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昱接过笔和同意书，看了看宋凝玥，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签了字。
“好的。”
护士匆匆离开了，留下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宋凝玥抿了抿嘴，想问问苏靖淮的情况，可看着苏靖昱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会说实话，于是直接从他手里抽出了本子。
她忍着脚底传来的不舒服，背靠在窗台上，一页页仔细地翻阅着手中的病历。
苏靖昱嘴角上扬，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他们一起长大，但在宋凝玥的记忆里，为什么只剩下哥哥的记忆了呢？
仔细想想，其实和苏靖昱相处的时间，比和苏靖淮还要多，他也丝毫不输给哥哥。
可惜的是，他输给了时间。
这些年来，他在心里无数次幻想，如果能和哥哥交换身份，和宋凝玥同年，向她表白并且相爱，毕业就结婚，那么现在的一切会不会大不一样。
可能，要是他早点鼓起勇气坦白，哪怕结果不是完美的，至少也能断了她和哥哥的缘分。
以前，苏靖淮之所以退场，因为他是谢家的长子，他肩负着家族事业的重大责任。
外面有顾砚辞对谢家施压，家里又有父母不许他和一个对事业没有帮助的女人在一起。
在这样的内外压力下，苏靖淮最终扛不住了，再被顾砚辞设计导致残疾，流放到国外，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
而苏靖昱只是家中不太受重视的第二个儿子，即便为了爱情与家庭决裂，也掀不起太大风浪。
所以，从一开头，他们俩的角色就好像是颠倒过来的。
如果苏靖昱是他那个年长但普通的哥哥，从小就和宋凝玥亲密无间，相爱到结婚；
而苏靖淮则是那个野心勃勃，聪明绝顶的弟弟，从小就被爸妈严格教育，学成归来后就接管了家族的企业，一心一意地工作。
那么，现在A市的高楼大厦之间，可能就会有谢家的名字了。
“清昭，我能去看你哥哥吗？”
宋凝玥用她那冷冷的声音问道，把正陷入幻想中的苏靖昱拉回了现实。
他抛开杂念，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只是哥哥现在的状况，可能会吓到你。”
“没关系的。”
宋凝玥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要显得平静。
可是，她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那好吧，跟我来吧。”
苏靖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她向医院的住院部走去。
走廊很长，偶尔会有病人的哭声或者喊叫打破寂静，如果是晚上走过这里，肯定会觉得更加阴森恐怖。
两个人脚步稳健，停在了最里面的一个病房门前。
透过玻璃向里看，宋凝玥看到了被护士按在床上的苏靖淮。
他那曾经英俊的脸庞现在布满了胡须，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此时的他正在发狂。
“赶紧给他注射镇静剂，防止他自己伤害！”
医生手里拿着针筒，迅速地给苏靖淮打了针。
等到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大家才陆续离开了房间。
看到有人来探望，医生特地叮嘱：“病人的躁狂抑郁症状非常严重，已经有自虐的倾向，甚至有自杀念头，建议24小时都有人照看他。”
“好的，我马上安排。”
“如果想进去看望，最好每隔半小时。”
“好的，谢谢你了。”
苏靖昱送走了医生，然后转过头，满眼忧虑地看着宋凝玥，低声问道：“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出国之前，哥哥就已经抑郁了。那几年，他过得特别痛苦，爸妈和顾砚辞给他的压力很大。后来顾砚辞让他出国，他自己在外面漂泊，病就越来越严重了。等到爸妈发现的时候，他自杀了好几次，患上了严重的躁郁症。发病的时候，不仅伤害自己，还会伤害他人。”
说到这里，苏靖昱实在心疼，烦躁地走向可以吸烟的区域。
咔嚓一声。
打火机蹦出了火花。
他点了一根烟，熟练地吸了起来圈。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看到苏靖昱抽烟，宋凝玥下意识地，就像以前那样，伸手从他嘴边把烟拿走了。
这个动作，让二人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宋凝玥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把烟还给他。
“我忘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不起。”
“对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苏靖昱苦笑了下，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个人在吸烟区的两边站着，中间隔着一米，周围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半个多小时过去后。
宋凝玥站在病房门口，调整好心态，这才转动手柄，慢慢走了进去。
“凝玥。”
一见到日思夜想的恋人，苏靖淮不仅没有高兴起来，脸色反倒更加难看，孤单地扭过头，不敢直接看她的眼睛。
“喝点水。”
宋凝玥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就好像是在探望一个普通的病人，满腹的话一句也没说，全都埋在了心底。
病房里十分安静，这对曾经恩爱的情侣却都在勉强挤出笑容，假装平静。
苏靖淮接过，嗓音嘶哑地问：“律师找了吗？”
“还没。”
“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当你的辩护律师。”
宋凝玥心头酸涩，急忙转过身，快速擦去眼角的泪滴。
他已经为她做得太多，怎么还能让他因为自己，再陷入麻烦？
“阿野，好好养身体，我希望你平安健康。离婚的事情，我能自己解决，别担心。”
宋凝玥承受了所有的痛苦，给了苏靖淮一个让人放心的微笑。
两人静静地对望着。
“阿野，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下次，我再来看你。”
在眼泪快决堤之前，宋凝玥结束了这短暂的相聚。
“嗯，路上小心。”
“好的。”
宋凝玥不敢多待，连忙转身离去。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有多爱自己，就算失去了一条腿，也没有过放弃。
所以，她才不敢让苏靖淮看到自己哭了，怕他会一冲动去找顾砚辞，再次受到伤害。
“凝玥姐，我送你回去。”
苏靖昱加快步伐，追上去递给了已经泪流满面的宋凝玥一张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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