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草洗漱好后便回了房,看到对面床上已经睡熟的庆玉庆林两兄弟,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还不到识愁滋味的时候,困意上来了,说睡就睡,就是天要塌下来了,也耽误不了他们睡觉。
可是她呢,今夜注定无眠啊。
麦草吹熄了油灯,轻轻的把布帘拉上,然后便蹑手蹑脚的爬到了床上。
麦草人是躺到了床上,可睁着两只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愁啊,这两兄弟的学费,怎么才能筹集到啊?
麦草心里甚至开始埋怨起老天爷来,既然让她过来了,好歹也给她一个求生的道具,就好象小说中讲的那样,有个随身空间或金手指什么的,她也就不用这么发愁了,那样不但可以让庆玉庆林高高兴兴的去上学,她还可以带领着大家一起奔小康,说不定历史还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改写呢。
麦草越想越兴奋,可是很快自己就给自己泼了冷水,因为事实是,她什么都没有!
麦草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疯了,她想回去啊想回去,可是怎么样才能回去呢?
跳水而来的,也许还能跳水而走;出车祸来的,再制造次车祸也许也能回去,可她算怎么回事,睡着觉就来了,难道是睡着了就可以回去了?
可她已经来了快一个星期了吧,觉也没少睡,也还是没有回去啊。
麦草愁得只揪自己的头发,难道一定要逼着自己发疯吗,然后老天爷一可怜,就放自己回去了也说不定啊。
可是被逼得发了疯是件多么丢人的事啊,她麦草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软弱不堪过呢。
不行,她可不是那种随意向命运低头的人,只要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她就不信了,她这么坚强的人,会被小小的4块钱给打倒!
麦草一夜都是胡思乱想着,到了天亮才朦朦胧胧的睡去,感觉刚眯了一下眼,就听到了庆玉和庆林起床的动静。
这俩孩子学习很用功,每天都是早早的起了床,然后到东边的小树林里朗读课文,就冲着这一点,麦草觉得也不能误了他们的学业。
等庆玉和庆林去小树林读书去了,麦草虽然非常的困,可还是挣扎着起了床,洗漱一番后烧火做饭。
虽然烧火的技术仍然不熟练,但好在不会再搞的满灶房都是烟了,这让麦草的信心大增,觉得这个世上,就没有她过不去的难关。
麦草烧了些稀饭,又烙了几张杂面饼,在院子里摘了两根黄瓜拌了下,算是凑和了一顿早饭。
麦草烧好了早饭,庆玉和庆林两兄弟也读书回来了,麦草让庆玉给隔壁的三奶奶送了些吃的过去。
待大家吃好了早饭,又收拾一番后,庆玉和庆林也该去上学了。只是两人这次上学,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坦然,站在门口磨叽地看着麦草。
麦草知道他们在担忧些什么,就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放心,只要有二姐在,就一定不会让你们退学,你们到学校后,告诉老师,两天之内,我一定会把学费交上。”
庆玉和庆林两人得了麦草这样肯定的答复,高高兴兴的出门去上学了。
庆玉和庆林一走,麦草可就一下子瘫到了凳子上,大话她是说出去了,可如何能让这说出去的大话变成现实呢?
麦草站起来,在家里四处转着,看看这里翻翻那里,翻找了半天,除了那几麻袋粮食,家里就没有个值钱的东西。
粮食?麦草在那几袋粮食跟前站住了,如果把这些粮食卖了,不就能筹到学费了吗?
可是,粮食如果卖了,那三个人以后吃什么呢?
那就卖一部分,能筹多少就先筹多少,其他的再想其他办法。
只是这卖粮食也让麦草发愁,一是她对这个一窍不通,不知道能卖给谁,什么价格卖出去合适,二呢,现在是1980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两年了,可这样偏远的小山村,应该还没有被这股春风给吹到,自己若是贸然拉着粮食去卖,会不会被当作投机倒把给抓起来?
麦草从电视里看到过,这个投机倒把罪还挺严重的呢。
麦草这么一想,还真是吓了一大跳,不行,她得找个可靠的人来帮她办这件事。
即使人家不愿帮她去卖粮食,帮她参谋一下总可以的吧。
可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才能完全靠得住呢,麦草还真是犯了难。
突然,她的脑海里跳出一个人来,村长!
麦草听庆玉和庆林谈起过,韩家村的村长叫韩三炮,别看名字叫的怪吓人的,人却是个大好人,当初就是他把跳河轻生的韩麦草给救了回来。
麦草决定,就去找村长帮忙。
麦草说干就干,这想法一出,立刻就出了门去找村长去了。
幸好村长家就住在庆玉和庆林上学经过的路旁,庆玉曾给她指认过的,麦草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村长家。
“三炮叔在家吗?”麦草怕村长家也养有恶狗,不敢贸然进院子,站在大门外朝着里面喊道。
“在,在,进来吧。”院子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麦草得了这个答复,想着这村长家应该是没有养狗的,便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了进去。
村长家的院子也不大,方方正正的一个小院子,一间堂屋,两间西屋,东边种了许多应季的蔬菜。
这院子跟房屋虽说比韩麦草家的要齐整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位中年妇女正蹲在院子里的菜地里拔着草,听到声音站了起来,看到是麦草,脸上有些惊讶,“我还当是谁呢,是三丫头啊。”
这位中年妇女圆圆的脸,看上去利利索索的,人又显得十分的和气,孙淼淼倒是挺喜欢,想来她就是韩三炮的媳妇了。
麦草记得庆玉告诉过她,说韩三炮的媳妇叫陈凤妮,最是肠软心善的一个人,以前就没少帮她家的忙。
“三婶,我有事来找三炮叔,想让他帮个忙。”
“他在屋里呢,三丫头你进去吧。”陈凤妮说完,又冲着屋子里喊道:“三炮,三丫头有事找你!”
陈凤妮的话音刚落,便见从屋子里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来,高个子,四方脸,两道浓眉,看上去颇有些威严。
麦草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两人,当初也是去看望过自己的,只是那时候她刚来,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来的人她一个都没有记住,不过今天再一见面,倒是一下子又想起来了。
“三炮叔。”麦草大大方方地喊了一声。
对麦草的表现,韩三炮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回屋子里搬了两张凳子,放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招呼麦草道:“坐吧麦草。”
麦草也不客气,坐下后正要开口,便见着陈凤妮手里端着一盘板栗走了过来,“三丫头,吃点板栗。”
麦草赶紧站了起来将盘子接了过来,“谢谢三婶。”
“一点板栗谢个啥。”陈凤妮又是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回答,末了又有些感概地说道:“瞧瞧这样多好,又精神又大方,三丫头,以后可别再做傻事了。”
“三婶,一辈子做一次傻事就够了。”
“这就对了,三丫头,你不是有事找你三叔吗,你跟你三叔说事吧。”陈凤妮说完又去菜地里干活了。
“麦草,你找我有啥事?”
麦草又坐了下来,见盘子也没地方放,索性放到了自己腿上,“三炮叔,我这次来是想求您帮我个忙。”
“帮啥忙你说。”
“我想把家里的粮食卖掉。”
韩三炮听了麦草的话吃了一惊,“好好的卖粮食干啥?”
“给庆玉和庆林交学费,他们两个这学期的学费还欠着呢,再不交的话,学校就不让他们两个去上学了。”
“你家粮食本来就不多,你要是卖了,你们以后吃啥?”
“先卖一部分交上他们两个的学费再说,吃的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我本来想自己去卖,可我也不知道现在国家让不让自己卖粮,也不知道去哪里卖,所以才来麻烦三炮叔你来帮我想想办法。”
“卖倒是能卖,麦草你如果真想卖,回头我帮你拉到镇上去。”
“那就太谢谢三炮叔了,三炮叔,我也不知道这粮食能卖个什么价,等你有空了,还得麻烦三炮叔去我家里一趟,看看要卖多少粮食才能凑够他们两个的学费。”
韩三炮没有说话,只扭头看向已经停止了拔草,站在边上听他们说话的陈凤妮。
陈凤妮瞪他一眼道:“你瞅我干啥,你想做啥就去做啥,这种事,我会拦你吗?”
韩三炮听了陈凤妮的话,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去了屋里。
麦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回屋的韩三炮,又回头看看陈凤妮,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麦草正在迷惑之际,韩三炮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张一元的纸币,走到麦草跟前,将纸币递给了她。
“麦草,叔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再多了叔也拿不出来,这两块钱你也别嫌少,先拿去急用。”
麦草有些愕然,“三炮叔,我不是来向您要钱的,我只是想请您帮个忙把粮食给卖了。”
“三丫头,我和你三叔知道你不是来向我们要钱的,可是你家就那点粮食,如果都卖了,你们以后吃啥,总不能去要饭去吧。这两块钱你先拿去,再稍微卖点粮食,两下这么一凑,庆玉和庆林那点学费也就够了。”
麦草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原来这里不光有二婶和大嫂那样刻薄的人,还有村长两口子这样的好人。
麦草按过了那两张纸币,吸了一下鼻子道:“三炮叔,三婶,这样,这两块钱算是我借你们的,等我有了闲钱,我一定还你们。”
“你说算借那就算借的。”
“三炮叔,三婶,那麻烦你们给我找枝笔和纸来,我打张借条给你们。”
“唉哟,乡里乡亲的,还打啥借条,三叔三婶信你。”
麦草知道,这两块钱,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是借给她的,可在心里,一定也是没想过要她还的,必竟韩麦草的家庭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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