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嗓音浑厚而又足够清晰，她站在祭祀河神的高台之上，四目之下是奴隶们四处逃窜，还有那些原本面目狰狞要杀了她的人，此刻却都举着屠刀未动。
在她将道具彻底使用完毕后，系统本应该要她用在男主身上的万人迷光环，此刻全部作用在了众人身上，并且每个人看到的郑晚瑶都是不同的容貌。
“阿郎，你死了多年终于又回来了。”
“这就是我梦里那位飞入云霄的河神大人。”
“是河神，只有神灵才会具有众生相！”
“河神……是河神……”
霎时间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出现幻觉，因为那所谓的白月光万人迷，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具象。
老人看她也许会是死去多年的眷侣，青年见她是可望不可及的镜中花，稚者观她又是超凡脱俗的神女。
即便是心底从未有过白月光的信徒们，在此刻也全都看见了自己心中的神明。
喜怒不辨，男女同身。
手中利剑可破万古。
每个人心中看到的都是心心念念而不可得之人，连原本手中拿着的利器也全部都掉落在地上，所有人都近乎痴迷地盯着郑晚瑶。
这原本是个极其疯狂且恐怖的画面。
然而郑晚瑶却并没有丝毫恐惧，她知道这场疯狂的闹剧远远还没有结束，如果说利用光环呈现众生相是第一步，那么紧接着就是要展现神通。
随着彩蓝色烟花绽放后，裴老将军就已经带着人去火烧粮草，同一时间的卫渊也已经在寰城。
所以郑晚瑶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将祭祀台上的火把一举掀翻。
啪——
火光霎时间照亮了她的眉眼。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空气安静到诡异，也不知道远处到底是谁，仓惶尖叫着发出来一声惊呼。
“快看，天桕长都——”
不过是区区六个字而已，却引得众人抬头看了眼东南方。
他们此刻本就大脑一片空白，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远处的熊熊烈火。
天桕长都可以说是契丹境内水草丰饶，也是粮草辎重的看守重地，这么些年来苏勒王上任后从无差错，以河神名义庇佑天桕长都风调雨顺。
然而如今那号称河神降福的地方——
烈焰翻飞，黑雾缭绕。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高台之上少女的话。
——“河神动怒，火烧千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不远处升起黑烟，那里原本应该是重兵把守的地方，也是河神必佑之所，数十来风调雨顺。
可是如今尽数燃起大火。
众人瞳孔之中都倒映着那场火，就像是诅咒一般，沸腾不息的黑色烟雾在天空之上弥漫，哪怕是在神庙都能够清晰看见。
天桕长都，火焰绵延不绝。
与此同时，他们看见大神官同样出现在祭祀台上，只见那轮椅上的白袍青年，手中正持着一柄繁复华丽的转经筒。
上面镶嵌着一枚巨大的铜铃，翡翠绿与朱砂红相互交织，珠玉和金箔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始终给人一种不染纤尘的圣洁感，在所有人都被蛊惑到压根就无法向前的时候，唯独只有他来到郑晚瑶身边。
游珩那双乌青色瞳孔里，同样倒映着那身穿白袍的少女身影。
她那身衣裳还是从他屋子里顺走的。
“你究竟是谁？”
游珩抬眸注视着郑晚瑶，他并不知道底下的人为什么忽然就如此疯狂地愣在原地，甚至那些原本举剑相向的神使，也全部都放下屠刀。
在游珩眼中，他所看见的郑晚瑶依旧是郑晚瑶。
他并不知道少女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很清楚对方身份绝对不简单，因为天桕长都都已经沦陷，只能说明她早有预谋。
郑晚瑶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俯身将手落在了他的法器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我就是河神。”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神官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如果说她利用系统钻漏洞能够暂时震慑住这群信徒，那么紧接着最重要的就是利用游珩，毕竟他身为大神官，还是口口相传的神谕聆听者，只要有了他的加持，郑晚瑶假冒神明就能更加稳固。
游珩手指攥着木柄，他能够感受到少女平静嗓音里的压迫感。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然而如今游珩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做到了连自己都无法达到的事情。
——神明现身，天桕倾颓。
游珩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管你用了什么骗术，寰城离这里很近，很快就会有重兵围剿。”
“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郑晚瑶却笑了起来：“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没想过空手回去。”
“你就不怕死吗？”
“没人会不怕死，但是我想你应该跟我一样，并不愿意一辈子做笼中鸟。”
“……”
游珩低声笑了起来。
她真的疯得很彻底，甚至完全不怕死。
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过，打从宗亲被苏勒王要挟后，好像这辈子都是笼中鸟。
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什么叫做不受束缚。
游珩缓缓举起手中的权柄，烈日之下但见上面流转着七彩的光。
他此前曾经将希望寄托在郑国那位公主身上，但是无论怎么寻找都一无所获，如今便只能做此下策为赌局，巫族人已经等不起。
游珩沉声道：“我以我身见神明。”
随着他话音落下，特制留魂香的气息迅速从铜铃中发散出去。
于是刹那间不远处的森林恍若狂风吹拂，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高台之下的众人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他们那位圣洁不可攀的大神官，将那至高无上的法器递给了白袍女人。
明明两人都是穿着相同的白衣，然而郑晚瑶却明显给人一种更加可望不可及的神圣感。
尤其是当她面无表情接过法器的时候，猎猎长风吹拂过长发，那双佚丽眉眼宛若宝石般光彩熠熠。
郑晚瑶举起铜铃权杖的同时，顶端的留魂香也就彻底飘散出去。
但见这四周鸟雀，忽然也就全部飞到空中盘旋着，就连九色彩尾的如意鸟都落在高台上展开羽翅。
这么些年来，只有苏勒王出现过这般情景，然而如今这位陌生的少女却轻而易举引来百鸟朝鸣。
非但如此，所有人都透过她的身影看见了不同的具象，也不知道是谁在喃喃低语：“神有众生相。”
郑晚瑶迎着这股风，目光落在不远处灼灼燃烧的大火上，她心中掐算着时间，寰城那边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所以她得利用这群信徒让神庙彻底崩溃。
也许是连上天都在助她一臂之力，在郑晚瑶举起权杖的同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就起了狂风，连带着一道电闪雷鸣骤然响起。
银龙般的闪电撕裂天际，郑晚瑶并没有注意到系统页面摇摇欲坠了一瞬间，就像是因为她的选择，而导致剧情即将产生不可控的变化。
她双眼目视前方：“我即神明。”
郑晚瑶知道自己卑鄙、贪婪又狡诈。
凡人之躯也敢冒充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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