纹短袍的女郎,耳戴翠石坠子,俨然有几分当地人模样。

京樵见她跟着那几个小孩往草原上走,惊道“娘子要做甚?当心叫他们给伤着了。”

“不会的,京樵,我答应了要教他们做伞,很快就回来。贺今舟那你帮我跟我说一声。”

京樵汗颜,心里怪道娘子也不会说雁北话,怎么教。只见青时跟他们玩成一团,眉梢带着笑意,举手跟他们比划着。异族小孩也被逗的咯咯笑,簇拥着她去寻扁木。

京樵无奈的摇头,转过身进营帐。

“这样,再这样。”

青时看着几个小不点跟着她的动作将扁木一一折起在她做好的伞布上,模样十分认真可爱。

其实这雁北下雨自有营帐躲,骑马更是用不着,但这些小孩儿自她刚来时,总爱来偷看她,她怕忘了做伞的手艺,这儿没竹子,闲时便去寻扁木来做,被他们瞧见,滴溜着眼睛好奇看了全程,现在非要缠着她教他们。她只当教着玩,在这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地界儿打发时间,也是一件美事。

听贺今舟说,他们来的巧,秋日正是雁北最美的时候。黄橙橙的一片,草地也不扎人,躺下去柔软如棉花。

周遭空荡一片,只有那几个小孩叽里咕噜的声音,她想让他们叫自己雁北话,可他们一点大燕话都听不懂。

见做伞先生做伞大喇喇躺倒地上,几个小孩也不干了,跟着她一起躺在地上晒太阳,这阳光伴着风吹,不冷也不热,实在舒服。

她侧过头,正对上一个异族小族的瞳眸,跟大燕全然不一样的棕褐色,她想到贺今舟,他的眼睛说不上太棕,融合了大燕人的血统。难怪他从前会被这些人叫做野种。

她侧过身,低声喃道“他以前,定没有像你们这样出来恣意玩闹过。”

几个小孩听不懂她说话,忽然睁大眼睛看着她,坐起身,两手指着她身后,哇呀叫了几声,呜咽跑开了。

青时吓了一跳,甚至不敢回头,心道不是吧.....贺今舟才叮嘱过她外头有狼,不会这时候叫她撞见吧...可狼不是应该夜里出来么,她实在是倒霉,那些小孩也是,真不讲义气,往后再不教他们做伞...

一双手忽得触碰到她的肩,青时啊呀一声,站起身往前走,却听后面传来一阵别扭的女声,“孩子,你去哪?”

青时停住脚步,转过头,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面色红黑,是雁北当地人,竟然会说大燕话。

青时心起亲切之感,没再走,只听那妇人又问道“你是侯爷的妻子么?”她说起大燕话来还是不够熟练,有些拗口。

青时勉强听清楚,答道“嗯,你是谁?怎么会说大燕话?”

那妇人安静半晌,道“我叫那塔。曾在大燕待过几年...”

青时笑问“为何他们见着你便跑?”

“他们做了坏事,侯爷说过不能总来打搅你。”

青时摇摇头,柔声道“没事的,总归待在那儿也无聊。”

那塔静静地看着青时,下午昏阳黄灿打在女郎脸上,青丝随风飘起,她耳边那串翠石坠子叮当作响。

“难怪她们都说你有夕颜之貌。”

“什么意思?”

“美人的意思。”那塔说完这句,又加了句“你很漂亮。”这声音狠真诚。

青时有些不好意思,道声谬赞,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动身,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那塔跟她一起坐下,一双眼睛仅盯着青时。

青时心里发毛,正要发问,忽见她抬手擦泪。

“你....怎么了?”

那塔却是问道“听侯爷说,你们已有二子,怎不带过来?”

青时语气隐有些埋怨,“他这人,没几分爱子之心,不愿意带来。”

“不来也是好的。他在这儿吃过不少苦。定也不想让自己子女来吃苦。”

青时听她这语气与贺今舟是熟识,禁不住好奇问道“你和他...”

“我曾是他母亲的侍女。”

那塔的大燕语说的实在僵硬直接,不带敬意的语气,青时也不介意,她看到她眸子里是悲伤的,好似有条小溪流淌过,时不时坠下几滴晶莹的泪。

青时摸不清她为何要哭,也不知怎么出声安抚。

只见那塔的眼睛再坠出些泪来,她哽咽道“你知道吗?我要谢谢你。”

“我从没想过他会成家,从没想过他能变成如今这模样。”

这些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她看着濛落公主被害死,看着他被贺明冷落,又听闻他病着身在匪乱中被扔下。

后来在兜兜转转她回到雁北时,从前在贺府嬉笑的孩童已换了一副模样。她见过他在这雁北地里摸爬滚打,见过他饱含恨意的赤红双眸,见过他带人来雁北射出暴风骤雨般的利箭。

雁北族老说他是血煞所化,是来这世间寻仇的恶魔。

可他此次来,是带着妻子来的。她竟在他脸上看见柔和的笑容,听到醇厚温暖的语调,叫她恍惚不已。

她忽然伸手紧紧抓住青时的肩,一边流泪,一边磕磕绊绊道“你们大燕都说情人白头相守...你能做到么?我求你。”

青时对她怪异的举动疑惑,但心不排斥,既是他母亲的侍女,从前恐怕也照顾过他,他也曾说过这雁北并不都是他的仇人。

青时轻轻嗯了一声,那塔松开了她的肩,二人身后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青时这才发觉天边的阳光已变紫霞,落日悠悠挂在西边,马背上的人出言责道“下回出来不带着人,被狼叼了,吾不会来救你。”

他这才注意她身边的妇人,道“那塔,你怎么在这?”

那塔擦了脸上的泪,转过头用抚胸行过礼,转身离开。

青时伸手给他,他将她拉上马背,拉马往营帐的方向去。

他将头抵在她肩上,“怎么不说话?”

青时看着那塔远去的背影,没答他,只是忽然问道“你今日去了哪?”

“寻那个族老说这雁北之事,他们已松了口。”

“还去了哪?”青时暗觉自己现成了抽问功课的老先生。

“去了流苏河。”

“流苏河...在哪儿?怎不带我去。”

贺今舟笑了几声,道“明日就带你去。”

“陌槐就是在那河里自戕的,曾经他同我母亲在那定过情。她死了,他就在那献祭自己的性命。”

青时抿唇,感受到贺今舟身上的低气压,便主动将背靠过去。

他伸手握住她的腰,吸闻她身上的气味,道“嗯...幸得你我还在一块。青娘,吾要谢谢你。”

“今日怎么那么多人要谢我呀...”

贺今舟笑道“那塔跟你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

他也没多问,道“她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女,母亲死后,她被贺府的人发卖给人牙子。不知怎的逃出来回了雁北。陌槐一死,吾孤立无援,是她常照料着,那时雁北疟疾肆虐,没有她,恐怕我早被带走。”

青时安静的听他说,待天光暗下,马儿行至营帐,那已有许多火光,有一些异族人围在篝火旁,众人看向骑过来的二人。

青时见状问道“这是做什么?”

贺今舟反问她“今儿是什么日子?”

青时怔愣半晌,一拍额头,道“呀!我竟忘了,是你的生辰!”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腰,道“夜里再罚你,下来罢。”

他翻身下马,将青时抱下来,二人走进人群篝火处,京樵领着一众侍卫出声祝贺他生辰快乐。

一个族老用异族语跟贺今舟咕哝说了好一会儿话,命手下人将一只鹿抓上来,贺今舟拿着匕首上前割鹿放血,再双手合十,仰头面朝蓝夜,说了一堆青时听不懂的话。

族老长号一声,像是什么开场的仪式,异族人纷纷盘坐在篝火旁。

青时被贺今舟揽着一起坐下,低声在他耳边咬耳朵,“雁北的生辰礼果然跟大燕的大不相同....我们现在还要做什么?”

“等着吃罢。”

贺今舟朝她笑,心觉她这模样甚是可爱,恨不得当下抓了她来亲过摸过揉过,才能过瘾。

酒过半巡,鹿肉也吃的差不多。异族人跟贺今舟抚胸行礼退下,京樵几人也识趣地退回自己的营地。

篝火处只剩二人絮絮叨叨说着话。

青时喝了这雁北的梅子酒,闻到清香,喝进肚才知酒烈。

她看看漫天的繁星,地上柔软的草地,斑驳的白黄花朵儿,纯然的景致叫她的心灵也跟着净化。

“贺今舟,我很喜欢这里,往后还能来么?”

“嗯。”

“将那两个也带来吧,那塔肯定很想看看他们。”

“好。”

“贺今舟,我现在很喜欢你,很喜欢你。比从梁国回来那会儿还要喜欢。”

贺今舟被她喂了一通蜜话,心旌摇曳着,见她忽提及梁国,立即带了些嘲弄道“那言徽还惦念着你,吾在梁国寻你时,他大言不惭道道你是他的妻。”

她迷迷糊糊站起身,贺今舟担心她摔着,忙跟着站起扶住她。

女郎的手点在他鼻尖,歪着头道“甚么言徽?”

贺今舟闷闷笑着反问“你说呢?”

“子衿,我只是你的妻。”

她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前,咬他胸口的衣襟排扣。

他心神荡漾,勾起她的下巴,吻她时也吻得轻柔,很有耐心地含吮她的唇瓣,用舌尖一点点舔舐。

温柔湿濡的吻缠绵悱恻,青时很快就开始呼吸凌乱,身子酥软,酒醉壮胆,她反搂住他脖颈,学着他那样去回应。

待二人缱绻分开,地上的炭火烧到湿木,噼里啪啦的响。青时却觉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寂静,安稳。

她的目光熠熠生辉,只定定看着眼前心爱之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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