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冒昧,还望王妃不要怪罪。”谭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出身,说起话来不急不缓。
风重华笑着与谭夫人说了几句话,心中却明白,谭夫人多半是有事情。
要不然,她不会在快要过年时来总督府。
“听说王妃自幼是跟着周夫人长大的,周夫人又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想来王妃对花草一道上也是极有造诣。正巧我这里有几株姚黄刚开了花,送给王妃赏玩赏玩……”谭夫人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风重华的神色,“我娘家自先高祖起就耕读传家,一边种地一边读书,子弟们大多都会做农活……后来我来了宣府,娘家也派了几个得力的族人一起过来……在城外弄了几亩地……专司侍弄花草和蔬菜……”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风重华越听越觉得不对。
这谭夫人总不可能是没事干跑到她这里闲话家常的吧?
而且还句句不离城外的几亩地,难道说是她家城外的地出了问题?
等到将谭夫人和谭姑娘送走之后,风重华将卫管事和卫阳父子叫了过来。
她来宣府之时,将许嬷嬷和许东留在了京城,而乐道堂的农管家则是随着他们一起过来。
农管家管内,卫管事和卫阳管外。
相互都不干涉。
卫管事一听是谭家城外的地,愣怔了一下,想了又想后才道:“王妃,您忘了前些日子,您说冬日里没有什么吃食,让小人出去寻点新鲜蔬菜的事情?”
风重华没想到话题又绕到了她的头上,面容一沉,“让你说事你就好好说,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卫管事还从来没见到风重华发过火,不由吓住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王妃说要寻新鲜蔬菜,我就派人满大街的寻。后来打听到德庆楼里有新鲜蔬菜,我就派人过去好言好语商买。结果德庆楼的人不仅不卖,还恶语相向。下面的人气不过,就与德庆楼里的人起了冲突……”说到这里卫管事有些心虚地看了看风重华。
又听了一会,风重华终于听明白了。
采买的人在德庆楼没买到菜,定然不忿,于是就想着法子买。结果后来有人告诉采买的人,在城外就有暖棚,德庆楼的菜品都是在暖棚里进的。
采买的人自然欢喜,就跑到城外去。
菜买回后,风重华吃得开心,不免赏了采买的人几回钱。
于是,采买的人就动了小心思。
偏巧,那城外的暖棚因为经营不善,急于对外出手。那采买的人觉得这是一条生财之道,就想出手把暖棚买下来。
那采买的人倒也是个聪明人,还知道借着总督府的势压价钱……结果,还是被人骗了。
他付了钱,拿了地契。
结果,人家暖棚根本就没有准备对外出售。
采买的人大怒,说要把暖棚的主人告到官府里吃官司。
这不,暖棚的主人今日就来见风重华了。
风重华听完之后,气得‘啪’的一下拍了桌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回报我?”她平生最恨的就是仗着主人的势力做一些欺压良善百姓事情的恶仆,没有想到今日里她也成了戏文里派恶仆强买别人土地的反派。
卫管事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小人也是今天才知道,正准备来回王妃……已经将采买的人控制起来了,可是他却叫起了撞天屈,说他付了钱,那暖棚就是他的……”
风重华不由大怒,“把人给我带上来。”
不大一会,护院就将一个五花大绑的下人带了上来。
下人一见到风重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王妃,王妃!您可在明查秋毫,小人绝没有借着府里的势搞强买强卖。小人与那暖棚的管事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做的皆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
风重华被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冬天的新鲜蔬菜,那是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能种出这种蔬菜的人,岂会经营不善?哪怕就是他闭着眼睛卖,也绝不可能卖赔本。上哪里寻一个经营不善将要倒闭的暖棚给你?你还不从实招来?难道非要等到王爷回府,让王爷审你?”
“王妃,小人绝没有半句谎言!那地真是小人买来的,小人有地契,有地契啊!”下人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看起来伤心无比。
看他哭的这么伤心,风重华禁不住心中一动。
总督府里的人,都是从京城带来的老人。
在京城,汉王府里从来没出过强买强卖的事情。怎么一到宣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而且,怎么就这么巧?下人说要买蔬菜,正好就有人告诉他城外有暖棚。
谭家在宣府经营暖棚已有七八年历史了,谁不知道冬季里的新鲜蔬菜是谭家供应的。
风重华看他哭得不似作伪,心中已信了他两三分。
想到这里,她叫过卫管事,“你把他带下去细细盘问,告诉他暖棚的人是哪里人士,长什么样子,都要细细问出来。还有这地契……”风重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地契,“拿到衙门里找一个积年胥吏请他瞧瞧,是真还是假。你再派人打听打听,德庆楼是谁家的产业。”
风重华怀疑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情闹事。
等到韩辰回府,风重华将今日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韩辰将手停在水盆上,愣了片刻才接着洗手。而后用毛巾擦了擦手,“看样子,有人想打谭家的主意了。”
风重华点了点头,“谭家一向明哲保身,不与别人亲近。这样的人若是在京为官倒是不错,只可惜在九边却是要吃亏的。那暖棚若是商贾之家自然看得上,可是放在咱们家却不够看。我觉得这次估计是想着暖棚的事情试探一下谭家,说不定咱们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罢了。谭家是左卫参将,若是把他搞下去,下面一群人都受惠。”
韩辰没想到风重华连这种道理都懂,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真聪明。”
风重华红了脸,推了一把韩辰。总是当着下人的面对她如此亲昵,害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那你说,要不然等过完年,我请谭夫人和谭姑娘来家里吃顿便饭如何?”风重华有些厌烦这些事情,你们想搞谭家就搞谭家,干嘛要把我们拖下水?
韩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道:“怎么想起来要把明怡接过来了?”
风重华替韩辰布好了碗筷,笑着道:“明怡打小就跟着我,如今我在宣府,她甚是想念。再加上她年纪小,一个人住在乐道堂,晚上都不敢睡觉。本来将她托付给娘亲最好,可是娘亲还要照顾父亲,又要管理王府那一摊事,只怕是分不开身。不如让她来宣府,依旧跟着我。”
韩辰端起一碗清汤,先养了养胃,而后才开始挟菜,“说得倒也是,既然你已决定了,回头给娘去封信。”
第二天,京城里送来了年货。
风重华就领着丫鬟们去了门房。
门房里荣大管家和许东正扳着脸指挥下人卸货,一见到风重华急忙上前见礼。
“舅舅身体可好,舅母身体可好?两位表哥可好?”风重华一见面就急急地问起了京中的情况。
荣大管家乐呵呵地说了一遍都好,“好叫王妃得知,大奶奶有喜了。”
“真的?”风重华一脸惊喜。
李沛白前世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怀的孕,果然这一世还是这个时候。前世,李沛白生了一个儿子,也不知这世是儿子还是女儿。
李沛白是文府的长媳,她有身孕乃是天大的事情。
等到荣大管家说完了话,许东才上前见礼。
风重华笑着问了问许嬷嬷的身体,得知她一切安好,就放下了心。
跟着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最好的。
“知道我们要过来,柳二奶奶托人给王妃带了封信。”许东将一封信从贴身的衣兜里掏了出来。
信很厚,而且许东又特意用手敲了几下信封,风重华便知道这信里可能夹得有东西。
她笑着命令悯月帮着帮东西,“把这些清点一下,该入库房的入库房。挑些稀罕的,弄点精美的匣子来,给几位夫人家里送去些。”
悯月笑着应是,叫了小厮过来搬东西。
此时韩辰不在家,风重华就让荣大管家和许东到暖阁说话。
许东知道荣大管家有事和风重华说,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
“老爷与夫人让我给王妃捎话,说是家里一切安好,不必挂念。”荣大管家笑盈盈地看着风重华,他算是看着风重华长大的,对风重华的感情很不一般。“京里现在闹得很不像样子,听说宫里两位皇子整日里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前几日陛下处置了两位皇子身边的内侍……对了,明年是选秀之年,凡六品官以下皆入选。老爷的意思是,虽然风家现在不是官了,就怕有人使坏心。所以想让王妃尽早把明怡姑娘接到宣府来,免得被别人钻了空子。”
“我正准备把明怡接过来呢。”风重华就道。
明年要选秀?风重华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就是不知道袁雪曼知道了之后,会不会难过?
风重华捏了捏刚才许东给她的信,信里不仅有文府的家信,还夹带着一封宁朗所写的信。
宁朗什么都没写,只是问候了一番。
可以风重华对宁朗的了解,这简单的问候里,却带有大的问题。
看完了信她才知道,宁朗是在告诉她文氏的近况。
风重华叹了口气,原来宁朗也是想逃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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