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长公主的话,水榭中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到了风重华的脸上,将她细细地与长公主比较。
果然长得非常像呢!
不仅眉眼相似,就连举止和神态也如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一样。
汉王妃就抿了嘴笑,“能不像吗?阿若是从你那里出来的,她调教出来的女儿能会不像你?”她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巡视了全场,目光中隐隐带着一股威严和警告,令那些与她目光接触的贵夫人不约而同地垂下头去。
“我就说嘛……”长公主哈哈大笑,伸出手将风重华揽入怀中,“怪不得我一瞧见重华就觉得心里欢喜。”一副十分坦荡的模样。
引得诸位贵夫人也都跟着笑出声来,一场小小的风波转眼间消弥于无形。
等到笑声落地,长公主与汉王妃都朝着定国公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韩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轻轻地笑了,目中露出玩味之意。
那边,定国公世子徐协伸长了脖子过来,笑得神神秘秘的:“你看看,站在王妃面前的就是我妹妹,长相那是一等一的好吧?”
韩辰挑了挑眉,没有做声。
坐在韩辰身后的右都御史谢仁行之子谢文郁悄悄掩了嘴笑。
“我妹妹善长弹琴,连诗词也能做几首。不信的话,你来看她写的诗……”徐世子说着就往怀里掏去,似乎想用行动证明徐飞霜的才女之名。
就在这时,水榭外有小黄门唱了个喏,说是四位皇子到了。
韩辰笑着离席而起,迎接四位皇子去了。
“诗还没看呢……”徐世子嘟囔了一句,将徐飞霜刻意准备好的诗词重又塞回怀里。
“蠢才。”谢文郁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而后掸了掸长衫上的灰尘。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徐世子转过头,却见到是国子监的死对头,不由得瞪圆了眼。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谢文郁也不生气,拿手往袁皇后方向指了指,面色从容。
徐世子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却不得不气咻咻地转过身子。又觉得不解气,转身恶狠狠地瞪了瞪谢文郁。
就在这时,却见四位皇子偕同韩辰笑着进入了水榭,然后大礼拜见。
小黄门的唱喏声中,徐世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到底是天家气象,这四位皇子皆是气宇轩昂,文质彬彬的谦和君子。将来必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个个是国之栋梁。”
听到这几句话,徐世子陷入了沉思中。
韩辰虽好,可将来就是个闲散王爷。若是妹妹能嫁给大皇子或二皇子,荣登后位指日可待。
是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还是做皇后?
徐世子看了看坐在正中威严无比的袁皇后,还有坐在一旁与几位夫人说话的汉王妃,心底片刻有了决断。
将他父亲信里所嘱咐的,母亲所叮咛的全抛到了脑后。
一心一意地做起让妹妹嫁给大皇子的美梦。
所以,等到四位皇子拜见过袁皇后后,他就笑着跳到了大皇子面前。
“大皇子,我是徐协啊!小的时候,咱们还见过面呢。”
大皇子不禁皱起了眉,有种不小心吃了口屎的感觉。放眼京中的人,谁不知道徐世子的为人,也没人爱搭理他。往常也没见徐世子巴结自己啊?怎么这会如此殷勤?
而此时,始作俑者的谢文郁,早已溜出了水榭。
他在水榭外转了一圈,刚刚出了假山,就差点与人迎面撞上。
“谁呀……哎呀,见过世叔母……”
谢文郁慌不迭地冲着周太太行了一礼。
周太太向来是个心宽的,再加上冲撞她的又是文谦好友之子,心中也不恼,温言与谢文郁说起话来。
“母亲在水榭中呢,侄儿出来之前好像正与皇后说着话……哦,您问是风家表妹啊?刚刚好像是瞧见她了,与汉王妃坐在一处……似乎是汉王妃赐了风表妹一个小号……我离得远,听得不真切……”
谢文郁有问必答,十分的恭敬。
倒是周太太听到风重华得了汉王妃赐了小字,却是呆住了。
就连站在她身后的童舒,也是诧异不已。
水榭中,传来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随着笑声一同响起的是丝竹靡靡声。
周太太摆了摆手,与身后的儿子说话:“水榭里女眷众多,你就不要进去了。你大哥说他就在东苑的竹林中与几个同年说话,你和文郁都过去吧。”
文安然行了个礼,与谢文郁并排站着目送周太太进了水榭。
等到周太太的身影一消失,哥俩儿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般,撒着欢地跑了。
一踏入水榭,扑面而来的各种脂粉香气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怪不得谢文郁要往外跑呢!周太太暗暗地道。
此时,梅夫人已发现了周太太的身影,招手唤她过来。
等到风重华向周太太行了礼,汉王妃淡淡一笑:“阿瑛,此处都是长辈,你在此也不便,出去玩去吧。”
风重华看了看汉王妃,又看了看周太太,乖巧柔顺地应了声是。行礼之际碰到了腕上汉王妃送她的赤金点翠手镯,心中不禁恍惚。
只觉得方才如同一场梦般。
看到风重华与周琦馥越来越远的身影,汉王妃低低称赞了一声:“果然是块美玉。”
只是不知这声赞美到底是给谁。
周太太的目光就瞬了一瞬,想起童舒方才与她所说的话。又想到汉王妃替重华起得阿瑛的小字,一时间千头万绪都涌到心头,半句话也说不出。
重华的身世……她到底该怎么与文谦说?
周太太的心情,风重华自然不能体会。她与周琦馥沿着赤水湖缓慢地走着,俩人都有各自的心情,一时间静默无声。
周琦馥是在为风重华高兴。
风重华得了汉王妃的眼缘,还得了汉王妃赐的小字和手镯,以后就多了一层保护伞。
又走了一会,俩人并肩停在湖边几块太湖奇石堆成的假山前,面朝一脉碧水。
现在是二月早春,赤水湖绿如蓝草,一碧千顷。岸上的幽兰,花叶郁郁。玉兰缀满枝梢,远望去雪涛云海,千花万蕊,皎洁清丽。
“真如南柯一梦啊。”半晌后,风重华感慨。
有疏疏的风吹过,枫林摇曳,一大片绿意连绵不绝的漫上云际。绿意中,夹杂着雪白点点,清香四溢。
“其实,这是好事。”周琦馥缓缓一笑,“有了汉王妃的赏识,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这话虽是说得粗俗,却是实情。风重华虽有明德县君的封号在身,却是一个无根无基的,那些品级高的贵女根本就不在乎她。
现在有了汉王妃的赏识,那些人再遇上时多少会有些顾忌。
想必不会再出现像徐飞霜那样的人。
风重华笑了笑,伸手拉住一枝白玉兰,却从树枝缝隙中看到了两个往这里走来的身影,她眉头一皱,悄悄将手里的树枝放开。
扯着周琦馥的手,躲入了假山一侧。
来的人,是徐飞霜与李婵。她不想与这两个人见面,便只有躲开。
“……这个风重华可真的是厚颜无耻。”徐飞霜忿忿地往前走,手里拿着一枝不知从何处折来的花枝,用力敲打着两侧的玉兰树。
“我早就和县君说过,您偏不信。”接徐飞霜话的人,正是李婵,她不知在哪里换了身新衫,此时正一脸讨好地望着徐飞霜,“当初因为她与她父亲设了巧计,害得我母亲失了名声。要不是因为她,我能会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因为她,我父亲岂会带着哥哥和弟弟远走?现在她又夺了汉王妃的喜爱,真真的可恶。”
假山后,周琦馥捏紧了粉拳,想要冲出去,却被风重华紧紧拉住。
“听她们往下说。”风重华俯在周琦馥的耳边,阻止她往外冲。
方才在水榭中她已看明白了,汉王妃与长公主都不喜徐飞霜,甚至还用调侃的口气让周王娶她。
别人都以为汉王妃是为了长公主而羞侮定国公夫人,实际上只有她才知道徐飞霜是真真切切的要嫁给周王了。
难道,前一世就是因为徐飞霜觊觎韩辰,而被汉王妃设了套,不得不嫁给周王?
汉王能把西路军交出去,只留东路军在手,就证明了他是个能看清大局的人。汉王妃跟随他多年,想必也明白与定国公结亲的后果就是惹怒永安帝。
偏偏定国公却一心一意的想与汉王结亲,好在南方坐稳。这样的人,也不怪前世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他们这样的夫妻又能教养出什么好儿女?只需要看看徐世子与徐飞霜就知道了。
李婵打量了下徐飞霜的神情。见她满脸赞同,心下一喜:
“谁不知道您从南方过来就是等着与汉王世子完婚的?偏偏这个风重华却硬插了一道。要我说啊,这汉王妃也是个不开眼的。您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无所不会,岂是那个丧母的闲花野草所能比?更何况,我还听说她的大堂兄那个方面似乎有问题,只喜欢男人呢……”
徐飞霜的脚步顿住了,心头跳了一跳。
“背后说人闲话可非淑女所为!”徐飞霜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怎么可能是闲话?”李婵掩唇轻笑了起来,“您的兄长也与她大堂兄认识,只要问一问便知。我就怕您问完了会觉得污秽,脏了您的耳朵。”
徐飞霜听了这话,面上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纵不是闲话,此话也不能由你我嘴中说出。”徐飞霜说了这句话,缓缓向前走去。
李婵跟在她身后,唇角露出阴冷的微笑。
俩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渐行渐远,慢慢地看不见了。
风重华这才拉着周琦馥的手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真真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再毒也毒不过她们的心。”周琦馥向着徐飞霜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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