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栓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麦草啊,我不是觉着你给我添了麻烦,我是觉着脸上无光啊,你说杨家门里,哪就出了这么不着调的一家子?老的老的不着调,小的小的不着调,我都替他们臊的慌啊。说来这都怪我,没有把他们领到正道上去,我这心里有愧啊。”
“老栓叔,杨家那么多人,也不是你一个人能看管得来的啊,所以您可千万别把责任都揽到自个儿身上去。”
“唉,麦草,啥人有啥命,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随他咋过去吧,你回去后,让你大姐想开点,只当没生过这一个儿子吧。”
回到韩家村后,麦草先去了陈东家,将找到明明的事告诉了麦香。
不过,因为怕引起麦香的情绪波动,麦草并没有立即将把明明送回去的事讲给麦香听,不过,麦香不在的时候,她把这事偷偷的告诉了陈东,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麦香。
麦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知道明明又被送了回去,麦香的心里当然有些不好受,可她也知道,如果让明明继续留下来的的话,不但会搅得两家都不得安生,而且还很有可能会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再冒这样的险了。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两相一比较,她还是更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明明的事就这么解决了,不管是麦草家还是陈东家,又都恢复到了往常那种忙碌又有序的生活。
一年说过去就过去了,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
三月份的时候,麦香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可把陈东高兴坏了,在村子里连着放了三天的电影,满月酒也办得非常大,酒席足足摆了十几桌,不光大半个韩家村的人都过来给他贺喜,就是别的村也有不少人过来喝满月酒。
杨桂枝作为麦香的娘家大嫂,当然也得前来贺喜。
不过,杨桂枝过来时带的礼物,实在是寒碜得让人脸红。因为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二十六个鸡蛋和两件婴儿穿的衣服,给孩子的见面礼也只有两块钱,连街坊礼都比她这个娘家大嫂的强。
那两件衣服展开后就有一股浓浓的霉味,想必是放了不少的年头了,麦草估摸着这两件衣服很有可能是当年小磊出生时收到的礼物,杨桂枝在箱底压了这么多年,如今又作为礼物拿了出来。
“麦香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心里头也高兴的跟啥似的,恨不得把那好东西都给她搬过来。
不过你们也知道,如今我们家的家境可比不得我们这两个妹妹,我们家都是土里刨食的,就是刨上一年也抵不上她们一天得的钱,我只能有多大的力就出多大的力了。
唉,谁让我们家穷啊,自己没本事,也没人能拉巴上一把,这苦日子就慢慢的熬吧,啥时候熬到头了,这眼一闭,人死了就啥也不知道了,不管是穷吧富吧,到了那时候,还不是啥也带不走。”
杨桂枝作为娘家人,身份尊贵,所以是坐在主桌的主位上吃饭。不过,这样的位置也没能让她把嘴闭上,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菜,一边还不停地大放厥词,而且满嘴又是死啊活啊的,听得是人人侧目,没有一个人理她,她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地依然说个不停,唾沫星子满天飞。
念着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麦草不好发作让陈东和麦香难堪,可她也实在没有心情再坐在那儿听杨桂枝满嘴喷粪,厌恶地瞪了杨桂枝一眼,起身去了麦香房里。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外面吃饭,麦香这里倒是静悄悄的,只有陈东雇来伺候麦香坐月子的那个大嫂在,她正忙着收拾刚才大家来看孩子时带来的礼物,此时正拿起杨桂枝带来的那两件衣服,准备和其他衣服一起收到柜子里去。
“钱嫂子,这两件衣裳别往柜子里放了,等一会儿人都走了,把它扔了吧。”
钱嫂子拿着那两件衣服看向麦香,不知道该不该听麦草的话。
麦香嗔怪地看了麦草一眼,“好好的衣裳咋能说扔就扔了。”
“还好好的衣裳呢,你闻闻那个味儿,也不知道在箱底压了多少年了,这样的衣裳,能给孩子穿吗?”麦草说完,趴下来摸了摸孩子那娇嫩的小脸,气哼哼道:“我这外甥可娇贵着呢,才不穿那样的衣裳呢。”
“洗洗晒晒就行了,孩子哪有那么娇贵。”麦香说完,对钱嫂说道:“钱嫂,你也忙了大半天了,去外面吃点东西吧,这儿有麦草呢。”
麦草看麦香的神情,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扭头也对钱嫂说道:“是啊钱嫂,趁这会儿孩子睡着,你快去外面吃点东西去,等一会儿孩子醒了,你又不得闲了。”
钱嫂听了,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手上的东西出去了。
“大姐,你想对我说啥是吧?”
“鬼精鬼精的,你咋知道我有话对你说?”
麦草嘿嘿地一笑,“姐妹同心嘛。”
麦香突然叹了一口气,“刚才大嫂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那话虽然不招人待见,可是也在理儿啊。”
“这些话她又不是说过一回两回了,你就只当她在放屁,别理她,她不嫌丢人,就随便她说去。”麦草没好气地说道。
“就因为她说过不止一回两回了,才不能不去听啊。麦草,你看,现在咱两家的日子是好过了,可你看看大哥家过的是啥日子,你看看小磊今儿个穿的衣裳,补丁撂补丁的,我看了,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麦草冷哼了一声,“大姐,大哥跟杨桂枝都是正当壮年,尤其是大哥,年纪不算大,干活又能吃苦,地里没啥活的时候,他都是去建筑队里打零工的,他家里收入虽然没有咱两家多,可日子也不至于苦成那样,我就不信小磊没有一件象样的衣裳,杨桂枝就是故意叫小磊穿成这样的,就是想在大家伙儿面前寒碜我们两个的。”
“我也知道大嫂是在寒碜我们两个,可大哥家日子过的不如我们也是事实。你看,这村里有多少人家都被你拉巴着过上了好日子,可独独把咱大哥给闪过去了,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说啥,可心里面肯定都会说咱两个闲话。
再说了,看到大哥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嫌不了几个钱,我这心里面还怪不好受的。”
“那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没本事,连自己的媳妇也管不好,别的不说,就说今儿个杨桂枝给小磊穿成这样,又拿这么一点东西过来,大哥他就不知道吗?他就不能拦一下大嫂?”
麦香笑了笑说道:“大嫂那人你还不知道吗,今儿个的事她肯定都是瞒着大哥的,你都没看她都不是跟大哥一块儿来的嘛,唉,等到回去了,估计俩人又得吵上一架。”
“他们爱怎么吵怎么吵去,反正跟我没啥关系。哼,一想到杨桂枝以前做的那些恶心事,我就没心情去管他们了。”
“麦草,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俩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嘛。麦草,为着咱大哥呢,以后还是想办法拉巴他一下吧,要不然,爸妈在地下也难以安生啊。”
麦草斜了麦香一眼,心说这人还真是善良啊,杨桂枝都害得她差点万劫不复了,她可倒好,伤痕刚愈合,就想着怎样去帮杨桂枝了。
她麦草可没有这个善心。
不过,今天这样的日子,麦草可不想立马驳了麦香叫麦香心里不好受,她只胡乱点了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给他找个赚钱的营生行了吧。”
麦香可看出了麦草明显是在敷衍她,无奈地拿手戳了戳麦草的额头,“你呀,就会拿话哄我。”
麦草嘻嘻一笑,趴下来看着孩子,“大姐,从这孩子生下来陈东哥就开始起名字,这都起了一个月了,名字起好了没有啊?”
“倒是想好了一个。”
“叫啥?”
“陈平安。”
在陈东的心里,他并不奢求他的儿子长大后有多么大的出息,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了,所以想了一个月,才想了这么一个名字。
名字虽然普通了些,可蕴含着陈东最朴实的期望。
麦草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低低道:“陈平安陈平安,你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长大,永远也不会经受你爸跟你妈受过的那些罪。”
麦香听到了麦草的低语,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些一酸,因为她想起明明了。
自从明明被麦草送走后,麦香就再也没有见过明明,也没有听到过明明的消息。
明明必竟是她的亲生儿子,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管明明怎样对待她,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去想他。
麦香曾偷偷的去杨家村打听过明明的情况,可得到的消息是明明被他奶奶带走了,都已经走了很久了,而且走了就再没有回来过。
两人具体去了哪里,又是干什么去了,竟是谁也说不上来。
因为一直打听不到明明的消息,麦香的心里一直挺难受的,今天给这个小儿子过满月,光礼物就收了一大堆,这孩子,以后肯定是要在蜜罐里长大成人。
可是他的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却不知正在哪里受罪,也许会跟以前一样,重新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或者又会生上满头满身的跳蚤。
一想到这一点,麦香的心里就难受得要命,恨不得立刻跪到菩萨跟前,求菩萨保佑保佑那个可怜的孩子,能吃得饱穿得暖,跟他的弟弟一样,也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麦草的事业已经越做越大,她的手里已经有了足够的资金,她觉得是时候注册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了。
不过在注册公司之前,麦草觉得首先要有一个固定的办公地点,要不然,她的公司可就成了皮包公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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