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卖豆腐的大娘,拉着西家做胭脂水粉的姑娘咬耳朵。
“云娘,你听说没有?”
被叫做云娘的姑娘一脸惊讶:“听说什么?”
“就在昨个儿嘛,咱们今年那个新科状元白起的妹妹,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事,被皇上打入冷宫了!”
“好好一姑娘,怪可惜的。”云娘道。
“可不是嘛,”赵大娘一边挑着豆子一边道:“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听说那个特别有才的白起,因为带着书院的一众学子去给妹妹求情,被皇上赶出宫了!”
“这……”云娘一时语塞。
又听赵大娘道:“而且,就在今儿早上,我听那打更的王小哥说,书院的那一帮子学子全部都暴毙而亡了!”
“啊!”云娘惊,“竟然有这种事?!”
“是啊,咱们这个皇帝,也挺廉政清明的,谁知道竟然做出这种事?!”赵大娘说着,一脸唏嘘。
云娘却还是不信:“说不定,不是皇上做的呢?”
“怎么,不是皇上能是谁?咱们这可是皇城根儿,天子脚下!谁有这个胆子!”赵大娘道。
“哎,可怜了那帮无辜的学子。”云娘也叹息着。
……
皇城外的大街小巷,书院一众学子被杀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百姓们皆道皇上暴虐无道。
而皇宫内,安公公接到下面的人来报,也是震惊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御书房内,寅肃一直大门紧闭,不知道是在看折子还是在做什么。
安公公原地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叩响了门。
“进来。”房间内,寅肃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安公公这才敢推门进去,给他行了个礼。
“朕不是说了,不准人打扰。安公公,什么事?”
“回皇上,”安公公瞥见寅肃不悦的神色,心中也有些不安,“奴才刚刚听下面人来报,说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您……”
“传朕暴虐无道,残暴不仁是不是?”寅肃放下手里的笔,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安公公点点头。
“呵呵,”寅肃冷笑一声,“那你怎么看?”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安公公心道。
但嘴上还是说:“奴才自然知道皇上为人,绝不是那些平头鼠辈口中宣扬的那般。”
“就你会说话。”寅肃难得扯了扯嘴角,“你用不着这样夸朕。朕知道,朕这么做确实感情用事了。”
“可,白起那不懂事的妹妹弄丢了朕心尖尖上的人,朕大度,没将他妹妹怎么样,他倒好,带着他那些个学子跪到朕的面前来了!怎么?一个新科状元,还没走马上任呢!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皇上说的是,这样的人,是该教训。”安公公附和道。
“哎,朕不过是心里难受,便想拉个垫背的。朕难过,便让那白起也尝尝这种滋味。那些学子皆是因他而死,比起她妹妹被打入冷宫,可够他受的了。”
寅肃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个。左右闲来无事,你来陪朕下盘棋吧。”
安公公瞥见棋桌上的一片残局,露出苦笑:“皇上,你知道的,奴才哪里会。”
“你看也看了那么多回,随便下。”寅肃说着已经在棋桌前坐了下来。
安公公只好也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下了起来。
这一下,就是小半天。
等到寅肃终于肯放过安公公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安公公行礼告退,从御书房出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如今兮妃娘娘不见了,出去寻人的侍卫去了一波又一波,却没有一点消息。
皇上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出奇的愤怒,可是到了后来渐渐的变得平静了。
他原以为皇上这是不抱希望了,可是他刚刚进去陪皇上下棋的时候,却瞥见那书桌上厚厚的一沓纸,上面写的全部都是一个名字。
他顿时了然。
叹息着出了御书房,吩咐人把御膳房做好的晚膳端来,他估摸着,皇上今晚可能要待在这里了。
谁知,他才一出门,就听到两个守门的侍卫在那嚼耳朵。
一个黑胖的侍卫,对旁边矮瘦的道:“哎,你知道么,咱们皇上如今变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是么?我没觉得啊。”矮瘦的那个还有点迟钝,“皇上如今一整天都待在御书房好像比之前更勤勉了。”
“什么呀,你没听说?”黑胖侍卫道,“昨天跟着那个白起来给柔妃娘娘求情的一帮学子,今儿早上全都暴毙了!据说就是皇上做的。”
“这……”矮瘦的侍卫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瞧见没有?皇上一天没出御膳房的门,你以为是在看奏折?咱们国家如今天下太平,哪那么多折子可看?安公公在里面呆了一下午,我听端茶的丫鬟说,两人跟里面下棋呢!”
“啊!”矮瘦的侍卫震惊,“这……”
他们皇上难道已经开始荒废朝政,自暴自弃了?!
啪!
一记拂尘狠狠打在黑胖侍卫的屁股上。
安公公捏着尖细的嗓子骂道:“混账东西!皇上的舌根你们也敢嚼!不要命了!”
“安公公!”两个侍卫大惊,敢进跪地求饶。
“小的们该死!小的该死!”
一边说,一边狠狠抽自己的嘴巴,生怕抽慢了,就会被拉下去斩首。
安公公看着两人瑟缩惊恐的模样,脸都肿成了猪头,恐怕以后再也不敢犯了。
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下去吧,往后注意点,这若是碰上旁人,你们的脑袋早不知掉了多少回了。”
都是当下人的,安公公深知下人们过的不容易,若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事,他总爱放人一马,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多谢公公!多谢!多谢!”两个侍卫连连磕头,然后连滚带爬的走远了。
安公公叹了口气,到御膳房去了。
不过,这晚膳到底没能送进去。
寅肃回了他的好意,还让他出去找几个歌女回来。
安公公心中难受,不愿皇上这样自暴自弃,可是皇命难为,他有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去寻了些舞姬来,给寅肃送了进去。
这一夜,御书房内烛光明亮,直到天明。
可怜安公公一把老骨头,在门外守了一夜。
第二日日上三竿,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寅肃伸了个懒腰,走出门,一脚踹醒靠着廊柱打瞌睡的安公公。
“谁?”安公公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衣衫凌乱的寅肃,睡意顿时消了。
“皇上?!”
他有些不确定面前的人,那向来一丝不苟的龙袍领口大开着,衣摆上都是褶子,再加上昨晚他送进去的一帮舞姬,他真的不敢去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寅肃却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放心吧,朕有分寸。”
又道:“叫人给朕准备热水,朕要沐浴。另外,找人把御书房收拾干净。里面的舞姬,都打发了。”
“是。”安公公道。
寅肃交代完事情,便兀自往御汤去了。
安公公叫来了几个侍女、太监,进去收拾御书房,看见房间里醉成一团的舞姬,暗自唏嘘。
那几个收拾房间的宫女倒是有眼色的很,一句话不说,只顾低头打扫房间。
安公公让那几个小太监,将舞姬带走,醒酒之后,就打算给些银钱,然后送去官窑里。
毕竟跟皇上共度了一晚,算是得了些龙恩,不好直接杀了,若是直接放出宫去,又未免到处去说什么,如此处理,算是留她们一命。
而寅肃沐浴完毕,就直接回寝宫休息了。
昨晚听曲喝酒,吟诗作乐,折腾了一晚上,现在乏得很。
……
宫中的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般传的到处都是。
皇帝无心朝政,整日和宫女们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的八卦不到半天就传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就连最下等在马厩里打扫马圈的奴才都知道了。
坊间更是传的有鼻子有眼,虽然百姓们不敢大肆宣扬,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传着皇帝荒淫无道,暴虐成性的消息。
安公公守在寝殿外面,已经被前来上书的大臣们逼得快要撞墙了。
可是寝宫进不得,寅肃吩咐了,今天这一整日,就算是逼宫造反的打到寝宫门口,都不许进去喊他。
“这……这成何体统啊!”
来上奏的老臣愁的一夜白了头,拉着安公公大倒苦水。
安公公亦是无奈,自己就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宦官,顶多规劝几句,说重了他自己也是要掉脑袋的啊。
睡了一整天的寅肃终于清醒了,他坐在雕龙画凤的龙床上,回想着自己这些日来荒度的日子,只觉得心中的苦闷非但没解,反倒愈加重了起来。
六兮不在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在了。
而他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皇城,还有什么用?
他保护国家,保护黎民百姓,可却独独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可笑,太可笑了。
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知道寝宫外面必定站满了文武大臣。
自己折腾这么多天以来,他们都能忍着不动声色,恐怕今天是终于忍不住了。
(/29315/29315570/1304100.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