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躲什么呀?”周琦馥一个不防被风重华拉住,只吓得心头猛跳。
风重华恨铁不成钢,用手点了点周琦馥的额头:“你没听她们说,几位皇子都来了?”
可周琦馥却是颇为期盼的样子,将头向旁伸出,想看看几位皇子长什么样,被又气又恨的风重华一把拉回。
“你疯啦?”
“你才疯了呢!”周琦馥揉了揉皓腕,撇撇嘴颇为不快,“好好的你拉我做什么?”
风重华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你忘了嘉言姐姐?”
周琦馥心头一跳,不解地望向风重华。
“你纵是忘了嘉言姐姐,也不该忘了你这身衣裳。”风重华用手指了指周琦馥的新裳,眉尖微蹙。
如果周琦馥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可怎么好?将来到婆家还不得被人吃得死死的?
皇家的事情能是好参与的吗?舅母为什么在刚到长公主府就刻意提起周琦馥,用意是在宣示她已有主了。
万一她被哪个皇子瞧上可怎么办?到时只能与王家交恶退婚。
这还不是最坏的,最坏的却是被永安帝忌惮,以后周家的前途就艰险了。
周琦馥终是明白过来,不由脸色发白,“那我们就躲在这里好了。”
风重华往亭子方向看了看,见到许多姑娘都站在曲桥上,翘首以盼,便知道几位皇子定是没走。却远远地看到,长公主府里的一个相熟的宫女玉簪正往这里走,不由计上心头。
等到玉簪走近后,风重华笑着发问,“玉簪姑姑,不知这后苑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玉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曲了曲膝:“这附近不远处有座水榭,极其幽静。”
“那里平常去的人可多?”风重华又问。
玉簪笑道:“水榭前有座假山,若想进水榭须得绕山而行,平时都是坐船。因今日开扑蝶会,船就全停在湖心亭附近,想必这会不会有人乘船。”
“多谢玉簪姑姑,”风重华终于满意了,“只是还得劳烦玉簪姑姑一下,能不能请您去亭中与衍圣公府两位姐姐说一声。”
其实,她是想邀请嘉言嘉善俩姐妹同去。毕竟,她们现在不太合适出现在几位皇子面前。
孔府俩姐妹与她想的却是一致,玉簪一去说立刻就同意与风重华同行。
而袁雪曼此时早已不知去向,那位与风重华说过话的傅语萧则是明确表示要留在亭中。
玉簪所说的果是不差,她们果然要绕着一座假山转了一圈。
可绕过假山后却是豁然开朗,只觉得眼前一亮。微风中紫薇簌簌,虬松华盖如云。再向前行,便看到满眼湖水荡漾,横波千里。
一座半月型的水榭悄然立于水面,水榭旁一丛高大的芍药相依相偎。
“真美。”众人不禁惊呼。
丫鬟们忙上前,在水榭二楼摆上吃食茶水,又在凳子上铺好锦缎。
四位姑娘这才坐下。
面前一顷湖水碧蓝,背后满苑深绿浅黄。此情此景,美若画中。
“真是个好地方。”风重华感慨。
余下三人齐齐点头。
“今日以茶待酒,我敬诸位一杯。”孔嘉言手端茶杯站起,言笑晏晏。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也许此次离别,可能是一辈子不见。一想到孔嘉言即将离开京城,方才升起的那份喜悦,在诸人心中消散。
“嘉言姐姐,能不能不要走?”周琦馥的眼又红了。
最多三月初,衍圣公就将抵京。等他们父子到了京城,就是孔嘉言离去之日。
“不走?”在朋友与妹妹面前,孔嘉言终是没了镇静。她轻蹙双眉,以手支颐。“京城已无我容身之处,若再不走,只会遭人耻笑。”
“嘉言姐姐,要不然你去湖北吧?我陪你一起走。我家里好几位堂哥,个个生得仪表堂堂,不信的话你看看我。”周琦馥咬了咬唇,决定出卖她的几位堂兄。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平时极受宠。只要她在老祖宗面前哭一哭闹一闹,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管孔嘉言看中她哪个堂兄,她都得逼着堂兄娶。
春阳明媚,湖水波光摇曳。孔嘉言的眸子也似是被湖水晕染,泛起了一层水色。
“傻姑娘,你那几个堂兄我可瞧不上。”孔嘉言连忙扭过头,飞起一串珠泪。
“是呀,是呀,强扭的瓜不甜。”风重华急忙替周琦馥倒满了茶,将杯子塞入她手中。
周琦馥还想替她几个堂兄争辩几句,最终却被杯子堵住了嘴。
从头到尾,孔嘉善一直没说话。她垂着头,双目泛红。
这些人,都是朋友,瞒着她们,真的好吗?可她看了看孔嘉言,终是垂下了头。
风重华并没有注意到孔嘉善的异样,她在想其他的事情。
表面上看起来袁皇后像是没受莫家的影响,可是再过些日子她就会渐渐淡出世人的视线,取而代之的则是专宠后宫的宁妃。
宁妃一下子权势滔天,炙手可热。可偏偏的,众人却找不到可以向宁妃献媚的办法。
因为宁妃族人没一个在京为官。
然而,她却知道,随着二皇子弑父杀兄,袁皇后终是重掌了后宫大权。宁妃一脉终被斩草除根,只有一个宁朗逃了十几年。
难道帮助孔嘉言的办法就是不让二皇子登基吗?
可她哪有这能耐?
就在这时,面前闪过一道俊朗挺拨的身影。
韩辰有意周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仅仅只是为了掌控西路军或是山东吗?可是收买示好王真不是更好更快捷吗?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跳,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到底是什么呢?
为什么每次想起韩辰都有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亭子方向传来一阵笑闹和尖叫声。
纵是离得这么远,她们依旧听到了。
孔嘉言撇了撇嘴:“定是哪个倒霉的跌落在水中了。”这都是老旧的把戏了,先是被人撞到身上,然后恰巧自己机灵躲过了,结果撞人的却反而落入了水中。
“你们猜,皇子们会不会下水救人?”风重华语带促狭。
“会。”
“不会。”
孔嘉善与周琦馥说完了话,大眼瞪小眼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风重华虽然最小,此时却像个大姐姐似的劝导起她们俩个,“不如咱们出个彩头,我出五两银子赌皇子定会下水救人,你们是赌不下水还是下水皆随意。这银子也不归谁所有,等过几天咱们踏青就用这笔银子。”
她这么一说,余下的三人皆热忱起来,个个下了赌注。
五两银子虽多,对于她们不过是一个月的月例,更何况这银子还用在踏青上面,更是令她们向往。
既然下了彩头,自然得有人去看看结束。于是几人就随意指了两个丫鬟下楼,去亭子那里打探虚实。
丫鬟走了之后,几人就抛到脑后,继续谈论起其他事情来。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鞑靼国递了国书,说将派使团朝觐。”孔嘉言是衍圣公府嫡长女,一向受得的是宗妇教育,不管朝中有什么事情,梅夫人都会另备一份给她。虽然她现在地位尴尬,可梅夫人并没有断了她的消息来源。
风重华知道,这所谓的鞑靼并不是指单一部落,而是统指那一片大草原上所有的部族。
这个鞑靼,就是汉王的西路军严防之敌。
“这些人是不是好可怕啊?我听说他们吃人肉。”周琦馥的父亲虽是在辽东,可她还没见过一个鞑靼人,只知道这些人极其野蛮,饮毛茹血,凶狠异常。
“人肉像酒糟猪肉一样,他们是喜欢吃羊肉的,干嘛吃人肉?”孔嘉善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喜欢和周琦馥抬杠。
果然,周琦馥就上了钩:“你怎么知道人肉是糟猪肉味的?难道你吃过?”
“旧唐书列传第六你没看过?”孔嘉善睨了她一眼。隋末朱粲爱食人肉,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后来唐高祖李渊派段确去慰劳朱粲。因多吃了几杯酒,段确羞侮朱粲,问他人肉是什么味。朱粲就说是像吃酒糟猪肉。后来段确骂他,朱粲就将段确和随从十几人煮了吃肉。
周琦馥恍然大悟,顿时大怒:“你欺负我读书少!”
“你承认自己读书少了?”孔嘉善得意非凡。
风重华与孔嘉言互视一眼,苦笑不已。
遂不理这俩人,俩人坐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我听说因为莫家一事,袁皇后似乎受了些牵连。”孔嘉言低声道。
风重华知她所想,便刻意地道:“可她到底是皇后,而且有个皇子。若是将来……”
话未说完,可是孔嘉言却听明白了,她的眉眼越发迷离起来。
“依我之见,还是回曲阜蛰伏,以待时机。”风重华也不知所谓的时机在哪里,可只能这样安慰好友。连梅夫人这样的人也劝孔嘉言回曲阜,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孔嘉言顺从地点点头:“我能坚持……”
脚步声传来,方才下去打探消息的丫鬟重回水榭。
可她们一张口,却吓了风重华一跳。
“回四位姑娘的话,被推下水的是前富阳县令之女李婵……她下水后没多久,九皇子也跳下水救人……现在俩人都被内侍救上来了……说是无大碍,已吐净水了……”
九皇子?风重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怎么记得九皇子才十二岁啊。
难道她记错了?
不仅是她,水榭中其他三位姑娘也是面有异色。
“只怕李婵这次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孔嘉言低声说道。
风重华想的却与她不同,李婵前世就入了二皇子府为妾,后来就成了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妃子。
这样的人,是一心一意想攀着皇家,做皇家妾的。
想必她不在乎救她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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