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婆婆的话,褚王氏撇了撇嘴。
文官能和勋贵一样吗?
文谦的父亲当年曾因为反对永安帝登基触柱而亡,文谦父亲触柱之后,永安帝不仅忍了这口气,反而大张旗鼓的安葬文老爷子。
夸他是忠贞之臣。
然后文谦以探花之身入了做了庶吉士,安安稳稳做了十几年的侍书?
若是京阳伯的父亲敢这么做,只怕早就被抄家灭族了。
“母亲的话儿媳记住了。”褚王氏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只是连连点头。
俩人说着话,马车与一辆平底灰篷的马车擦肩而过。
只见那辆马车上突地拉紧了缰绳,一个体态微丰,面庞圆润的妇人探出头来,朝着这里喊了一句:“那边,可是京阳伯府的马车?”
婆媳俩命人停了马车,纷纷回过头去。
褚王氏看着这面生的妇人却有些疑惑,不知她是何人。
京阳伯夫人却是一眼认出了她是谁,不禁哼了一声,“这是顺天府吴通判府的齐太太。”
褚王氏‘哦’了一声。
京阳伯夫人掀起了车帘,笑着道:“原来是齐太太,我还当是谁呢。”却并不下马车。
京中人都知道,齐太太不得吴府老太君喜欢,接连好几年都被囚在府里不许出来。
而且她还把女儿给养歪了,在外面闹了好几出笑话。
最大的笑话就是,吴含笑瞧中了谢文郁。
吴府的老太君舍着脸面去提亲,结果人家谢文郁根本就不知道吴含笑是谁。
见到京阳伯夫人根本不下马车,齐太太不由腹诽,“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她掀起车帘,下了马车。走到京阳伯府的马车前,笑盈盈地道:“今日可真巧了,原本这几日就想去贵府拜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正巧那边有个酒楼,不如过去吃上两杯水酒如何?”
京阳伯婆媳有些诧异,不知这齐太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阳伯夫人寻了个借口:“天色晚了,孙子还哭闹着,不敢久呆。”
“那就到我马车里坐坐吧。”齐太太笑着,一副盛情不可却的模样。
京阳伯夫人想了一想,就下车坐到了齐太太的马车里。
褚王氏看了一眼齐太太,扶着婆婆去了齐太太的马车里,然后就站在车外,等了起来。
从金仙楼回来后,袁雪曼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等到武定候夫人陈氏一脸喜滋滋的问她刚刚去了哪里时,她彻底爆发了。
“我早就说过让你们不要搞这些事情,现下可好,满京城都传叔叔要把我嫁给韩辰。以后我可怎么办?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出门?”自从京中出了谣言后,她就极少出门,就连上次衍圣公府宴请,她也用身体不适给拒绝了。
陈氏的脸色顿时变了,气急败坏地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想不到我在武定候府劳累了一辈子,反倒要叫我听你的教训。”
袁雪曼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话你说给别人,别人兴许还能信几分。在我面前还是不要装!我且问你,承哥儿前些日子给你的一万两银子,说是给我的添妆,你弄到哪里去了?”
陈氏顿时住了嘴。
“做了亏心事,半夜鬼来敲门就不要怕。”袁雪曼与陈氏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这么多年,你往你娘家划拉了多少,就不用我一桩桩一件件的说了吧?”袁雪曼看了看陈氏,面上的不屑之情甚重,“连我母亲的陪嫁,都敢往你娘家搬,你也不怕你娘家犯一个僭越杀头的罪过。那五凤朝阳冠你娘家嫂子戴得起吗?”
“你?”陈氏大张着嘴,一脸惶悚地望着袁雪曼。
陈氏娘家只不过是守备京师的京营里五军营的坐营官,后来武定候原配夫人胡氏生胡承泽难产去世后,就续娶了她为继妻。
袁雪曼的父亲生前掌管禁军,是她娘家的上司,再加上永安帝与袁皇后非常宠爱袁雪曼。
所以,她在袁雪曼面前向来是大气不敢出。
可是这次,袁雪曼说话着实过重了。
陈氏大声嚷道:“我娘家是不如武定候府,所以你们就可以瞧不起我了?你莫忘了,我的儿子可是武定候世子,你这样说他的母亲,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袁雪曼这会心中正烦,见到她提起世子的事情,更是火气上涌,“好好的一个世子,瞧瞧你教成什么样?整日里偷鸡摸狗,做尽了丧天良之事。偏生他做完坏事,还总是报叔叔的名号。叔叔哪次挨骂不是为了他?两年前,他强抢民女入府,害得叔叔被申斥。我袁家的脸面都叫他丢尽了!大凡嚣张的外戚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到抄家灭族时,我看你娘家会不会来救你!”
“老天爷!”陈氏被句话给气着了,“你还是不是袁家的女儿?居然敢这样诅咒自己的弟弟?以至于连抄家灭族的话都能说出来?你难道就不瞧我们娘俩一点好?”
“抄家灭族还是轻的呢!”袁雪曼想起今年永安帝去避暑行宫却未带袁皇后同行,心中就有一丝担忧浮动,“举凡外戚有几个好下场的?你们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为祸京城。难道就不怕日后清算?今日我且把话放在这里了,若是你们娘俩以后再胡作非为,就休怪我不客气。到时我只管禀明了皇后,逐你们出府。”
“你?”陈氏被这句逐出府给吓着了,泪水立时涌出眼眶,“没想到我为袁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临到老了居然要把我逐出去?一个将来要做大姑奶奶的人,居然说出要把未来一家之主逐出去的话,我得找人评评这理。”她哭哭啼啼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嚷着要递牌子进宫求见袁皇后,请袁皇后来评评理。
眼见陈氏嚎啕着走了,袁雪曼的贴身娘娘担忧地问,“不会有事吧?”
袁雪曼摇了摇头,“姑母这会正在为避暑行宫的事情心烦,她过去正好解解姑母的烦闷,让姑母骂她几句消消心头之气。”这个陈氏,袁皇后也头痛的很,也不知骂过她多少回。
转过头,她还是我行我素。
只气得袁皇后肝痛。
如果不是武定候是袁皇后仅剩下的弟弟,袁皇后早就不理陈氏了。
嬷嬷想了想,觉得袁雪曼此话极有道理,微微颌首。
京阳伯夫人下了齐太太的马车后就扶着儿媳褚王氏的手回了马车里。
一上马车就吩咐车夫,“赶紧回去!”
这话吓了褚王氏一大跳,连忙问,“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京阳伯夫人阴沉着脸,并没有回答儿媳的话,而是连声催促车夫。
褚王氏知道婆婆这是遇到了事情,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
手里拿着个扇子,替京阳伯夫人扇着风。
直等到马车快驶到京阳伯府胡同时,京阳伯夫人这才出声。
“这齐氏要为她次子吴鹤同求娶小宛。”
褚王氏大惊失色,“吴鹤同?早些年这吴鹤同不是与风家的四姑娘风明薇订过亲事吗?”
吴家这是在做什么?
京阳伯婆媳俩人正在这里为齐太太求娶褚小宛而疑惑不解时。
府里的京阳伯却已笑了有半盏茶时间。
半盏茶前,宣旨的礼部官员才走。
说让他负责永定河治河工程。
这怎不让他高兴?
恰在这时,京阳伯婆媳也回了府,见到他笑得如此开心,忍不住问他。
听完京阳伯的话,京阳伯夫人手中的团扇“啪”地落在了脚下,惊喜交加,“我就知道老爷早晚有翻身那一日!”
“哭什么?”京阳伯心中欢喜,见到夫人如此失态,忍不住斥责她。
京阳伯夫人这才收了泪水,吩咐儿媳褚王氏打水为她整妆。
等到京阳伯夫人收拾好了,一脸喜色的坐在京阳伯对面,夫妻俩人说起话来。
“老爷几时去上任?妾身也好提前为老爷准备行囊。”
京阳伯复得圣宠,正是春风得意之际,闻言就道:“收拾什么?老爷我准备轻装出发。这次若是不将永定河治理好,老爷我就不回来了。”他看了看一坐一站的婆媳俩,沉吟道,“这次出行,我准备带着维儿。他年纪老大不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府里的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们了。”
褚王氏颌首,欲言又止。
想了又想,向前踏了半步,在婆婆耳边低语了起来。
京阳伯夫人就将齐太太想替齐树友求娶褚小宛的事情讲了一讲。
哪里想到京阳伯勃然大怒,“糊涂!你难道不知道这次老爷我是因为什么起复的吗?你居然还敢与吴家眉来眼去的?”
“老爷?”在儿媳面前被骂了,让京阳伯夫人脸面上挂不住,她又气又急,忍不住瞪了一眼京阳伯。
京阳伯这才觉得有些失态,忙正了正神色,说道:“既然今日你们都在,我且把话挑明了讲吧。我这次起复,皆因陛下问到永定河一事,文拾遗说我在永安四年与八年皆参与治理永定河,著有成绩。此次他力举我,并言,愿以官帽赌我此次定能治河成功。”
“他真的这么说?”京阳伯夫人的声音有点发颤,似乎不敢相信。
当年,就因为京阳伯府要娶风重华,才害得文氏自尽。
文府的人不恨他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替京阳伯说话?
“来传旨的礼部官员说得,难道会错?”京阳伯横了夫人一眼,“朝堂上的事情,岂能为内宅私事所误?”
京阳伯夫人就看了儿媳一眼,沉吟道:“还好我并没有答应齐太太,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平白的招惹文府嫉恨?”谁都知道,吴含笑去文府做客得罪了风重华,若是京阳伯府再与吴府结亲,只怕文府的人会不高兴。
话说到这里,京阳伯才想起来问妻子的去向。
一听到她们是去文府送礼去了,接连骂了三声“糊涂”,道:“这边传旨的官员刚走,你们就往文府送礼,而且送的礼物还是在库房挑的残次品。这让别人知道了,以后会怎么说我?”
京阳伯夫人讪讪地笑,不敢乱说话了。
倒是褚王氏机灵,上前问道:“父亲,要不然儿媳再去一趟,就说礼物送错了,那是送给别家的。”
“糊涂!”京阳伯看着这对婆媳,心里好一阵失望,“礼都送了,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这件事情,你们且不要再掺合了。等到状元郎成亲那日,我是一定要过去的。到那时,我再补上一份罢了。”
“行了,你们也别坐着了。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看起来不张扬却比较贵重的东西。”京阳伯道,接着又补充,“可千万不敢再胡乱挑了。”
婆媳俩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燥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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