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世子徐协不由直了眼。
前面一对也不知是谁家的儿女,男的身着白色襕衫,如玉树临风。女的一身鹅黄色襦裙,婀娜似弱柳,风情旖旎。俩人不知说了什么,互相对视轻笑。
一股如流水般的温馨自俩人身上散发开来,如美酒般香醇,令人心迷神醉。
“妙!妙哉!”徐协摇头晃脑地在韩辰面前装斯文,学着韩辰的样子轻摇折扇。
韩辰皱了皱眉,收了手里的折扇:“我要去后院了,徐世子请便吧。
身后,有个红色身影姗姗而来,她笑着走到徐世子身边,娇喘连连。
“大哥,你们也不知道等等我?害我从大殿追到了这里。”徐飞霜蛾眉浅黛,桃腮微红,一双与徐世子极为相似的眸子,偷偷落往韩辰的身上。
香风袭来,浓烈而奔放。韩辰展开折扇,将紫述香的香气挡在身外。
却想起那年在山庄里,有个倔强不服输的孩子亭亭立在屏风前。
那一晚,芍药含泪,蔷薇横卧。
比花儿还要娇艳的,却是一张素白的脸……
韩辰淡淡地看了一眼徐飞霜:“徐县君,这妙高峰群峰如笋,烟岚如幻。若是想玩我推荐你去大觉寺,现在寺内的梨花樱花次第开放,花香如海,令人心旷神怡。”
他的声音温和,语气亲切。让徐飞霜心头微跳,她绞着手帕,声如蚊蚋:“玉真观就不错,听说这里的大榕树是一绝,斋菜更是冠绝京城。”稍停了片刻,徐飞霜似是鼓起了勇气,“世子爷您经常来玉真观吗?”
“不常来。”韩辰目光如游丝飞掠,重又落回那株榕树。
可是佳人杳杳,早已不知去向。只余下榕树独立千载,白云悠悠。
他微一挑眉,而后转身离去。
徐飞霜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脸颊晕起两团酡红。
有下人过来在徐世子耳边低声俯耳。
“文安然?居然是他?给我把文安然找出来。”徐世子勃然大怒,可是随即他又喊住下人,“慢着,你们先别动手,且等他下山之后再收拾他。”
他以前也曾在玉真观撒过泼,结果隔不了几天就被永安帝下令杖责二十。自那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太皇太后就葬在玉真观后山。
太皇太后是永安帝的祖母,晚年时笃信道教,曾发下宏愿以身侍道。去世后,就葬在玉真观后山。
那时,永安帝还只是个少年,与祖母感情甚笃。登基后就将玉真观封为皇家道观,享受皇家供奉。
这也是没有任何人敢在玉真观胡作非为的原因……
所以,他就是想收拾文安然,也得等到下山之后。
风重华与文安然此时却与一个少年走了个迎头。
那少年身材颀长,穿了一件浅青色直辍,腰间别着羊脂玉佩,玉佩旁挂了七八个荷包。手里托着个墨玉蟾蜍。蟾蜍漆黑如墨,纹理细致光洁,一看便知是墨玉上品。
文安然与那少年皆愣了一下。
“怀蕴?你怎么来玉真观了?不是去接闻贤了吗?”那少年看起来风流潇洒,温文尔雅。一双桃眸泛着柔柔的涟漪,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他所说的闻贤是孔闻贤,是小衍圣公的嫡长子。
“原来是文郁,我是陪着表妹来上香的。”文安然笑着向风重华引见,“这位是谢家的公子,表字文郁。”而后又向谢文郁介绍风重华,“这位是我姑姑的女儿,是我表妹。”
谢文郁的目光就在风重华身上顿了一下,又转向文安然,一双眸子缓缓凝重。
“原来是明德县君,常听妹妹提起你,多谢你送的蜜桔。”
谢文郁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摸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就将手伸出,满脸肉痛:“这个送给县君玩吧。”
半筐蜜桔如何能与这块墨玉蟾蜍相比,更何况那蜜桔也不是送给谢文郁,而是给谢玉淑的。风重华拒不接受,最后还是谢文郁硬塞到文安然手上,她才无可奈何地收下。
见到风重华在把玩墨玉蟾蜍,谢文郁就将文安然悄悄拉到一旁。
“一会,你领县君离开吧。我来的路上遇到了姓徐的……他这几天在国子监吃了你的亏,我怕他会找补回来。”
文安然满脸不悦,“常言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别人怕他,我可不怕他。难道上次的亏,他还没吃够?还有,你为何要与他同行?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接闻贤?怎么没去?我还问问了伯父,他说你另有要事,原来竟然是陪徐大世子啊!”文安然倒坚双眉,瞪了他一眼。
谢文郁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用力捶了文安然一下,笑骂道:“你混说什么啊?本来说好是要去闻贤,只是刚刚出了门就被汉王世子抓了差,说让我与他一道来玉真观供奉长公主与汉王妃抄写的经文。我也来不及通知你,就想着等到晚上再和你说。结果半路却遇到了姓徐的,死皮赖脸的非要跟我们一起。”谢文郁说着啐了一口,脸带嫌弃。
一提起定国公世子徐协,谢文郁就满脸嫌弃。在国子监上学的谁不知道徐协为人,他堂堂谢家大公子怎会与这种人混在一处?定国公世子的名头说出去吓死人,可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徐协就是个屁。
去年,徐协瞧见了文安然,一时间惊为天人,苦苦追求。结果惹怒了文安然,他领了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守在徐协回家的路上,用麻袋套了徐协的头……
国子监学生们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徐协只能自认倒霉。
可今日情况不一样……
谢文郁指了指站在树荫下亭亭玉立的风重华:“平时也就罢了,可今日姓徐的领了两个人。一个是她妹妹,另一个是却是县君的亲妹。若是真争执起来,你置县君于何地?你莫忘了前些日子京中的风言风语。”
文安然沉默了下来,觉得谢文郁言之有理。
清明前,定国公府曾派了婆子他家里,说什么徐协看中了风重华,唆使风重华与他幽会。
他知道事情之后大怒,曾想找徐协报复。可是想到大哥马上就要殿试了,只能先忍了这口气。
如果今天徐协和他争执起来,万一别人把污水泼到风重华身上怎么办?
他在这里左思右想,却听有个声音大声冲着这里喊:“文怀蕴,你小子可落到我手里了吧?”
三人同时转首,却见到徐世子大步向着这里走来。
文安然迈步上前,将风重华藏入身后。而后,他自许嬷嬷手中取过帷幕,亲手罩于风重华头顶。
帷幕摇曳间露出一双灼灼杏眸,美得震慑心魄。
饶是徐世子这等只喜男色的人也片刻失神,他将眼眸落于风重华身上,似是想透过这层帷幕,将她看透。
“没想到你还藏了这等的天仙,若是我得了这样的美人,也定然要领到玉真观品尝品尝的。”徐世子舔了舔嘴角,意态轻薄。
听了这句话,文安然心头怒焰高涨,冷声道:“你胡说什么?走,我们不与这等人计较。”这最后一句话却是与风重华说的。
谢文郁脸色也不好了起来:“徐协,你小子你莫胡闹,这里可是玉真观,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如果在国子监里,徐协要是敢这样说话,他与文安然早就扑上去教训他了。可这里是玉真观,而且徐协还带了许多随从。
谢文郁害怕打起来他们吃亏。
“谢文郁!这是我与文怀蕴的事情,你别插手。”徐世子笑嘻嘻地开了口,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我也不过份,只要文怀蕴跪下来向我磕个头,我今天就放他走!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极讲道理的人。”
四周随从皆附和出声,哄然而笑。
文安然脸色更难看了,眼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几月前的事,别以为你们蒙着头我就不知道是谁。若是文怀蕴跪下来向我磕头,这事就算了。若不然……”徐世子嘿嘿笑了两声,向前踏了半步,“到时,姓文的能不能走出这玉真观可就难说喽……”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当我怕你不成?”文安然气得脸色涨红。
看着文安然面庞涨得通红,双目尽赤,血脉贲张的样子,徐世子笑得更加嚣张。
谢文郁与文安然身边没有带家丁。
他根本就不怕。
“你跪不跪?不跪就给爷学几声狗叫。”徐协哈哈大笑,觉得今日得意极了。
可他忘了,文安然是个学生,大凡学生都是有几分臭脾气的……
文安然大吼一声冲上来,一拳将他打得眼冒金星。
他的随从立刻围了上来。
谢文郁大吼:“无关人等都退下,今日是我们国子监的学生打架,谁敢上前要谁的命。”他又扬声骂徐世子,“姓徐的,国子监打架从来不找帮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随从们就踌躇起来,一个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公子,一个父亲在六科给事中,哥哥还是新科状元。
徐世子上去打没事,若是他们上去,只怕两位公子的父母一找过来,府里就得把他们交出去。
这么一踌躇,徐世子就吃了亏……
谢文郁一拳打到了徐世子小腹上。
徐世子嗷的一声惨叫,挥拳就往谢文郁脸上打去,却不妨那边文安然的拳头已到,脸上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拳。
“他姥姥的还等什么,快给爷打!”
“谢公子文公子不要打了……”
“找帮手?等回国子监往死里修理你。”
“道门净地,岂容你等撒野,还不住……哎哟,是哪个打贫道?”
“定国公府的下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打起官员子弟来。”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在不远处出现。
“快给我把这几个混帐拉开!”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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