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是长住客人,按月交钱,所以,客栈掌柜便把后院最清净的独栋小院,安排给了他们住。
也正是因为如此,起火之后,沈南葵三人被火势拦着出不来,外面的人也无法进去营救,眼见着火势越烧越大,马上就要吞没他们这座小院,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天上却忽然落起了雨。
暗沉的夜空中有闪电划过,强光过后,带出惊雷阵阵。
是啊,入夏了,雷雨也就多了。
荷华用手接了一捧雨滴,流着泪喃喃说:“咱们有救了……”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面前滔天的火光也渐渐暗了下去,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彻底熄灭,客栈掌柜从残破的前楼冲了进来,看到沈南葵三人安然无恙,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你们没事,真是苍天庇佑!”
客栈走水之后,他一面安排人救火,一面疏散店里的客人,直到把人都清空之后,他才猛然想起来,后院还住着三个人,可这时候火势已经烧了起来,外面的人无法再进去。
他便只能在心里祈祷着,他们能够平安无事,不然,自己只怕也要吃上官司……
幸好他们都还活着!
客栈掌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几位受惊了,客栈被火烧毁,眼下已经不能住人,还请先随我出去吧。”
荷华从箱笼里翻出一条披风替沈南葵系上,护着她往外走去。
长街上站着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入住此间客栈的客人,他们有许多人财物被烧,正围着掌柜要讨个说法。
沈南葵的小院离起火点最远,只是被波及了两间屋子,钟山所住那间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但她与荷华的房间却并未收到多少损毁,从里面离开时,他们已经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带在了身边。
沈南葵心中略感庆幸。
得亏她之前把自己嫁妆里的那些书籍,都送去了来安书院的藏书室,如今被烧毁的,只有几件衣裳,往后再买便是了,可若被烧的是那些书,只怕她就要气得捶胸顿足了。
想到这,她不禁笑了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损失不大,还下着雨,也没必要同他们在这里耗着,走吧,今夜便先去烟霞阁凑合一晚。”
主仆三人淋着雨,又都一身黑灰,一个赛一个地狼狈。
沈南葵身上的披风也不避雨,没多久便被雨水打湿,虽已初夏,可这夜里的冷雨淋在身上,到底还是有几分凉意,一阵风吹过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荷华见了,忙用袖子为她遮雨,钟山在后面抱着行李跟着。
夜深人静,又下着大雨,三人摸黑在路上走着,沈南葵一不留神,脚下忽然踩空,荷华拉她不急,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
“当心。”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沈南葵不由一愣,抬头向他望去。
“蔡先生?”
蔡岭将手中的伞倾斜向她,又把怀里的包裹递给荷华,侧过头说道:“夜雨寒凉,快给沈姑娘换上吧。”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披风。
蔡岭侧着头,钟山也后退两步背过身去。
荷华当即不再迟疑,忙替沈南葵褪下外面已经湿透的披风,又将这个干的给她换上。
待她穿好之后,蔡岭将伞塞给荷华,自己又重新撑开一把伞,和钟山一同打着。
沈南葵好奇问道:“蔡先生,你怎会在此?”
蔡岭道:“凑巧路过,看见你在这里。”
沈南葵摸了摸身上的披风,狐疑道:“是吗,难道这件衣服和雨具,也都是凑巧?”
蔡岭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子,独自住在客栈,你我既为故交,我自然也要留意你的安全。”
沈南葵心中一暖,诚恳道:“多谢了。”
蔡岭摇了摇头,“我也没帮上忙,赶过来时,你们已经出来了。”
“那也多谢,至少,我们不用淋雨了,尤其在这种时刻,还能有人关怀。”
蔡岭忽问:“那么我倒想知道,在这种时刻,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他来时,正赶上沈南葵三人从客栈出来。
突然历经劫难,死里逃生,又恰是夜里下大雨这么狼狈的时刻,可他却看见她笑了。
他不由有些困惑。
也觉得意外。
受惊之后难道不应该恐惧吗,她怎么笑得出来?
沈南葵微微一叹,“劫后余生,许是庆幸呢?”
她也没有想到,今夜会经历这一遭,早上鱼雯说过的话,竟然真的应验了,早知如此,她或许该提早去烧个香拜个佛什么的。
好在这一次也是有惊无险。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
蔡岭手上提着灯笼,可在夜雨之中,这灯笼里的火苗似乎也飘摇不定,好似每一刻都会熄灭似的。
他用袖子护着灯笼,借着这道微光,才细细看了沈南葵一眼。
只见她脸上的黑灰已经冲刷干净,愈发显得那张脸的颜色格外苍白,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
意识到这个念头,蔡岭一愣,随即轻咳一声问道:“今夜你们去哪?若无住处,可以先去我那里落脚。”
沈南葵摇头说:“不麻烦了,烟霞阁是我的产业,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在那里安顿便是。”
蔡岭有些意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城中盛极一时的赤霞胭脂,便是这烟霞阁所卖,它竟然是你的产业?”
沈南葵莞尔一笑,“怎么,不行吗?”
蔡岭也笑了,“当然行,既然你有去处,那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话,也马上快走到了烟霞阁,路前方却有一辆马车向他们行驶过来,到了几人身旁停下。
马车刚一停稳,车里便探出一张焦急的面孔,竟是胡问雁。
她看到沈南葵后,面上露出一抹喜色,连忙从车里跳下来,也不顾下着雨,拉着沈南葵上下看了个遍,才大松一口气。
“沈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南葵看到她,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愣愣问道:“问雁,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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