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赶过去的时候,姜恬已然在准备生产了。
她的羊水破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生了。
看他过来了,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对他们而言,姜恬要是有个闪失,他们也绝对活不成了。
所以,谁都盼着姜恬这一胎能顺顺利利。
不顾旁人的阻拦,江霆直接闯进了产房。
看到他进来了,正在进食的姜恬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别人没拦你吗?”
江霆额头满是冷汗。
他知道,姜恬如今只是羊水破了,距离发动还有一段时间。
可是他心头的那种不安快要将他给冲垮了。
他忍不住上前握住姜恬的手:“我是孩子的父亲,为何我不能来,你放心,我会待在这里,陪着你生产。”
他这话一出来,稳婆先跪下了,她们都在喊皇上不可。
产房自古以来都是别人眼中的污秽之地,产妇生产时更是要失去尊严。
毕竟比起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儿,为夫家传宗接代,其他的都要往后靠。
那些作为一个女子的矜持和自尊,在此刻都要抛之脑后。
皇帝作为一国之君,这种污秽怎么能够沾染到他?
江霆看着这群稳婆,当即就一挥手,这群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被塞上嘴,拖下去了。
为了能让姜恬顺利生产,江霆找了几十个稳婆,这群人既然要忤逆他,那就换一批。
这次换上来的一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她们是从民间被征集来的手艺高超的稳婆,被江霆亲自挑选出来,她们对于一国之君,充满了敬畏。
前面那批人还不知道要被拖进哪个乱葬岗,为了保密,她们什么都不敢说了。
看到这群人不再跟他对着干,江霆的心情好了许多。
姜恬没有理会他的突然发怒,继续往嘴里填食物,来补充体力。
江霆不是一个狠毒的人,被拖下去的那批稳婆,也不会丢掉性命。
姜恬很清楚这一点。
江霆的确没打算要她们的命,今日他的孩子要出生了,哪怕是为了给孩子积福,他也不会大开杀戒。
“你要陪着我,在这里看我吃饭吗?”
姜恬问他。
江霆给她轻柔地擦了擦脸上的汗:“不止,我会陪你到最后,直到你生产完。”
姜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知晓,一个女子生产时,很难再保持平常的仪态。那些血污之物,污秽之物,伴随着胎儿一起排出,你能受得了吗?当你看到我毫无尊严的模样,或许会吓到几天几夜睡不着,或许还会对我从此厌弃。”
“人心不可测,女子的生产,是女子的奉献和牺牲。对许多男子来说,瞧一眼都会是他们的噩梦。纵然女子在鬼门关走一场,生的孩子随他们的姓氏,可对他们而言,那便是理所应当。相反地,若是他们真看到了那般场景,恐怕不会对妻子有多少体恤,反倒会害怕妻子,甚至恶心妻子的靠近。”
江霆的心情不算是好。
他知道姜恬没有说假话。
这段日子,为了能够让姜恬的生产顺利,他看了许许多多的医书,还专门找了许多擅长妇科的大夫,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许多女子生产之事。
哪怕是京城中的贵女,生产时依然会满头大汗,浑身狼狈。
甚至于为了生出一个孩子,许多女子要留下这辈子都无法恢复的伤疤。
为了生孩子,女子付出的代价可谓是十分庞大。
许多人甚至留下了难言的后遗症。
在生产过程中,排出秽物,可谓是最小的副作用。其他的症状,更是惊险不已。
可偏偏,哪怕那是最小的后遗症,它对尊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一个人在其他人面前,毫无遮拦,甚至什么都控制不住,那相当于一场酷刑。
最开始,江霆无法想象姜恬一个人撑过去,该有多么难受。
再到后来,他就慢慢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即便姜恬再讨厌他,他都要陪在她的身边。
可姜恬到如今也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自己人看待。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忍不住想,若是颜景安在此,姜恬定然不会顾及那些礼仪教条,让颜景安陪着她。
“人心易变,不过你若是陪着,那也无妨,对我而言,你我之间没有男女之情,作为朋友,你若是认为,在我虚弱时,陪着我,会让我好受,那我接受你的陪伴。”
姜恬的思路十分清晰。
她到如今也不在乎他。
但他敢看这样可怖的情形,姜恬你也不会拒绝。
姜恬甚至还对他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若是你害怕,到时候闭眼就好。”
江霆心口抑郁,他忍不住上前攥住姜恬的手:“我没那么龌龊,也没有那么胆小。你怀的孩子是你我二人的,你受尽了怀胎之苦,如今好不容易到了生产之日,我若是会被那些所谓的污秽之景吓到,将你弃之于敝履,那我又跟畜生有何区别?”
他知道,姜恬从小就见识过许许多多不堪的男人。
她看透了许多,又有颜景安相伴,仍旧不相信男人。
她总是会用话语来刺他,不过是为了找安全感。
江霆当然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他生产,他不陪着,她闯鬼门关,他冷眼旁观。
那他又算是什么?
连人都不算。
姜恬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说话了。
江霆也知道她如今的状态在慢慢变痛苦,就不再多言,让稳婆们去伺候她。
他一直没有出门去,直到一旁默默得守着。
纵然知道他是一国之君,不过,稳婆们到了她们熟知的领域,也就慢慢放下了心口的大石,有条不紊地开始照顾姜恬。
这时大太监急匆匆地进来,跟江霆说了几句话。
那一会儿,太后得知姜恬要生产,派了人过来。
那位大宫女正巧看到江霆闯入产房不出来的情形。
她心里一惊,不敢耽误,急匆匆地回去跟太后汇报了。
太后当时就气得拍桌子。
江霆登基这几年,从没有做过合她心意之事。
姜恬作为一个小小的妃嫔,生产就生产,哪能有那么大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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