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全京城的活物都做了同一个梦。
代入进姜缈在宣远侯府那温情脉脉的十几年生活里,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之中。
忽然画风一转,来到东山真觉寺前姜夫人背后污蔑姜缈,姜锦婳装大度,随后被姜缈踹下山道这一幕。
所有活物都觉得这一夜过得相当充实,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姜缈的生平,包括姜家所有人。
狗子都有种我其实是姜缈的错觉!
直到卯时末(早上6点多)所有活物都在同一时间醒来,半晌没能从梦境的余味中摆脱出来。
姜夫人怔怔出神,下意识揪住衣襟,心痛得难以呼吸。
梦境中,她深切感受到姜缈对她、对这个家的感情和维护之情。
那一声声爹娘,一声声哥哥,都是做不得假的,全都是姜缈发自内心的认同……
她,她究竟做了什么?竟能狠心把缈缈赶出去……
她无法想象姜缈经历了如何痛苦的心理历程,跌跌撞撞地学着一个人生活、学着去生存,才能故作坚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他们还不给她活路,制造舆论中伤于她……
泪水不觉打湿了面庞,姜夫人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口中喃喃念叨着,“缈缈,缈缈……”
这是梦吧,缈缈还在她最喜欢的屋子里睡得香甜吧?
“娘!”
姜锦婳站在不远处,满脸受伤地望着她,唇角哆嗦道:
“娘,您忘不了她对吗?”
姜夫人猛然清醒,几番翕动唇角都未说出一个字来。
姜锦婳红着眼眶上前,“娘,您若是放不下,将她接回来吧。”
话未说完,眼泪已如那断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掉。
姜夫人心如刀割,颤抖着手臂将她抱入怀中,心中纠结万分。
若是把姜缈接回家,婳儿该有多难过!
婳儿已经很懂事了,从没怨过姜缈,这次真的是姜缈不对。
姜锦婳仰起来头看着她,苦涩道:“娘,血脉亲情比不过十几年的相处,对吗?”
此话一出,姜夫人倏然清醒。
是了,婳儿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
她怎能为了一个没有关系的人伤害亲生女儿,婳儿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她为人亲娘怎能再往她心口上插刀子。
除非……
不,没有除非!
把姜缈赶出去是正确的,当着她的面都敢伤害婳儿,真要是生活在一起,后果……
姜夫人重新坚定了心意,伸手拭去姜锦婳脸蛋上的泪水,柔声道:
“婳儿,娘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受到些影响,娘保证娘心里只有你一个女儿。”
闻言,姜锦婳垂下眼眸,轻声道:
“其实婳儿也不是排斥她,只是现在她将我们都恨上了,只怕她回来也……”
先前姜锦婳还想让姜缈回来,作为她的陪衬、和博取好名声的工具人。
可经过被姜缈踹下山道一事后,她恨不得姜缈去死!
不,死了太便宜她了!
她要姜缈坐牢,在牢房中受尽折磨,等刑满出狱之后,她一定已是姜缈仰望的存在。
到时候……她将成为姜缈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绝不能让爹娘再顾念往日之情,轻易放过姜缈。
姜夫人想起姜缈敲诈她那一幕,心中的温情烟消云散。
叹道:“到底不是我们姜家的种,养不熟的……”
姜沣与姜淮也同样沉浸在梦境中久久不能回神。
兄弟俩不约而同来到他们亲手给姜缈做的秋千前,见到对方不由得都有些羞愧。
仿佛对姜缈的怀念是件可耻的事情。
两兄弟又同时转身,各自离去。
姜淮猛地一拍脑门,哎哟,与狱卒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不过一个梦而已,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若是姜缈没有伤害婳儿,兴许他还会对她心软。
姜淮冷笑,“是她自己作死,怪不得我无情!”
……
皇宫,泰极殿。
皇帝双手负于背后,蹙着眉头望向案桌上写满人名的纸。
目光落在姜锦婳三个字上。
昨夜他稀里糊涂地做了个梦,竟梦到那个叫做姜缈的小丫头的一生。
这个名字他印象深刻。
小丫头鬼灵精得很,小小年纪就让戈儿替她背锅,吃了大亏。
能干出踹人下山的事儿不要太正常。
无理都要占三分,何况她还占了理?
倒是这宣远侯府,一家子铁石心肠,这姜锦婳能是个好的?
想了想,将姜锦婳的名字从为墨北书挑选的王妃候选人中划去。
就算是个梦,也不是好兆头!
兴许是老天爷降下警示。
烨儿往后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王妃需得是德才兼备、性情高洁的女子。
……
一大早,长公主突然接到京兆府尹送来的密信。
姜缈写完后亲自封了火漆,府尹也不知道其中内容。
长公主急忙取出来看完,眼睛骤然一亮,“妙啊!”
原来缈缈打的是这个主意!
长公主立刻招来大管事,一道道指示下达了下去……
这一日,人们无意中交流过后,渐渐得知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知道了姜缈这个人。
没震惊多久就转移了关注重点,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宣远侯府绝情寡义,姜缈又是在被姜夫人、姜锦婳的言语刺激之后才做出冲动之举,可以原谅。
毕竟姜锦婳只是受了点轻伤,大不了赔点医药费咯。
她没有钱,可以先欠着嘛。
一派认为宣远侯府虽有错在先,但姜缈将人踹下山道是不对的,若不是姜锦婳运气好,只怕会出人命。
主张将她绳之以法,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一时间,到处都是两派争得面红耳赤的场面,还有人大打出手。
城隍脑壳青痛,乱了,都TM乱了!
姜大人究竟要干啥?!
大牢里,池戈与姜缈隔着铁窗两两相望。
小世子心情复杂道:“姜小缈,你知道吗,我成为了你。”
姜缈“哦”了一声,狗子也跟你有同样的错觉。
在经历过这种冲击力极强的梦境后,正常人都会有点上头,何况不正常的。
“哦你妹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把那什么画踹下山的,连我大舅都知道了,怎么捞你出来?”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姜缈一脸无辜撇清关系,“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绝逼是城隍干的!他就见不得我好!”
池戈瞪圆了双眼,崇拜之意涛涛不绝。
激动道:“你能被城隍爷记恨上,说明你厉害,我决定了,拜你为师!”
姜缈盘坐在新鲜的干草上,懒懒瞅了他一眼。
“你没有慧根。”
“我有,不信你看。”池戈把脑袋顶到铁栏杆前,指着自己头顶上的旋。
“我爹说,一个旋就是一个慧根,我有三个!”
“哦,那我换个说法,你资质不行。”姜缈随口忽悠。
池戈气得跺脚,恼羞成怒,“姜小缈,我宣布与你割袍断义!”
说罢,撕下一块孝披扔姜缈脸上,气呼呼地跑了。
姜缈顶着白布安详躺下,幽幽叹气:“这一笔赚到手,大概就能养得起那几个废物了吧?”
忽然,大地一阵晃动,大牢的铁栏杆“咔咔”乱响。
姜缈一把抓掉白布,猛地坐起身来,“卧槽,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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