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风府却已闹腾开了。
柳氏算个什么牌位上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庶民而已,居然就敢生出挫磨郑白锦的意思,这岂能忍?
郑白锦可是靖安候府的嫡次女,岂能与姨娘同居一院?
得了郑白锦的信后,郑孝轨怒气冲冲地来了风府,哪知说不了几句,柳氏就出现了。
柳氏不仅骂他卖妹求荣,为了几千两银子的聘子把妹妹送给别人为妾。还骂他不知羞耻,整日流连花街酒肆,把风慎都给带坏了。
“这里是内院,郑候爷纵是郑姨娘的亲兄弟也当避讳一些,要不然让别人知道了,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我和院中的姨娘们可还有脸活下去?”
这是在指责他私闯内宅院?
郑孝轨堂堂一个候爷,几时受过这等气,不由得又气又怒,冲着柳氏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可是没曾想到柳氏比他还要光棍,一把揪住了衣领,声称要揍他……
郑孝轨甩了几甩没甩掉,气得要抽柳氏,可他不仅没有抽成反而被柳氏反抽了好几巴掌。
柳氏市井长大,与别人打架向来是挖咬挠拽无所不用其极。眼见郑孝轨要打她,哪里还能忍得住?干脆把一生所学的十八般武艺都用了上来。
只见她一手扯着郑孝轨的头发,一只手用力挖郑孝轨的眼珠子。两只手使着劲,脚下还抽空往郑孝轨身上踹。
郑白锦与风慎瞧得目瞪口呆,居然都忘了上前劝架。
可怜郑孝轨堂堂靖安候,打小就被爹娘溺爱着长大,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却在内宅院被一个深宅妇人揪发抠鼻挖目,打了满头包。
眼见郑孝轨灰溜溜地回了靖安候府,风慎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柳氏。
“看什么看?快回去看书!一个大老爷们整天无所事事,连家都不养,什么混帐玩意儿!”柳氏虎目圆睁,粗眉倒坚。
吓得风慎抱头鼠窜。
柳氏又捊起袖子恰着腰,指着风慎的背影骂了半天,这才想起还要安置何姨娘与夏姨娘。
骂骂咧咧地去了。
郑白锦与风明薇跟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生怕前面的人一个不开心,回身踹她们一脚。
风明薇心有不甘地看着前面的背影,寻思着何时能再出一回手。
可她却不知,落梅院把她防得死死的。
凡是瑞香院送来的吃食,柳氏必定拉着送吃食的人先去送给风慎。若是风慎不在府里,就去送给郭老夫人和小郭氏,务必让全家人都享受一下郑白锦和风明薇的孝顺之情。
一次两次,郭老夫人还不在意。次数多了,她立刻明白过来。
自己居然成了柳氏的试药人!郭老夫人只气得吐血,派了范嬷嬷过去,把郑白锦和风明薇好一顿骂。
原本郑白锦还想哭一场,把两位姨娘赶出去。
可是范嬷嬷这一骂,她顿时没了半点主张,只得委委屈屈地把两个姨娘给留下了。
每隔几日,韩辰都会以汉王妃的名义进一趟宫。这次进宫之后,他先去坤宁宫见过了袁皇后,然后就捧着礼物去了宁妃的永和宫。
宁妃是二皇子的生母。
路上,他遇到了永安帝身边的大太监吕芳。
吕芳笑眯眯对他说了声“恭喜”并往坤宁宫方向看了一眼。
韩辰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了一张银票,“前几天刘大伴还说打麻将凑不够手,要等老内相哪天出宫好好杀上一回。”
刘大伴是指汉王身边的大太监刘清,与吕芳是一个县的人,俩人平时走得也近些。
“这几天一直忙不得空,”吕芳笑吟吟地冲着韩辰拱了拱手,压低了声音,“鞑靼不安稳,陛下心里有些着急,吃不好睡不稳的,奴婢哪里敢提出宫的事情?等忙完这一阵,一定去找老刘摆上几圈。”
说到这里,吕芳猛地一拍额头,“哎哟,瞧瞧奴婢这记性,光顾着与世子爷说话,竟忘了正事。陛下刚刚赐了宁妃娘娘一些东西,奴婢是刚送完东西,要回宫交差呢!”
韩辰微微颌首,侧身将路让开。
眼看着吕芳的身影不见,这才往永和宫走去。
去了永和宫,只待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出来了。
等他走后,宁妃在殿前略一伫足,就转身回了殿内。
双唇紧抿。
她身边的内侍不由焦急,上前道:“怎么奴婢瞧着汉王世子对这门亲事像是极为满意的模样?”
宁妃看了他一眼,却并不说话。
不管韩辰想不想娶袁雪曼,站在她的立场上都得把这场婚事给搅黄了。
她不能眼看着汉王与袁皇后结成一党。
否则的话,她的儿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宁妃问道:“二皇子人在何处?”
内侍微微垂下头,目光闪了闪。这些日子二皇子迷上了赛马,天天往西苑。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皇子是真的迷上赛马,可是像他们这种贴身的人哪会不知道。二皇子这是因为要娶妃的事情心中有气,却又无处发,只能往宫外跑。
“这个混帐,快点把他给我找回来。天天往西苑跑,成什么体统?”宁妃气得直哆嗦,而后吩咐女官为她整容换衣。
若是不出她所料,只怕陛下与袁皇后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如果她的动作不快点,韩辰就要被袁皇后给揽到手中了。
韩辰不能娶袁雪曼——
不管是为了陛下着想,还是为二皇子着想。
如果韩辰娶了袁雪曼,将来大皇子就多了一份臂助。不管陛下把太子之位传给谁,大皇子都是麻烦,除非陛下直接将太子许他。
可是看陛下的意思,十年之内只怕没有立太子之意。
那么大皇子得了韩辰,羽翼丰满之后会做什么?没有任何人敢猜测。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二皇子已经有了争位之意,她就得把一切不利于二皇子的因素全部铲除。
夺嫡之事,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一旦身败,便会万劫不复。
从乾清宫回来后,宁妃满脸疲惫,吩咐内侍与女官为她换上了家常的宫装。
然后就坐下给自己沏了一杯大红袍。
不一会,有小内侍求见。
小内侍给宁妃恭谨行礼,“汉王世子带着一大堆礼品去了武定候府上。”
宁妃心头一滞,端着茶杯的手略有些不稳。
韩辰一向不与武定候交往,而且因为武定候长子袁承泽的事情,极为鄙视他的为人,怎么可能带着礼物登门?
小内侍紧接着道:“听说是袁县主亲自接待的汉王世子,俩人相谈甚欢。”
宁妃将茶杯放了下来,半晌都没有说话。
韩辰去见袁雪曼,而且带了一大堆礼物。
是不是说明,俩人对婚事都极为满意?
不!
宁妃站了起来,目光中露出坚毅之色。
五月的京城,天气炎热的令人坐不住。
韩辰坐在书房中,手里执着一把折扇不紧不慢地扇着,听着刘清禀告宫里的事情。
他虽是世子,身边却没有太监,只跟着赵义恭等人。
一般宫里的事情,他都会拜托刘清去打探。
当听到他走后宁妃接连两趟去了乾清宫,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太阳渐渐偏西,王府里渐渐凉爽起来,韩辰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多谢刘大伴,你回去休息吧。”
刘清颔首,却是欲言又止。
他七岁就入宫,算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对于宫中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像韩辰这样在刀尖上行走的行为,危险无比。若是一不小心被永安帝发现了,那结局不敢想象。
他虽是永安帝赐给汉王的人,在汉王府呆的时日久了,一颗心也渐渐向着汉王。
实在不忍心韩辰受到永安帝的责备。
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就只是抬眼看了看韩辰,悄悄地退下去了。
方思义自里屋里转了出来,看着刘清的背影道:“看样子,宁妃着急了啊。”
韩辰但笑不语。
过了一会才道:“你派人往城东绸缎铺里送个信,说宁朗就住在京城的纸马胡同,她自然该知道怎么办。”
被韩辰念叨的宁朗从下午开始,就觉得心中不安。
用完晚膳后,夫人就一直昏昏欲睡的,扶着夫人上床后,他也干脆躺在床上想心事。
最近京中局势不稳,如果不是为了夫人,他绝对不会进京。
进京这么些日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成。
不仅没能令宁妃同意为夫人请封,宁妃反而赐了三个宫女给他。
原本按照他的性格会一走了之。
可为了夫人和她腹中的孩子着想,他只能选择忍耐。夫人这一生受尽了磨难,甚至连记忆都丧失了。
他如果不为她着想,这世上还能有谁为她着想呢……
耳中听到远远传来的低唱浅斟声,不知是谁家宅院的歌女,将一曲《后庭花》唱得悲伤枯涩,呜呜咽咽。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这曲子唱得好生不祥,任凭韶光明媚,芳树低笼,终不过一抔土。
宁朗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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