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钱亦文“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这一下,刚好拍在伤口上,是真打疼了。
英子听他不是好声叫唤,忙转过身来看。
四叔一掂手里的竹扫帚,说道:“该!让你长点记性。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一旁,二大爷幽幽说道:“我咋听着,是你先开的门儿呢?”
“你……”四叔扬了扬手里的扫帚,无奈地扔出老远。
这个,不敢打,也不能打。
当下,只好闷哧闷哧开始干活。
谁问话,也不说了。
闭紧了嘴,一个劲地呜啦。
呜啦!呜啦……
只在干完活的时候,悄悄自己说了一句:“他妈的,憋死我了……”
“英子,今天肉多,还有排骨,你领着孩子,慢慢溜达着把四婶也找来,我来做饭。”
“行。”英子答应了一声,想了一下说道,“你先把缸里的水打满,然后把给我妈买的那块肉竖到井里拔上(低温状态下,使其得以保鲜),明天咱妈回来再吃。”
咱就说,这大夏天儿的,这玩意儿你喜欢不喜欢?
钱亦文答应一声,面带笑容,鼻子发酸。
钱亦文的妈——纪兰凤,一辈子要强。
生产队那会儿,带着三个姐姐,拿榔头一下一下打苞米挣工分。
一天下来,一上秤,愣是比生产队长刘忠家的四个大小伙子打的都多。
刘忠气儿不顺,开始怀疑纪兰凤作弊。
左查右查,最后没查出个究竟来。
气不过,就找小脚儿(找别扭的一种地方说法),和纪兰凤吵起来了。
起先,纪兰凤没想勒他。
能忍就忍吧,毕竟长年累月的,得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挣工分呢。
不料这个刘忠竟欺人太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纪兰凤一句话就把他给怼没电了:“自己做(zou揍)出那玩意儿不成型,瘸瞎毕十带滚蹄的,俩儿都不顶一个好老娘们儿,要是搁我,早他妈回炉重做了……”
<瘸瞎毕十带滚蹄:泛指没有人样儿>
这一段话,引得几十号在场的社员都顾不上干活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知道,刘忠的几个儿子里,有一个小时候落下了残疾,还有一个出生时眼睛就不咋好使……
这几句硬嗑儿,也成了恨着刘忠的那些社员们,私下里常拿出来重温的名段子。
想到受了半辈子苦的妈,钱亦文感激地看了英子一眼。
能替我想着给妈留点好吃的,这媳妇儿,非常值得深入交往!
晚饭很简单,就三锅。
一锅白米饭,一锅酱炖豆腐,一锅排骨。
槽子糕、大葱蘸大酱,那只能算是小吃、甜点……
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只是二大爷夹起一块排骨,又来嗑了:“买这玩意儿吃,多亏得慌!吃一半儿扔一半儿。”
一边说,一边拣起钱多扔在桌上的一块骨头,费劲巴力地啃起那上面乱七八糟的筋头子来。
“二大爷,这么多呢,你捡他那狗剩儿干啥?”钱亦文一把抢了过来,扔在了桌上。
然后,往二大爷碗里怼了几大块排骨。
二大爷又抽冷子把那块骨头捡了回来,一边啃一边说道:“小孩伢子的嘴,又不埋汰。再说,这还有肉呢,扔了怪可惜了的。”
“你呀,就这命啦……”四叔抹了抹嘴,白了二大爷一眼。
吧唧了一下嘴,又对钱亦文说道:“明天去接你妈,用不用我给你当司机?”
钱亦文说道:“这一趟下来,我看这驴还挺老实的。”
“那我可就不来了哈,地里有活儿。”
“行。等我忙不过来,再找四叔。”
“明天打算几点走?”
“天亮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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