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没搭理这疯子，有时候她觉得齐墨翎脑子真的有病，明明是不可一世的恶劣性格，然而却不相信齐国君要对他斩尽杀绝。
别说是不同阵营了，齐墨翎在北域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
等男人彻底离开后，太傅也就在前面带路。
“陛下的意思是想要让他归顺。”夏玄策眉头微皱：“但依微臣之见，此人实在桀骜难驯，不如联合齐国除掉淮南王。”
郑晚瑶深一脚浅一脚与他并肩踩过坑坑洼洼的地方。
“若是要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依太傅之见，你觉得本宫将他成功收为麾下的机率有几成？”
郑晚瑶并不畏惧疯批，她习惯从利益角度出发，齐墨翎如果是敌人，那就会相当令人头痛，但他如果能顺利臣服自己，完全会是所向披靡的一把剑。
最要紧的是，这个疯子看似混乱中立，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然而并不是没有感情，所以她要让齐墨翎死一死才行，只有这样他才会对齐国彻底死心。
“如果是殿下的话，有六成。”
黑夜中，月色在夏玄策背后拉出一道欣长身影。
如果是私心角度，他并不希望少女跟那个疯子扯上任何关系，齐墨翎就像野兽般随时都会反咬一口，然而夏玄策又很清楚，如果是郑晚瑶的话，她有那个能力令人折服。
“明日便是接风宴，齐国埋伏了死士要除掉他。”夏玄策静静注视着郑晚瑶：“臣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他并没有过问少女的选择，然而却极有默契知道郑晚瑶已经打定主意，所以夏玄策如今能做的就是支撑着公主继续往前走。
“齐墨翎没那么好骗，明日只能算是开始。”郑晚瑶若有所思道：“听闻齐墨翎嗜酒如命，可千万别误事才好。”
上回春日宴，沈霁临就曾故意在酒里下药灌醉过他。
“臣会找人密切留意明日的宴饮。”
“另外去查查齐墨翎脖颈上的纹路，本宫总觉得不对劲，像是活体一般。”
“臣领命。”
郑晚瑶抬头时，恰好与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相对，太傅看向她的时候神情温和又沉稳，像是在给她支撑与肯定。
仿佛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夏玄策在身后。
*
接风宴上，琼筵交错。
郑晚瑶特意安排了卫渊守在暗处，随即她便前往西苑荷池。
但见暗香浮动处，男人正闭着眼睛靠坐在八角亭里，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此刻眉头紧皱时，很像是宿醉后的头痛。
但郑晚瑶很清楚，齐墨翎酒量很好，再加上他今天夜里也并没有喝多少，不可能会醉倒在这里。
“这里可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齐墨翎抬头时眼底中有显而易见的猩红色，原本黑白分明的瞳仁里爬上了些许红血丝，身上也带着浓重阴沉的嘲讽。
“西苑偏僻幽深，若是出了什么事，本王可不负责。”
此刻鎏金饰品坠在齐墨翎胸膛上形成颈环，正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
他上半身依旧裸露着，除了锁骨前的宝石和金饰外，右臂也有很细的金圈缠绕，也就更显得浑身肌肉线条分明。
郑晚瑶抬头瞥了眼，但见齐墨翎小臂上佩戴的圆环，赫然就是一条黄金打造的蛇身，此刻首尾相互衔接恰好形成臂环。
只是男人看起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暴躁。
“一群人的热闹太过聒噪，本宫就喜欢清幽僻静。”
郑晚瑶漫不经心扫了眼，但见对方脖颈上的纹路，果然是火焰交织形成的不死鸟图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每到了夜里，颜色就愈发深红。
齐国君挑在今天这个日子动手，必定是有原因在，尤其是她注意到齐墨翎身上的气息确实比昨天紊乱。
“明面上是宴饮，他们恐怕各个巴不得本王去死。”
齐墨翎闻言忽然低声讽笑了起来，他歪头朝郑晚瑶递过去一杯酒。
“给。”
他嗓音沙哑低沉，神情看起来很是懒散。
郑晚瑶也没扭捏直接接了过去，她垂眸微抿了口，这是齐国才特有的烧春酒，混有浅淡的青草香，很容易让人想到春日枝头的嫩芽抽新，然而入口以后却辛辣味涩，像是火一样在胸口灼烧。
但最后却又由涩回甘，很像是将明媚春日燃尽在腹中。
“原来淮南王喜欢这样烈的烧春酒。”
郑晚瑶不过是小酌了一口而已，身上便已经裹挟有浅淡的酒香，她说这话时看似随意，然而目光却落在齐墨翎身后的荷花池中。
按照计划，夏玄策需要派人和齐国死士联手埋伏在池水中，只不过她是想故技重施，在危难之际向齐墨翎伸出援手。
齐墨翎向来知恩图报，她要利用的也就是这点。
“只是烈酒伤身，本宫更喜欢醇香温和的桂花酿。”
然而对方听了郑晚瑶这番话后，却只是晦暗不明地撑着下巴看她。
“越烈越好，否则怎么能算是真正的醇香。”
齐墨翎倒是觉得这烧春酒很像郑晚瑶，表面上浅淡温和，实际上像烈焰般入口即涩。
但他才不会上瘾。
至于所谓的桂花酿，则是像夏玄策那般温润无趣。
“这里还有些果酒，公主若是不介意，可与本王共饮。”
齐墨翎难得表现出一点善意，只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是恶劣，像是随时会张开獠牙撕咬人的野兽。
郑晚瑶在掐算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男人嗓音中的阴沉，她捏着玉盏缓缓朝他接近，打算在同一时间摔碎杯子为号令。
然而就在她甫一接近时，齐墨翎却攥住了她的手腕，反过来将她后背抵在漆红圆柱上进退不能。
男人气息危险又炽热，那玉盏中的酒液也一滴不剩全洒在了他胳膊上，只见浅淡清香的烧春酒，就这么顺着他小臂上的蛇环啪嗒啪嗒滴落下去。
齐墨翎向来又野又疯，他轻而易举捏碎了玉盏，俯身朝她扯出一个笑。
“公主是要摔杯为号吗？”
郑晚瑶在那一瞬间，就已经迅速更换了指令。
她并不意外齐墨翎会知道这件事，毕竟男人那些暗地培养的精锐不是善茬，所以齐国君才会如此谨慎小心。
所以现在，郑晚瑶要让他彻底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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