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被打得头歪向一旁,头发散乱,原本白皙的面颊上,五根青色指印历历可见。
薛太医犹不解恨,还待再打,被白苏和白芷两人拦下。
“姑娘!”白苏心疼地喊道,在苏清欢对面跪下,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没敢碰她,泪水簌簌而下。
“我没事。”苏清欢口中有铁锈气泛滥。一说话,嘴角有丝丝血迹留下,她抬手擦了下,见到手背上留下的血丝,竟然笑了笑,看着薛太医,“师傅这份见面礼可不轻。”
“我走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不可以离开程家?”薛太医怒不可遏地斥道,“站起来,跟我进去!”
苏清欢耳边嗡嗡作响,只听了个大概意思,跪在地上笑了笑:“我也想留在程家。可是程宣娶了夫人,把我发卖到烟花之地……”
薛太医神情一震,随即道:“不可能!前一阵程宣跟我说,你在程家呆得好好的!”
“那师傅不会不知道,他娶亲之事吧!”苏清欢心如刀绞,“师傅曾对我说,把我许配给他,原来是任由他处置的意思。原来在师傅心里,程家无论如何对待我,我都应该逆来顺受,不该反抗,是吗?”
她边说边笑,泪水在眼角闪动,却倔强得不肯落泪,脸上青紫越发加深。
“跟我进来!”薛太医拉着她的胳膊,动作十分粗暴,“红袖,开门!”
那个叫红袖的女子吃吃地笑,媚声道:“老爷,都是自家人,您下手也太狠了。来,清欢,快进来,算起来,我还是……”
“闭嘴!”薛太医厉声呵斥道。
挨了骂的红袖撇撇嘴,扭扭身子进去了。
苏清欢看着红袖进去,用力挣脱了薛太医的束缚,指着红袖道:“她是谁?师傅为什么不让她说完?她在,我不进去!穆嬷嬷呢?为什么要把穆嬷嬷赶走?二十年,她陪着您,无怨无悔,您翻脸却如此快,您对得起她吗?”
薛太医抬手又要打,白苏白芷这次却有了防备,严严实实地用身子挡住苏清欢。
“白苏、白芷退下!”苏清欢冷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别提师傅教导我十年,别说打我几下,便是要我死,我也不能反抗。让开!”
白苏和白芷四目相对,挣扎半晌,到底退到了一边,咬着嘴唇,满眼心疼和无奈。
薛太医的手却放下了,道:“你跟我进来!”
“让她先出来。”苏清欢钻了牛角尖,指着红袖道。
“你我本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红袖倚着门,抚摸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薛太医看着苏清欢道:“你今日是非要跟我犟到底吗?别提那些,你进来跟我说清楚,程家到底如何对待你的!”
苏清欢看着红袖,目光不依不饶。
薛太医知道她脾气,挥挥手对红袖道:“你去给我打一壶金华酒。”
红袖跺脚:“老爷!”
“快去!”
红袖恨恨地看向苏清欢,扭着水蛇腰走近,像薛太医伸出手来:“没有银子了。”
薛太医把荷包解下来给她。
苏清欢却像弹簧一般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荷包,怒道:“这是穆嬷嬷做的,别让她碰!白苏,给她银子。”
白苏掏出个银锞子扔给红袖,后者见薛太医没有开口道意思,恨恨地接过银子扭着腰,身影消失在街角。
如果薛太医喜欢上别人,她可能只是心中难过,但是说不出什么。
毕竟穆嬷嬷有多爱薛太医,薛太医拒绝她就有多决绝。
为了留在薛太医身边,穆嬷嬷从来不提爱。
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有缘无分让人叹息。
但是薛太医竟然喜欢上了这般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的女人,还为了她把穆嬷嬷赶走,苏清欢心中的悲愤无法抑制。
“进来!”薛太医冷声道,“你带来的人给我留在外面。”
白苏拉拉苏清欢的袖子。
“你们在这里等我。”苏清欢道。
白苏、白芷欲言又止,担忧地看着她。
“疼爱了我十年的师傅,生气了不过打几下,总不能要了我性命。”
苏清欢跟着薛太医进去,一路进到厅里。
这处院落不大,只有两进,布置也朴素,厅中除了家具并几幅字画,并没有别的装饰。
“跪下!”薛太医把药箱放下,坐在椅子上斥道,“说,为什么要到京城来?你身边跟随的那些丫鬟侍卫又是什么人?你跟了谁?把程家发卖你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程家受了他那么多好处,竟然敢出尔反尔。
程宣几个月前见他,还假装若无其事,跟他解释自己的苦衷,说只是在名份上委屈委屈苏清欢,但是绝对会补偿她。
程家真敢!程宣真敢!
薛太医气得浑身发抖。
苏清欢跪在他脚下,声音清冷地讲述了事情始末,讲到她回到村里为止,并没有提陆弃。
薛太医道:“程家答应过我……”
“在王阁老的权势面前,承诺算什么?”苏清欢垂下眼眸,“程宣胸怀大志,并不在意儿女情长。但是对这些事情,我已经释然。”
薛太医道:“你这孩子,心气也太高。”
“难道我心气不高,就不会发卖我吗?”
薛太医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半晌后道:“既然如此,程家是不能再考虑了。但是京城你不该来,我有几个挚友,也许有的家中也有适婚的男子,我……”
“师傅不必为我的终身大事发愁,我已经有了中意之人。”苏清欢不疾不徐,声音坚决。
“是谁?是京城人士?你带来的那些人,是他给你的?”薛太医拉下了脸,不等苏清欢回答就道,“我不同意!”
“是京城人士,我们已经定了终身,因为种种原因暂时不能迎娶我,但是我们彼此矢志不渝。”苏清欢道。
她今日一定要搞清楚,到底为什么薛太医不许她来京城。
“不行!你若是认我这个师傅,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到京城中来。”薛太医气得面红耳赤地指着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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