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往垂花门外走。
正好碰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袁承泽。
“辰哥嫂子这是往哪里去?”袁承泽施礼道。
“去衙门里看看,你这是从哪里回来?”韩辰笑着问道。
袁承泽就胡乱编了个借口。
眼看着袁承泽往云林斋的方向去了,韩辰轻轻地摇了下头。
从出了那档子事后,袁承泽整个人都与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有些话,他也不好说得太过明白。
风重华也是有些戚戚然,低声道:“前些日子,我收到了嘉善的信。”梅夫人前段时间曾看中了一个人,只可惜被孔嘉善以死相逼,梅夫人这才不得不暂时熄了这个心事。
可是这几天,武定候府突然与衍圣公府的走动多了起来。
“你说什么?袁义兴想替陈氏的儿子求娶孔二姑娘?”韩辰数声冷笑,敛了笑容。
陈氏好大的胆子,先是害了袁承泽,现在又想抢走袁承泽的心上人?
“要想个法子才好!”
韩辰转首,“怎么,你有法子?”
风重华先是点头,而后是摇头,“我也是没想好。”
“若是想好只管去做!”韩辰拍了拍风重华的手。
“我知道!”风重华含笑颌首。
又陪着韩辰往前院而去。
将韩辰送到前院的马房,才与韩辰分别。
风重华领着婆子丫鬟们刚走,院角处转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为什么?”莫嫣喃喃自语,神色有些恍惚。
她为韩辰做了那么多,心里眼里只有韩辰一个,为什么韩辰却连看都不看她?
她就在俩人身后不远处跟着,却没见韩辰回过一次头。
自己哪里做错了?又哪里做得少了?
论情,自小长在汉王府的她,与韩辰青梅竹马。论理,这些年她没少为韩辰流泪。
为什么?
看着韩辰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泪水终于如瀑般落下。泪水,顺着她白皙的面庞缓缓落下,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的晶莹。
站在莫嫣身后的小婢阿宁,轻声叹了口气。
“姑娘,小王爷走了,改日再说吧!”姑娘哪里都好,就是一双眼被蒙蔽了。
难道姑娘看不到吗?小王爷眼里心里只有小王妃一个!
若是姑娘好好服侍小王妃,未必没有出路。为什么总是要与小王妃做对呢?
然而,莫嫣若是能被劝醒,也就不是莫嫣了。
听到刘月儿派人来告诉她,说刘公子被人给打了的事情时,莫嫣吃了一惊。
她打小就认识袁承泽,所以一听别人描绘打人者就立刻知道是袁承泽打的。
袁承泽为什么要打刘公子?俩人间能有什么仇怨?
再听到刘家的人将雅间里的情况描绘一番时,莫嫣心中一动。
袁承泽曾调戏父妾,为此才被赶出了京城。难道说,是为了两个妓子和刘公子打起来了吗?
想到此,她有些坐不住了。
收拾一番后就去了前院。
这一等,就等到月上柳梢,差点喂了蚊子时,才看到有两盏灯笼由远而近。
“小王爷!”莫嫣抢步上前,冲着韩辰行礼。
“是你啊?有事吗?”韩辰虽是说着话,脚下却不停。
莫嫣犹豫了一下,紧走几步跟上了韩辰的步伐,“小王爷可知,今日宣府出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韩辰终是停下了脚步,一双眸子在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莫嫣就将袁承泽与刘公子打架的事情说了一番,又将自己的理解也夹杂在内,“我得了消息就立刻在前院等着小王爷,生怕别人给您误传消息。”莫嫣对袁承泽很是不齿,一个能与父妾勾搭的人,能会是什么好人?
韩辰诧异地看了莫嫣一眼,然后轻嗯了一声,“知道了,我回头找个人问问。”
怪不得今日见袁承泽时,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和人打架了?
韩辰并不把打架当回事。
他只是有些气愤,刘巡抚今日见到他时却连一句改样的话都没有说。外面的事情,捅到后宅里算什么事?
而且,居然还是捅到莫嫣这里。
怪不得刘巡抚能养出刘公子那样的儿子,只怕自己也是个拎不清的。
见到韩辰急勿勿地走了,莫嫣不禁目瞪口呆。
难道韩辰就不想知道袁承泽是为什么和人打架的?刘巡抚那里生不生气?准备如何处置?怎么还不等她说完就走了?
韩辰的脚一踏入颍川堂,就觉得心平气和。
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风重华正在上房里和悯月良玉她们几个摆弄月季花。
“……上次陆氏来我听她说过,说是从大秦那边有个传统,会将月季种成拱门形状。咱们今年试试,看能不能种成个拱门……”
然后就听见射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可难办了,奴婢没见过拱门的样子啊!”
“哎呀,你好笨,拱门不就是月亮门?”良玉咯咯直笑。
“呸,就你知道?哪哪都少不了你!”射月放下手中的东西,撵着去打良玉。
几个丫鬟看着良玉和射月一追一逃,都跟着笑了起来。
风重华御下并不严厉,对于几个大丫鬟几乎可以称得上放纵。不仅是月例高,就是吃穿的待遇也比别家府上要高好几个等次。
曾有人说过,风重华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比官宦人家的姑娘都要养的精细。
悯月、射月、惜花三人在前世都是陪着她吃过苦的,这一世风重华早就打定主意要好好对她们几个。
弄影是没有办法补偿了,风重华只能偷偷转给她一个铺子。
风重华发过誓,将来她身边的这四个大丫鬟,都要过上琼珠姑姑那样的日子。琼珠姑姑就嫁得极好,丈夫对她好,儿女双全。如今俩人在外地为官,小日子很是潇洒。
听着上房里传出的笑声,韩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起来。
这样的日子,就是他想让风重华过的日子。
让风重华忘了以前所有的磨难,忘了自己痛苦的身世。永远快乐,永远安宁。
韩辰定了定神,掀起帘子进了屋。
几个大丫鬟连忙冲着他行礼,风重华更是连声吩咐丫鬟们上茶。
“不忙。”韩辰大踏步地走到风重华面前,然后挨着她坐了下来,“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风重华看着他笑,“准备等你一起回来用呢。”喊了丫鬟们在暖阁摆晚膳。
韩辰不悦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不是说过让你先用吗?不用等我。”
“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回来,我怎么好先用膳?”风重华故意装傻,和韩辰胡搅蛮缠。
韩辰失笑,“既然我是一家之主,走之前我让你先用膳,你怎么不听?”
结果俩人就为了这件事情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直到丫鬟们过来说碗筷已经摆好这才罢休。
坐在暖阁中,韩辰看着风重华给他盛饭。
“粮价的事情,你准备几时解决?”固安伯听说已经在路上,不日就要到达。在他来之前,粮价必须回落到二两左右。
韩辰吃了一口碧梗米,米味香甜,看着妻子杏眼桃腮,肌肤胜雪。
不禁笑了起来,“你说,我如果借助马家的力量从漕运上往九边运粮如何?”马思远的妻子陆氏其父是漕帮的帮主。
“只是这样一来,恐被人弹劾。”漕运本就是为国运粮,私人不得参与。若韩辰借助这个力量,恐尾大不掉。
马家与陆家明显是想找一把保护伞。
若是韩辰不能保护他们,定会转眼翻脸。莫看商贾地位低贱,翻起脸来也够官员们吃一壶的。
韩辰笑了笑,“山东山西去岁大灾,救灾的赈济粮全部走的漕运。可是这些粮食最终却有多少落在灾民手中?我拿了,百姓们多少还能落点,若是我不拿,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囊虫?”韩辰越说,面上的表情越是冷峻。
风重华端起羹汤喝了一口,“有些时候,小心为妙。”外面的事情,一向是韩辰说了算。
韩辰点点头,“我知道。”
至于风绍元想的所谓妙计,韩辰与风重华并不准备启用。
人在什么位置,就决定了他能看到多少东西。风绍元一个小小的粮官,无非就是听从粮商的摆布?
等到再过几年,也许他想起曾为韩辰出的计策,只怕会笑出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的巡抚衙门中,刘嗣昌巡抚看着已哭成泪人的夫人和女儿,恨恨地骂了一句:“竖子!竖子!”
刘夫人痛哭失声,“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在街上……”说到这里,刘夫人哭得更厉害了。儿子被人赤身裸体地在街上游街,叫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恨不得杀了袁承泽!
“爹爹!”刘月儿抹了抹眼泪,“纵是哥哥做了错事,那也该有父亲管教,岂有被外人如此羞辱的道理?以后我们刘家的门面还要不要?以后母亲与女儿还敢出门吗?”
小女儿刘彤儿和庶女刘容儿不敢出声,只是跟着哭。
刘巡抚气得更狠了,“不要哭了,此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老爷,”刘夫人拿帕子捂住脸,“老爷不是要给我们交待,而是要给刘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待?我们刘家的独子被别人打了,又被人这样羞辱,将来我死了如何有脸去见祖宗们?”
刘嗣昌巡抚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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