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回到凤城,已经是周日晚上。
望着手里的虞山绿茶,她心口像塞住一团棉花,呼吸困难。
这一趟差全是坏消息。
钱王最近的上线时间,始终停留在和秦北望开团那天,发给他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最让林眠难过的,还是这趟学习本身。
好几家同行相继表示明年停刊,其中不乏趣可多年的老朋友。
尚湖度假区的农家乐里,《老友》总编苏总灌下半斤白酒,借着酒劲泣不成声。
《老友》与趣可,相杀相爱,亦敌亦友,多年来竞争生活类期刊的头把交椅。
骤然得知它12月刊还没下印厂就仓促停刊,林眠沉默。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才不算幸灾乐祸,只好举起一两的小酒盅,一饮而尽。
都在酒里了。
老苏总红着眼,眼底透出不甘。
创刊近30年的杂志,几代人的心血,说没就没了。
“萧红,还是趣可有远见,听说又有新的业务线了,恭喜啊!”
“希望你们踩着吾辈们的肩膀,继续攀登!”
大伙陪着苏总推杯问盏,热烈寒暄。
林眠眼眶泛酸。
她到趣可时,已经是后金融危机时代。
高码洋杂志率先倒在了资本面前,纯本土杂志在经历短暂的、如同回光返照的恢复期后,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行业夕阳。
媒介迭代,杂志江河日下,纸媒信仰轰然崩塌。
每个人,都是时代洪流里的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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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电子音拉回林眠思绪。
编审系统提示,总编辑通过了她的选题。
“是不是别人都过得比你好。”
有点讽刺,又有点心酸。
林眠长长吁出一口气,揉了揉眼角。
结果,右眼隐形给揉不见了。
她闭上右眼,中指在眼皮上熟练打圈,不一会,镜片从眼球后头揉出,可能是劲儿使大了,下意识一眨眼,镜片不偏不倚掉在地上。
两眼清晰度不一样,这让她很难受,索性把另一只也抠掉。
近视300度而已,不至于看不见,只是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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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城是个知名的旅游城市。
晚上十点的高铁出站口熙熙攘攘。
霓虹闪烁,在近视的林眠眼中,是巨大的色块,仿佛置身四维空间,很不真实。
她随着人潮走向广场外的地铁站。
行政助理安排了接站司机。
林眠提前和刘师傅通过电话,说到站太晚,就不耽误他休息,还能给社里省油费。
瞅瞅这觉悟和高风亮节。
不用出车,刘师傅少了麻烦,林眠得了口碑。
谁让他住着趣可的福利房,又跟党群办同一间办公室。
做人呐,不能死心眼。
辽阔的站前广场,林眠一手行李箱,另一手提着礼品茶。
她不敢叫车,万一接单的是林建设呢!
正出神,短促的鸣笛声在背后响起。
她以为挡路,往里侧让了让。
鸣笛声急不可遏。
林眠眉心紧锁,站下脚步。
来来来,你急你先过。
副驾驶车窗滑下,林眠黑着脸扭头,她看不清车牌。
“林眠!”谢逍俯身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这里不让停车。”
他迅速下车,接过行李放进前备箱。
林眠一阵恍惚,木然扣好安全带。
谢逍衬衫松着两粒纽扣,露出锁骨的阴影,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不记得跟他说过回程时间啊。
林眠余光瞟他,边翻找聊天记录,故作镇定:“麻烦谢总了。”
“应该的。”
谢逍目不斜视,拨动换挡拨片,然后点开歌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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