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四章 慈光寺陨命
隔日清晨,姜绾便动身去城门口附近,等着罗勇进城来采买。
昨日她在城门逼迫了姜东春,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今日没见他在此值守,但城门的兵士对她都还有印象,非但没将她驱走,还纷纷与她点头。
或许昨日只见着她被请进草棚去,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姜绾没想过沾姜东春的光,也不怎么理会。
不多时,罗勇进城来,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魁梧大汉,见着姜绾,还与她招手打招呼。
姜绾立即上前,寻了个僻静角落,把孟迟需要前往郴西军营的事与罗勇说了。罗勇先是震惊,随后看了眼身旁的大汉,“将……江兄,咱们这就去把孟兄弟接上?”
“我去就是,你照常去采买,一个时辰后,我就领他在城门口等你,看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那人谢过姜绾报信,问她要了孟迟如今所在地址,转身大步流星就走,姜绾刚想跟上,突然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
“姑娘!”
“是我啊——阿阮!”
她回头就见着阿阮抱着小玥儿,牵着麻团,被拦在城门外,不停地踮起脚尖朝她招手。
见着她回头,更是焦急地挥得更快了。
阿阮从前惧怕男子离身近,在西石村的日子安定下来后,渐渐好了些,但周遭男子太多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双手轻轻颤抖,但此刻却似是完全忘了一般,只焦急地朝她招呼着。麻团看到她,也疯狂地摇着尾巴,但因为体型较大,附近的人都离它远远的,一下子倒是显得他们三个十分突兀。
姜绾起初觉得不太对劲,但转念想,或许是她和姜尧昨夜未归,徐惠娘着急让阿阮来寻的,也就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反身回去接阿阮,兵士也自觉地没拦她。
她本想接上阿阮他们,再一起去黑子那儿,到了跟前,麻团兴奋地往她身上搭爪子,姜绾揉了揉它的耳朵,麻团湿漉漉的鼻子就拱她的手,随后咬着她的衣袖要拉她走。
还没等她问阿阮怎么来了,阿阮也把她拉了就走。
“姑娘,快跟我去看看吧!”
“昨晚你们没回来,我和徐姨本想着许是找到孟大哥晚了,耽误一宿,今日打算先再去慈光寺一趟,若是你们到了晌午还没回,就进城寻你们的。”“在慈光寺的时候,有一个大叔……”阿阮说到这儿,略停顿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他拉住了徐姨,徐姨好似认得他,跟他到观景亭说话去了,还不叫我跟着,但我瞧着始终不太对,那人说话间总是拉扯,便想过去帮忙。”
“谁知——谁知、谁知我刚想过去,有一阵看着脚下的山石没瞧着,再抬头,徐姨就从那儿落下去了!”
姜绾脑袋嗡地一声,追问道:“从哪儿落下去?”
姜绾问出口就迅速冷静了下来,抓紧了麻团的牵绳,不叫它拖着自己,继续跟阿阮询问更多的讯息,“什么时候的事,你最后见到我娘她情形如何?是清醒还是昏迷?有没有出血受伤?”
“约莫三刻钟前,是从慈光寺的观景亭掉下去的!”
“那儿离山脚足有五丈高,徐姨落下去就不省人事了,我见着就立即冲下去了,慈光寺的和尚也很快出现,还把那人扣下了,有人喊了郎中来,还报了官,徐姨被抬进僧房去了,我只瞧见她额上有血,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就跑来寻你了!”
阿阮快速把离开前知道的都告诉了姜绾,姜绾目色渐沉,走了几步,觉得不妥,回身推了阿阮进城去。
“阿阮,你记下一个地址,阿尧在那儿,你带着小玥和麻团去哪儿等我。”
她把人推进城,阿阮本想继续跟着姜绾,被她拒绝了。
“阿尧腿上有伤,你代我看着他,不可让他胡来,我先去救人。”
“你们若是要过来,让黑子找辆马车,这些碎银子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她说罢就急速往慈光寺赶,慈光寺虽不算远,她脚程快,赶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但小玥儿还小,带上她和阿阮,就会拖慢速度,眼下徐惠娘耽误不起。
还有姜尧,若是听说家里出了事,他一定会激动地要赶来,身边没人看着,她也要分心。
至于孟迟,已经有郴西军的人去接他,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等她这边的事解决了,再去看他就是。
到了慈光寺山门,香客已经被请离得差不多了,只在山脚下还有些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说着山上的事。
姜绾经过的时候,还有人好心提醒她,“姑娘,别去了,慈光寺闭门清香客了,上边有好些官差呢!你去了也不会让你进去的。”
姜绾没停,她晚到一刻,徐惠娘就少一刻醒来的机会。
她也不必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就知道这事跟姜东春脱不了干系。在郴州,徐惠娘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能让她撇开阿阮,单独与男子去一旁说事,唯有姜家的人。
且阿阮说一个大叔的时候,还停顿下来看了她一眼,引起这般停顿的,八成是那人的样貌与她相似,那便只有姜东春。
慈光寺里只有他和官府的人,她不能信他们,更不信他。
慈光寺的山门已经关闭,留了两个和尚在门口守着,她到的时候,还有几个官府的人也刚好到。
“施主请回,今日寺里暂不接待香客。”
和尚双手合十,请她下山,但给官府的人开了门。
她看了眼那几个人,里头有一个她见过,是上次跟陈邵君在城门口一起的男子。
他也正朝她望过来,确认他认出了自己,姜绾上前与他道:“里头受伤的妇人是我娘。”
那人一怔,随即转头与同行的人道:“让她一起进去吧,我认识她,她说伤者是她娘。”
官府的另外两个人看着他俩,目光有些一言难尽,实在是这两个人太过令人惊讶,一个说是伤者女儿但太过冷静,一个分明是官府中人却别人说什么都信,
但因为他是公冶家的人,他们还是都点了头,同意让姜绾一起。
反正一个女子,进去了也碍不了什么事。
姜绾进了慈光寺之后,跟着官府的人不必费功夫寻找,很快就到了事发之地,徐惠娘在离观景亭最近的禅房里,观景亭周围已经来了很多官差,正在原地勘察,姜东春果然在这儿,但却没被看押起来,反而还跟官府的人说着什么。
姜绾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向她,双目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稍纵即逝,又转头跟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带着她进来的男子也要开始干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问道:“跌下观景亭的人在哪儿?”
便有和尚来领着他们过去,姜绾跟上,多看了那个布包一眼,这人,是个仵作。
她的心突然就被攥紧了,官府喊来了仵作,那徐惠娘……
她木然跟着他们进到禅房,徐惠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板上,身上衣裳刮破了好几处、额头上的血迹顺着额角、燕窝和脸颊流下来,干涸黏在皮肤上,脸颊和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磕伤,和深深浅浅的划伤。
她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呼吸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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