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这么晚了您还出门?”
上了车,盛愿才看到地上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礼盒,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食盒,“这是给哪家送礼,还得您亲自去?或是奴婢先去帮您送,然后再去鸿鸢姐姐那。”
“不必,你忙你的。”
谢云笙挪动下脚,衣摆正好盖住了食盒。
“今儿就罢了,过些日子朝中的事多了,自然需要你帮我。”
见盛愿还好奇的看着,微微笑着:“宫里让我办差的折子只怕不出两日就要到府里了。届时我和云霆就能共同为官家效力了。”
盛愿由衷感到高兴。
怪不得今日见到院子里浆洗衣物的下人将谢云笙的官服拿出来熨烫,原是为了这个。
这几日盛愿就有听府里的人议论过,大少爷当年请了三道折子到官家面前。折子的内容除了官家无人得知,但自从那日启,谢云笙在府中修身养性,谢家的老二谢云霆便常常出现在人前,渐渐崭露头角。
所以,这假还是当初受伤那折子时开始的,一连几年的修身养性,渐渐都让人淡忘了,谢府的长子只是休憩,不是被贬。
谢云霆只是挂着个替谢家在外主事的名字处理事务,真正下了旨意给了官职的,是他。
朝中各府,能有差事在身的,每府只有一人承袭爵位,若还有优秀的,也只能经商,或是经历考习,校武的方式一点点晋升。
大少爷这话,就是谢云霆不用离开朝堂。
“那日后咱们谢家在京中岂不是人人羡慕,您和二少爷都在官家面前当差,这是何等的殊荣。”
盛愿没多想随口这么一说,后知后觉自己先沉了脸色。
她又不知不觉提起谢云霆。
仿佛早就成了习惯。
谢云笙倒是没在意似的,将手腕上的袖子重新掖了掖,淡淡道:“你这是替我高兴,还是替云霆高兴。”
盛愿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开口。
马车就停下。
盛愿像得到解救般急忙下了车,刚想回头和大少爷辞行。
一看谢云笙也跟着下来了,正指挥着马夫往戏楼里搬车上的礼盒。
“这些算是谢家祝贺戏楼开业的贺礼。”
还在说话,鸿鸢从楼里走出来一身艳红的衣裙在烛光里明艳耀目,看着盛愿欣喜的招手。
看着亲亲热热抱在一起的两人,谢云笙拎着食盒,转身隐入一旁的巷子。
“怎得拿这么多东西?”
“这是大少爷拿来的,说祝你开业大吉。”
“谢大公子在哪呢?我给他留了上等的厢房,送这么多东西来,让奴家怎么好意思呢?”
鸿鸢脆生生的嗓音提高了几分,立刻引着门口还在排队登记名册的人侧目。
盛愿生怕她太张扬,急忙拉着她的袖子提醒:“小声些。”
鸿鸢含着笑,压着嗓音嗔道:“傻丫头,你的主子既然送来,自然就是给这个面子替我撑腰,不过我自然知道这是沾了你的光。”
指头点在盛愿的头上,将她目光落在一个个被捧着进了戏楼的礼盒上。
礼盒一个个捆着红绸,上头贴着的谢家的标记,盛愿后知后觉,谢云笙不像谢云霆。
大少爷平日不喜张扬,今日这样的确是有意为之。
盛愿心里压着别扭,想解释那句沾了光的话,可见鸿鸢笑的开心,赚足了面子,又不好这时候扫兴。
鸿鸢目的达到欢欢喜喜拉着她进了楼。
“只是可惜,若是他肯进来听几曲,只怕明日大街小巷都要谈论我鸿鸢娘子的名字了。”
盛愿见她掰着手指算计,只觉得好笑。
“你给大少爷也写了请帖?”
“你这话说的,既然说过话,你又和他是那样的关系,我自然先给他写的请帖。再说了,上次吃了他药,我的嗓子也好多。这楼里选址,也托了他介绍。”
鸿鸢做事一向周全,盛愿倒也没那么好奇。
只是不知道谢云笙为什么不说自己也收了请帖。
更没想到两人私下依然联系了这么多次,只是……
“春日宴过后你和大少爷还有联系?怎么不联系我?”
说起这些,鸿鸢脸上有些不自然。
“都是一些求人的事,小妮子吃味了?你放心,我有萧郎,你的大少爷还是你的,我可不敢有什么想法。”
瞧着她眼里的调侃,盛愿不自在的转过目光,看向戏子唱曲的厢房。
虽然开业急匆匆的,但处处精细看不出丝毫赶工的迹象。
同扬州她们呆过的戏楼一样,用轻薄如蝉翼的月影纱层层叠叠的垂落在地上,既给戏子保留了神秘感,又不影响嗓音传出来。
微风浮动,轻轻摇曳的纱幔让原本就娇软的歌声更加婉转。
楼里大多采用的还是扬州的风格,轻纱飘舞,烛光辉映。
丝竹和茶香伴随着窗子外吹进来的瑞香花气,让人如痴如醉。
只是装潢的奢靡和场地之大远远超出了盛愿的猜想,这比扬州的戏楼还要多几个厢房。
“鸿鸢姐姐我竟然不知你攒了这么多贴己,从租金到如今这模样,怕不下万两?”
“傻丫头,万两?这地方花了足足十二万两白银。我怎么可能攒下这么多。”
盛愿倒吸一口气,她这一辈都没听见,看到过这么多钱。
这十二万两够他们村子几十年衣食无忧。
“原还担心姐姐跟着萧郎总是吃亏,没想到他竟是深藏不漏这么有钱。”
鸿鸢捂住了唇自知失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解释,转头岔开话题:“说起来我才知道上次请我去春日宴的大人,也是谢家的,你说巧不巧,怎么之前就不知道呢,今儿我也请了他来。”
盛愿跟着往里走,脚步微微一顿,“也是谢家的?”
她自然没忘上次鸿鸢念叨了半日邀她去春日宴的人。
京中不过只有一个谢家。
除了谢云笙,那人只能是谢云霆的。
咬紧了唇,一想起他,盛愿心又被人拧了一把一样。
她没想到鸿鸢竟然也认识,也请了他了。
忍不住四下张望,喃喃道:“他此时也来了?”
“没呢。”
鸿鸢用手扇着风,随口应付着,丝毫没有察觉盛愿的情绪有什么不对。
听到谢云霆没来,盛愿松了一口气,她怕见着人但真听到人没来。莫名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失望。
说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着谢云霆了。
也不知道他看到退出去的那些东西,是什么神色。
“怎么不见你的萧郎?”
进了雅间,盛愿才寻着机会问鸿鸢。
一路上鸿鸢轻车熟路的招呼着来听曲的客人,就连楼里请来的小厮做事也要过来问她的主意,盛愿只看着都觉得厉害,又觉得这么多事只放她一人身上什么辛苦,毕竟除了管着楼,她还要上台唱戏。
这戏楼最大的招牌就是她。
鸿鸢笑意微微凝了些,露出眼底的疲惫,走到厢房一侧掀开一角招呼着盛愿上前。
见她这么小心,盛愿轻手轻脚靠近。
那屋里几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在推杯换盏,其中一个样貌最好的,可不就是萧郎。
合上了门洞,鸿鸢揉着太阳穴轻声道:“那几个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想要日后烦心事少,少不得四处维系关系。萧郎管着外头,这里面自然就得我多顾着些。”
盛愿刚点着头。
还在好奇看着那随时可以打开的门洞,思索这东西的用处。
就见门从外面推开,萧郎大步进来,浑身酒气弥漫脸上的兴色十足:“鸢儿,准备准备,周大人还等着听你亮嗓呢。”
盛愿也知道今晚鸿鸢这一嗓决定了日后旁人对戏楼的印象,急忙站起身准备跟着她帮忙。
鸿鸢整理着头饰,又对着铜镜检查了一番,转身伸手到盛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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