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屈辱
天才蒙蒙亮,可镇门口那边已经人头攒动,挤满了睡眼蓬松的镇民。
“喂,听说了吗,李家的那个童养媳,昨天晚上又被大业城的人带回去了。”
随着三辆汽车缓缓驶出门口,马路两边的镇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能不知道吗,我昨晚就在边上看着呢,李长靖那孩子可真惨,被那个徐怀天打得都吐血了。”
“呸!要我说就是活该!”旁边有个镇民义愤填膺道:“徐家是什么身份,也是李家敢得罪的?那个蛤蟆似的程若水,本来就是徐家人,人家现在带回去怎么了?他李长靖非要拦着,就不要怪人家心狠手辣。”
“就是!”另外一个人附和道:“李长靖这死孩子就是不知死活,得罪完徐家,又得罪镇上的苏家,能有好果子吃吗?”
边上有个中年妇女听不下去了,驳斥道:“你们还有良心吗?扣心自问,这几年你们家孩子感冒生病,李长靖可没少送药过来,现在人家有难处了,你们不仅不帮,还在一边说风凉话,这是人干的事吗?”
“刘佳,你少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几个说风凉话的男人涨红了脸,冷笑道:“我们家孩子生病,难道不会上医院吗?又不是缺了李长靖的药就活不了,免费的药送上门都不要,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就是。”另外一个男人也冷笑道:“况且李长靖之所以这么惨,都是他咎由自取,苏家当初说了让他跪下磕头道歉,以往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他偏要当硬骨头,想当烈士,宁死不屈,那就别怪人家处处挤兑他。”
名叫刘佳的中年妇女气得不行,正想跟这几个男人好好理论理论,突然间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快看,李长靖那小子来了!”
所有人立即凝神朝镇上大街的方向望去,果然就看到那个瘸了一条腿的年轻人,手里抄着一把锄头,吃力地朝这边狂奔而来,最后脚步不停,抢先一步来到那辆黑色轿车前面,张开双手挡在了路中间。
年轻人脸色煞白,满头大汗。
但是眼神坚定。
大业城徐氏这次一共有三辆车,一辆黑,两辆白。那个名叫徐怀天的男人,就坐在那辆黑色轿车的副驾上。
李长靖透过挡风玻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发现没有程若水的身影,那应该就是在另外的两辆白色车子里。
黑色轿车的司机探出头来,黑着脸骂了一句:“滚一边去,无故拦路,撞死你也没道理讲。”
李长靖只是盯着那个徐怀天,大声喊道:“把水儿还给我!”
那个梳着大反背的司机见李长靖无视他,冷笑一声,打开车门就要上来动手,可是李长靖找准了机会,利用锄头的木柄狠狠打在那司机的裤裆,打得对方惨叫一声,弓起身体慢慢跪倒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
车里的徐怀天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厌恶的样子,另外两辆车的车门也迅速打开,从上面走下来六七个穿着西装的大汉,似乎想上来帮忙,可是徐怀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他自己反而亲自打开车门走出来。
“既然想当英雄,那你清楚后果了吗?”身材高大的徐怀天,面无表情地来到李长靖面前,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几乎比后者高了一个头。
李长靖红着眼,“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是想要回水儿。她不是什么货物,她是我李家的媳妇!”
徐怀天抬起手,指了指前面的一辆白色轿车,“人就在那辆车里,为了防止她大吵大闹,我已经把她打昏了。”
李长靖脸色一喜,就准备朝那辆车走去,可是不等他转身,徐怀天已经走前一步,伸出右手,像昨晚那样,单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确实说了人在那里,可我答应要把人还给你了吗?”徐怀天居高临下看着李长靖,面无表情道:“虽然说程若水长得丑,不过她现在成了修炼的天才,你们的身份就成了天差地别,像你这种底层出身的下贱胚子,已经不配跟她在一起了。”
李长靖涨红了脸,挣扎着喊道:“配不配,你说了不算!”
徐怀天嗤笑一声,似乎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就这么抓着李长靖的脖子,一个膝击撞在他肚子上,撞得李长靖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弓起了身体。
“开车。”徐怀天转过身,径直朝车门走去。
只是他才走出两步,又猛然站住,因为身后的李长靖已经摇摇晃晃站起了身。
徐怀天脸色一厉,霍然转身,一个左勾拳打在李长靖脸上,打得他凌空翻了个转,重重摔倒在地。
徐怀天阴沉着脸,站在原地,不多时,果然看到李长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徐怀天一步迈出,继续一拳,李长靖瞬间倒飞出去三四米,只是不到十秒钟,他仍旧咬着牙齿站起,将那柄锄头抄在手里,一步一步走回来。
徐怀天勃然大怒,气得额头青筋裸露,依旧是实打实的一拳打出,李长靖下意识将锄头横在面前,可惜这一拳力量太大,直接将锄头的木柄打断,去势不减,狠狠落在他的胸口,打得他整个人如遭电击,踉跄着倒退出去好几步,最后无力跪倒在地上,整个脸已经肿起老高,胸口处更是凹进去了一部分,看上去触目惊心。
两边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阵阵哗然声。
有幸灾乐祸的人,在大声嚷嚷着:“赶紧把这小子打死吧,因为跟他是邻居,害得我连进苏家的工厂都被压着工资,真是害人不浅!”
“就是!天天有事没事就给我家孩子送草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跟李家关系多好呢,真是晦气,麻烦倒贴上来,以后别自作多情了,我孩子生病了自然会带他上医院!”
“那个丑八怪程若水,也赶紧带走吧,我家刚满月的孩子看到她的脸,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每天半夜都会吓哭!”
也有李长靖的一些仇人,比如苏家的苏博文,就带着几个同伴躲在人堆里,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说这小子这回惨了,敢挡这个徐怀天的路,咱们也不用出手,看戏就行,包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夏可可也在人群里,可是被她爹夏掌柜死死拉着,根本动弹不得。
天已经大亮,镇上偶尔还会传来几声鸡啼。
那边的马路中间,已经身受重伤的李长靖,摇摇晃晃,在数十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再一次爬了起来。
如此顽强的毅力,让徐怀天感到火冒三丈,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李长靖的脖子,用力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这才指着旁边的人群,怒极反笑道:“你叫李长靖对吧?我记住你了。我承认你骨头很硬,可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硬骨头,你看到这些人了吗,刁民就是形容的你们,自私、自利、愚昧,下贱。我徐家最低等的下人出身都比你们高贵,现在你能明白我跟你们这些贱民之间的差距了吗?”
徐怀天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场大部分人都听见了,被如此赤裸裸的辱骂,那些围观的镇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自己申辩,反而大声辱骂起李长靖,“都怪你这个瘟神,扫把星,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挨这个人的骂,你赶紧去死吧,省得丢我们全镇人的脸!”
“就是!赶紧去死,下贱的只是你一个人,与我们无关!”
诸如此类的话语,形同潮水,铺天盖地。
被抓住脖子的李长靖,满头鲜血,泪流满面。
他艰难张了张嘴,对这个徐怀天说道:“我不懂什么下贱不下贱,我只是想带水儿回家而已,难道你们身份高贵,就可以不讲道理、就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吗?”
徐怀天摇了摇头,“想不讲道理,不光要身份高贵,还得拳头够硬才行。程若水当年就是我徐家最低等的人,你连她都比不上,还敢奢望可以跟我平起平坐?道理,我徐怀天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怕跟你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程若水现在变成了修炼的天才,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以回去之后,她的身份会水涨船高,过的生活也会比现在好一百倍。当然你别指望她会回来救济你,拿着徐家的钱去援助下等贱民,是我们的大忌。”
“另外,我看你好像挺不甘心的,干脆就留你一条狗命,免得程若水知道我弄死你这只臭蚂蚁,会跟我拼命。正好你也能多活几年,如果不服气还可以好好修炼,争取练出一个硬拳头来找我报仇。”
徐怀天松开了手,李长靖立即应声倒地。
徐怀天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没有再看李长靖,也没有再废话,直接转身走回了车上。
全身动弹不得的瘸腿少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怀里摸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艰难朝印象中那两辆白色轿车的方向递过去,可是模模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了更多辱骂他的声音,也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知道,水儿已经被带走了,他们连这最后的一面都见不到。
到头来,哪怕爹娘早逝,哪怕受所有人排斥,哪怕被苏家人打断了腿,可都不会怨天尤人的李长靖,有些委屈。
他仰面躺在地上,泪水混着血水。
最后,他对着天空的方向说了一句话。
“元阳姐姐,我想修炼,你能教我吗?”
耳旁传来一个天籁般的温柔嗓音:
“如果这句话放在十年前,那么在今天,那个徐什么天连给你舔鞋的资格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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