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风重华早早地就上了床,然后将自己藏到锦被中。
她还以为,韩辰会像昨夜一样。
谁想到,韩辰上得床后,将手一捞,就将她连被带人一同捞在怀中。
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臂,“早些睡,明早要回门。”
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风重华却又睡不着了。
她在韩辰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只要她一动,韩辰就会轻轻拍着哄她。
好像在拍一个婴儿似的。
就这样,她苦苦撑了有快一个时辰。也不知是何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夜里,她睡出了一身的汗。
似乎有双手,执着毛巾,为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却不知去向。
风重华摸了摸身上,又是不着寸缕。
还来不及羞涩,床边的帷账已被丫鬟们掀起。
悯月笑盈盈地道:“姑娘醒了?世子爷已经起床有快半个时辰了,世子爷吩咐奴婢们不要叫醒姑娘,说是让姑娘多睡会儿。”
悯月一边说,一边过来替风重华穿衣。
惜花整理床铺。
射月和良玉俩人则是领着手端盥漱物品的小丫鬟等在床边。
四个宗人府的嬷嬷,却是不见踪影。
良玉心思灵巧,看到风重华的表情,忙解释道:“世子爷说,姑娘贴身的事情不喜欢用旁人,让四位嬷嬷以后就在外间服侍。”
风重华敛眉一想,便知这是韩辰在警告四个宗人府的嬷嬷。
一般来讲,贴身的事情自然有贴身的丫鬟们去做。
像是铺床叠被一向是有惜花负责。
成亲第一日,风重华与丫鬟们初换新地方,自然会有些遗漏。
趁着风重华的手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四个宗人府的嬷嬷抢先去整理床铺。这种行为若是默认了,以后就会成为常例。
到那时,她们就以打着整理床铺的旗号,行监视主人之举。
甚至还可以干涉到主人床第之间的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风重华吁了一口气。
自己没有在深宅大院生活过的经历,还是想得不周到啊。
四个宗人府的嬷嬷莫看平时老实,可她们到底与韩辰和她不一心。
以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梳洗完毕后,韩辰掀帘进来。
今日他换了一身赤色纻丝圆领衮龙袍,领部缀白色护领,腰间系玉带銙,足登皂靴。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束在翼善冠内,剑眉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
此时唇间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已经梳洗完毕的风重华。
风重华与他一样,穿的同样是常服。身穿红大衫、鸾凤纹霞帔、金坠子,大衫内穿着鞠衣。头上戴着山松特髻,上罩花钗凤冠。
令她稚嫩的少女面庞上多了几分威严。
“走吧,”韩辰迎了上去,极其自然地牵起风重华的手,“大舅兄与二舅兄已在堂上候着了。”
风重华成亲前几日,文安学与李沛白还有荣山海一家人自通州赶回为她送嫁。
风重华忍住笑,揶揄道:“他们都比你小。”
韩辰摇了摇头,做出一脸严肃,“礼不可废。”
而后,夫妻俩相视而笑。
正堂中,文安学与文安然兄弟俩有些手足无措地坐着品茶。
天还未亮,他们就被文谦与周夫人给轰了出来。
哪有不让人吃早膳就接回娘家的道理?
他们在王府外徘徊良久,直到王府看门的人发现了他们,将他们请入府。
幸好,汉王与汉王妃没有怪罪他们。
还请他们到正堂就坐。
正忐忑间,却听到外面有人禀告,说是世子爷与世子妃来了。
眼见着盛装打扮的俩人手牵着手自外面走了进来。
文安然不由得咳嗽一声。
他看得分明,风重华面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这是他从来没在她面上瞧见过的。
这么说,风重华很幸福?
想到这里,他释然了。既然幸福,不就好了吗?
他重又抬起头,正面迎向走来的俩人。
“大舅兄,二舅兄。”韩辰拱手为礼,抢先行礼。
“叨扰了。”文安学深揖一礼,“本不该这么早登门,实在是家父家母思女心切啊……”
“应该的,应该的。”韩辰呵呵地笑,“两位舅兄还未用早膳吧?一起去花厅用膳如何?”
韩辰说着话,目光却往文安然身上落去。
见到文安然的目光清澈明亮,只有祝福与亲情,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当下,几人先去拜见了汉王与汉王妃。
又在一起用过早膳。
便在汉王妃的催促下,坐上了回百花井巷的马车。
时光荏苒,光阴易过。
不过是短短两天,百花井巷似乎就有了些不同。
这里,不再是她的家。
她居住的西跨院,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翻新整理,变成文安然与陆青芜的新居。
她的痕迹,在文府正在慢慢淡化。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中多了伤感。
所以,在她见到倚门翘望的周夫人和柳氏时,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孩子,哭什么?”周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将风重华揽入怀中,然后用责备的目光瞪向韩辰。
韩辰也被风重华的哭声吓了一跳,见到周夫人瞪他,忙摊了摊手。
表示这是无妄之灾。
“可是有谁欺负你了?”柳氏忧心忡忡地挺着快要生的肚子,“不管是谁,你说出来。我去帮你砸了他家的锅,摔了他家的碗,捣了他家的灶……咱旁的本事没有,就是娘家兄弟多!”
周夫人搂着风重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动不动就要砸别人的锅?你是有几条命啊?”周夫人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向韩辰。
似乎是在等着韩辰如何回答。
还不等韩辰作答,风重华已是破涕为笑,从周夫人的怀里挣脱出来,“舅母和二娘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受委屈?我就是一看到舅母和二娘,这泪水……”说着说着,风重华又哭了起来。
周夫人连忙搂紧风重华,又是哄又是劝,却放下一颗心来。
口里却道:“我呀,就怕你受了委屈在心里憋着怕我们担心不敢说出来。既然没人欺负你,我就放下了一百个心。咱们家,不比旁人。你与旁人也不尽相同……”说到这里周夫人特意看了一眼韩辰,“以后有什么事,千万要记得和舅母说,不敢藏在心里。”
韩辰不由讪笑。
文谦连忙在旁边打圆场:“哎呀,孩子回门说这些做甚啊?快进花厅,瞧这天热的……连点风都没有……”
韩辰就随着文谦去花厅说话,风重华则是随着周夫人与柳氏去了暖阁。
一进暖阁,周夫人就挥手令下人们退下,“你先去洗一洗吧,我与柳氏在这里等你一等。”说着话,周夫人往内室使了个眼色。
风重华便知内室有人正在等着她。
向周夫人与柳氏告了个罪,去内室‘梳洗’了。
一进内室,就见到里面坐着一个蒙面的少女。
风重华又喜又惊,连忙走上前,一把拉住那少女的手,“弄影!你来了。”
弄影的脸藏在面纱下,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异常,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风重华的神色,轻轻地道:“弄影给姑娘见礼了。”她后退两步,如同插蜡也似的福了下去。
风重华连忙将她扶住,急声问道:“我娘好吗?弟弟好吗?”
文氏与宁朗生了一个儿子。
生产时,文谦与周夫人没敢去看,只是偷偷送过去一个长命锁。
“都好。”弄影娴淑一笑,看起来多了几分妇人的妖娆和妩媚,“候爷给小世子起了个名,唤尘峰。”
尘峰?
是取自尘封往事的意思吗?
这样也好!
风重华低声叹息。
“那你好吗?”风重华看了看弄影这一身的妇人打扮,接着问道。
“好,候爷待我极好。”弄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蜜和矜持,“候爷让我问候姑娘,说有机会再与姑娘相见。”
“对了,”弄影又道,“方家来人了。”
一听到方家来人,风重华的心立时揪了起来,“那他们?”
“方老爷在接到陛下的旨意时就立时准备动身,可是动身前却又因思女过甚生了一场病,等到病好后已是过完年了。方老爷与方太太先去了避暑行宫,而后才由罗提点领着来到候府。”弄影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方老爷与方太太一见到我们夫人就痛哭不已,可是我们夫人却是谁都不记得了……”
“方太太说了许多我们夫人小时的事情,后来又取出我们夫人早年间所绣的绣品和一些字画。”弄影垂下头,声音萧索,“虽是绣功一样,字画笔迹一样,然而我们夫人却是不一样了……”
“罗提点站在一旁,也数次红了眼睛。”
风重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从里间出时,她的眼眶微红。
周夫人心知肚明,柳氏虽是不知道,却也并未多问。
周夫人拉着风重华的手,细细地问她与韩辰相处的情景。
见到风重华微红着脸,满是羞涩时,心中高兴起来。
三人说了许久的话,周夫人又叮嘱了风重华许多闺房之事。
等到用过晚膳后,才恋恋不舍地送风重华上了马车。
“好孩子,去吧!”周夫人拍了拍风重华的手,“以后孝敬公婆,侍奉丈夫,做好为人妻的本份,我与你舅舅不用你挂念太多。”
风重华忍着泪,冲着文谦与周夫人行了一礼,又向柳氏也行了一礼。
等到马车出了百花井巷,泪水终于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傻子,哭什么?以后想舅舅与舅母了就回来,不用管什么节气?”韩辰轻柔地替风重华擦了擦泪水,低声哄她。
“你说得可是真的?”风重华抽噎一下,从韩辰手里接过帕子。
韩辰莞尔一笑,吻了一下风重华满是泪水的脸颊,“我说的话,几时不做数了?”
过了一会,眼见风重华的泪水快止住了,又道:“好了,让我看看眼睛有没有肿起来?”
就在风重华仰起脸时,他飞快地在风重华唇间啄了一下。
风重华的脸,瞬间红了,“你胡闹什么,这是在马车里!”
“马车里怎么了?”韩辰嘻嘻地笑,展臂将风重华圈在怀中,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马车内春光微乍,笑语旖旎。
风重华的唇与韩辰的唇紧紧连在一起,谁都不愿意松开。
(/76183/76183717/1329012.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