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莫嫣要走,方思义笑着避到路旁,将路让了出来。
莫嫣是知道方思义身份的,笑着勾了勾唇,这才袅袅婷婷地去了。
方思义垂下眼眸,一直等到莫嫣的身影看不见,这才往韩辰身边走去。
韩辰微微一笑,问道:“什么消息?”
“方才老郭氏与小郭氏到顺天府把明德县君以忤逆长辈的名义给告了。”方思义将会昌候府门前发生的事情连同后面的一起讲了讲。
“哦?”韩辰淡淡而笑,面上却不见多少惊讶,“曹师爷那里,可打点好了?”
“已打点好了,宣府来信之事我已透过渠道散布了出去,想来罗提点此时已该知道了。”皇城司在每个大臣家中都安插了人,这是人人尽知的事情。一般汉王府有些不好让旁人知晓,却想让永安帝知道的事情,就会故意透露给卧底知道。
方思义又笑了笑,“要不要把圣旨往后延一日?”
“事情该出的都已出了,延不延的已无甚用处!只要宣府来信一事透露出去,阿瑛就会无恙。”韩辰与方思义一边走一边说,“会昌候即要休风氏,只怕就在今日。否则的话,等到明日旨意一下,他再想休就得思量思量了。”
听完韩辰的话,方思义笑了起来,“这风家着实是朵奇葩,竟费了这许多的功夫。”
韩辰哈哈一笑,知道方思义的潜台词是在说风重华。虽然方思义看似在说风重华的闲话,可是韩辰并不会生气。
方思义毕竟是他的心腹谋士,而且,这句也没有半点恶意。
不过是感慨一下罢了!
“无非是名声作崇罢了!”风重华即想整治风家,又不能落一个坏名声,可不得徐徐图之?
“今日阿瑛所说的话,不可传到外面。”韩辰随手弹了弹垂在头顶的柳枝,感觉着柳枝上的雨水溅到手掌上那湿湿的凉意。
方思义微微一笑,“不会外传!今日去的除了风家的,就只剩会昌候府的。会昌候府是知道旨意的事情,自然不会将明德县君所说的话外传,至于风家的人嘛……”先是风明贞被休,而后去告风重华,风家所说的话,不足以做为证据。
哪怕就是郭老夫人告风重华是前朝余孽,也不用怕。
永安帝顾忌汉王府,是不可能现在处置风重华的。
至于以后嘛……
以后夺嫡大戏既将开启,永安帝哪里顾得了风重华?只怕到时,还要费劲安抚汉王府。
想到这里,韩辰笑了起来。
俩人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却是赵义恭。
见到赵义恭捋着鬓角的雨水,一路急勿勿地往这里走,韩辰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接触到世子爷的眼神,原本一脸笑意的赵义恭乍喜还惊,连忙垂下了头。
韩辰神情阴沉地转过头,继续往径深处走。
方思义转头看了一眼韩辰,又看了看垂手而立的赵义恭,若有所思地跟着韩辰的脚步。
看样子,世子爷是为了今日莫嫣闯入乐道堂而生气了。
世子爷身边的人本来就少,除了一个哑仆八斤之外,就只有一些侍卫,乐道堂的杂物和庶务一般都是交给赵义恭和农管家。这些日子农管家母亲的身体不好,世子爷许他归家侍候老母。
所以,乐道堂的杂事和庶务一起交到赵义恭手中。
今日幸好世子爷没议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莫嫣闯也就闯了,若是等到他日议论要事时被莫嫣听到。
那到时世子爷是杀还是不杀?
杀吧!莫嫣是莫鸿的女儿,莫鸿是为汉王残疾的士卒。
不杀吧!难道放任乐道堂的消息外泄?
以世子爷的性子,不是纳了莫嫣为妾堵她的嘴,就是将她与莫鸿一起杀了。
这个赵义恭,也确实该历练一下了。
接触到方思义的目光,赵义恭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伸手挠了挠头。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本来管理杂事就已经够糟心了,还让他管理庶务,这不是物不能尽其用吗?
还不如一刀砍了他算了。
原本指望方思义能在世子爷面前求求情,可哪想方思义一句好话也不替他说。
赵义恭急得再次挠了挠头。
前方的韩辰与方思义已经谈论起了军中的事情。
“这次父王与交出宣府的兵权,想必那边会急着令宣大总督呼延前去收拢。”韩辰所说的呼延名显字丕之,同样也是前朝老臣,却是一个不偏不倚的中立之臣。
官拜宣大总督,领给事中、黄门侍郎。
是永安帝亲近之臣。
听到呼延的名字,方思义的眉头微微凝重,肃然道:“呼延总督性格刚正不阿,若是派他去收拢。他必然会谨遵圣意,只怕下面的人多少要受些委屈。”
听了他的话,韩辰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交出兵力,迫在眉睫。否则的话,皇伯父岂容我再逍遥下去?皇伯父的态度,天下皆知。他怕的,无非就是我与父亲手中的兵权!”韩辰正色道,“如今我手中无了兵权,只剩下府军前卫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再加上我又即将娶阿瑛,想必他的心,也能放下一多半吧!”
方思义双目一凛,随即垂了下去。
世子爷这些年,过得不易啊!
面对天子的猜测,皇后的利用,他的日子可以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来形容。
就是不知道,娶了明德县君之后,日子会不会好转。
他不敢奢望明德县君能帮世子爷什么,毕竟明德县君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只求她是个知情识趣的,不要惹什么麻烦就好!
不过……
据这段日子观察,明德县君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虽然年龄小,却是个明白人!
也不枉世子爷喜欢她一场。
“大皇子九月十九就要成亲了,世子爷您准备送些什么礼物?”方思义转移了话题。
韩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道:“此事自然是要劳烦商长史了!”
商长史乃是王府长史,总管王府事务。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等,皆由王府长史经手。
皇长子成亲,非同小可。
韩辰当然不会私自挑选礼物,还不如中规中矩的,免得出什么差错。
“如此大善。”方思义拍手称是。
说到这里,方思义又说起了宫中之事,“大皇子与二皇子成亲在即,皇子妃自何门入宫,宫中争论不休。”
一般来讲,皇子在十五岁时就会开府成亲,然后赐爵另过。
可是永安帝得天下不正。
先是怕弟弟们就藩如同放虎归山,将两个弟弟变相囚在京中。而后又因京中的皇子府先后分封给了大臣,再加上后来,永安帝与袁皇后因为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亲事较了几年气。
一来二去的,就把皇子们出宫的事情给耽误了。
如今皇子们还住在宫中,皇子妃由何门入宫就成了难题。
妃子们自然好说,自神武门抬入宫即可。
可是皇长子娶的乃是正妃,岂可从神武门入?
然而,若是由正南门入,那就是皇后的待遇。
一时之间,因为皇子妃自何门入宫,这两天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韩辰勾了勾单侧唇角,笑意淡薄,“这件事情,自有礼部官员与内阁烦恼,想来宫中也是做不得半点主张。不过依我来看,即是皇长子娶亲,自然要隆重些好。纵是僭越些,那也是给皇后的体面。更何况皇后才因东川候夫人的事情受了委屈,给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袁雪曼就是上了永安帝的龙床,袁皇后也没办法换取大皇子妃走正南门入宫的待遇,
永安帝这个人,最是薄情寡义。
更何况,由哪个门入宫关乎国体与东宫储位,自然不可能受后宫妇人干涉。
能影响永安帝的,只有内阁几位阁老与朝臣们。
听到韩辰的话,方思义不由眯了眯眼。
这么说,世子爷是准备在这件事情上使力了?
这样一来,就精彩了。
宫中的宁妃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定会找补回来的。
两宫这样斗来斗去的,永安帝就能少关注世子爷一些。
想到这里,方思义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韩辰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在下是在想东川候!”方思义面上笑意不减。
东川候宁朗是此次事件中受益最多的人!
虽然前些日子他被褫了东川候的爵位,可是昨日永安帝就下旨复了他的爵,又涨了他的俸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夫人洗清了文氏的嫌疑,成了真真正正的方婉。
永安帝纵令罗提点去请方渐与‘方婉’相认又如何?有他父亲方澄方澹云在,还能让方渐露出马脚?
他自己就是方家的一员,最是了解方渐这样的人。
这样的酸腐,只将节气和礼教看在眼中,至于妻子儿女们,皆可抛弃。
更何况,文氏是文子坤的女儿。
文子坤舍身成仁,天下传颂。能救他的女儿,对于士大夫来讲,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方渐只怕就是自己身死,也不会说出真相。
韩辰也笑了起来,“只怕东川候所想非此……”
宁朗身份敏感,即是龙虎山的道士,又是朝堂上的东川候。所以他绝少在京中出现,就是为了避嫌。
一来逃避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去他府上骗吃骗吃,二来是躲避宫中的宁妃。
两年前,他找到文氏下落后,就琢磨着如何算计宁朗。
宁朗愿意配合他们,只怕也是存着洗清文氏身份之后,从此天高海阔再也不相见的打算。
只是,谁能想到……
阴差阳错的,宁朗又变回了东川候。
想到宁朗,韩辰不由想起风重华所提的那件事,她为什么会把杜知敬兄弟和宁朗扯在一起?她为什么会认为杜长风是前朝皇子?
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杜知敬与宁朗认识,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杜长风与前朝有关。
难道,是他的情报有误吗?
思及此,韩辰不由皱起双眉,细细思忖起来。
见到韩辰不说话,方思义不由也闭了嘴。
跟在他们身后的赵义恭却是一副抓耳挠腮,挤眉弄眼的模样。
方思义懒得看他这副表情,干脆将头转了过去,开始欣赏起乐道堂的景色来
赵义恭气得竖起双眉。
“你即无心处理杂事,我看你不如去外面转转吧。”韩辰此时终于开了口。
“去哪?”赵义恭一听到让他出门,喜得差点蹦起来。
“白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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