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瑶眉头紧皱看了眼窗外，但见黑沉沉的夜色下什么都没有，倒是有只野猫不小心从另外一处房子里窜出去。
“约莫是只野猫。”
她若有所思关了窗户。
而就在不远处的亭廊之中，少年人的身影就隐匿在漆红的柱子后面，谁都看不清他动作之间是如何迅速。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打着灯笼的仆人揉了揉眼睛道：“沈质子，你是来找殿下的吧？”
沈霁临没有答话。
他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眸，在这冷冷夜色中显得愈发阴郁低沉。
透过那道影影绰绰的灯火，沈霁临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郑晚瑶和齐墨翎相拥的身影。
即便只是错位而已，可她倒是心无旁骛为人一点点缝合伤口甚至系上纱布。
沈霁临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在想该怎么杀了齐墨翎才好，只是这念头很快就变得晦暗不明，好像无论任何人，都能得到郑晚瑶信任。
唯独除了他。
由于离得有些远，所以他们的对话并不能听得十分分明，然而齐墨翎嗤笑着问出来的那句“要不要本王杀了他”，沈霁临倒是听得很明白。
他那时候就在想，不管是从两国阵营来看，还是个人恩怨，郑晚瑶和他这段时间即便是有所合作，两人也都是带着面具不透底。
如今四皇子党羽罪证已经交给夏玄策，他对于郑晚瑶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藏宝图。
所以沈霁临以为，少女会说出了城门以后就将他除之后快，毕竟他也是想着真正自由以后，就彻底杀了郑晚瑶。
某种程度上来说，郑晚瑶和他很像。
心狠手辣又翻脸无情，也根本不会相信对方的仁慈假话，可是郑晚瑶却说“更想看着质子一步步走向更高位”。
就是这样一句足够狂妄疯癫的话，就令沈霁临在那一刻，分不清耳边到底是风的呼啸，还是心脏过快的跳动声。
实际上她很久以前就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沈霁临却只当她是在玩笑而已。
所以现在就连他都不知道，郑晚瑶的一颗七巧玲珑心里，对于他究竟是有怎样的情绪。
眼看着沈霁临沉默着没有说话，那身穿粗布短打的仆人就弓着腰笑道：“不过如今殿下快休息了，她夜里不喜欢有人叨扰，所以质子不如……”
呵，不喜有人叨扰。
可齐墨翎却已经叨扰多时了。
沈霁临忽然露出一个笑：“你说得对，这种时候当然应该休息。”
少年笑时如春风拂雨，尤其是在灯笼的火光映照之下，愈发天真无邪。
“不过是你得休息了。”
那下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那样冷冽的寒光里映照着少年平静而又残忍的眉眼。
“咚”的一声，灯笼掉在地上。
沈霁临垂眸将它碾成齑粉。
而锋利无比的匕首，此刻也精准没入仆人的心脏，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就被捂着嘴巴拖到了湖边。
随着化尸散一点点落下，沈霁临没什么神情道：“聂离，将这里清理干净。”
“是。”黑暗中的影子半跪在地上。
“少主，如今齐墨翎就在公主府，但是郑晚瑶有意保护，甚至前些天还派人去齐国接应。”
聂离简单汇报着，他处理这些血腥场面的时候习以为常。
只是唯一无法理解的是，沈霁临究竟为什么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些天以来少主要过不少堕胎药，结果到最后却说要留着。
聂离压根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我们的人也已经准备好了，郑国宫变的时候，少主随时都能动身逃脱。”
这么些年来，沈霁临隐忍蛰伏又暗中培养势力，聂离是眼睁睁看着他受过多少折辱，所以以为少主在知道这件事情后会高兴。
可是对方面容却依旧冷淡。
“原来这么快就到了。”
沈霁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右手无意识放在小腹上。
这样的小怪物完全杀不死也堕不掉，如果到时候回到燕国，十月怀胎肚子大了以后，只会更加麻烦。
除非是找到鬼医让他开膛破肚。
而沈霁临说完这句话以后，也没有任何顾忌，直接就去了郑晚瑶窗前。
他当然知道齐墨翎就在里面。
也知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可是沈霁临却对在死亡边缘徘徊这件事，有着近乎偏执的癫狂。
他甚至在想，郑晚瑶究竟会怎么做。
一旦齐墨翎行踪暴露，公主府到时候就会非常麻烦，而齐墨翎如果对她动手的话，郑晚瑶也压根不好交差。
这样的场面正常人都会避开，可沈霁临却偏偏主动迎上去，所以他甚至没走正门，直接就从窗户翻了进去。
“不知道淮南王在此，真是有失远迎。”
沈霁临佯装讶异。
不管他肚子里的怪胎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人知道无法小产的事，所以沈霁临前些日子就直接告诉郑晚瑶，他要留着这孩子。
而平日里除了心绞痛和孕吐，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齐墨翎原本还打算离开，这会眼眸森冷道：“深更半夜翻窗而入，本王看你是在找死。”
他目光落在对方有些隆起的肚子。
常人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齐墨翎却很明显注意到对方腹部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就在他以为是看花了眼的时候，就瞧见少年微微抚摸了下隆起的腹部。
“因为自从怀了殿下的孩子，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所以才翻窗而入想看看公主。”
沈霁临温顺地垂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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