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你对陛下来说很重要。”
秋蕊从回忆里抽出身的时候，她俯身低头一如既往的温顺，只不过如今多了些祈求。
“现在咸阳宫内，恐怕也就只剩下大人您这么一个亲信，奴婢倒不是想要强行挽留您留在陛下身边，只是希望卫渊大人能够让陛下解开心结。”
她知道所有的计划之中，卫渊是郑晚瑶很重要的一步棋。
所以秋蕊从始至终要的都不是打断计划。
她只希望在这短暂而有限的时间里，能不能最起码有个人能够走进郑晚瑶荒芜的心。
卫渊却说道：“我只是暗卫。”
他知道秋蕊是郑晚瑶身边的贴身婢女，也知道对方这么多年来鞠躬尽瘁，不管是任何事都做得极为妥帖。
可以说同样是郑晚瑶的心腹。
但是卫渊不一样。
他是最底层的卑贱出身，后来从金吾卫调职成贴身暗卫后，也像是影子一样。
最重要的是现在卫渊的身份，秋蕊应该也早就清楚他是燕国人，还和皇室有牵扯。
“但是陛下信任你。”
秋蕊抬头的时候，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显得分外清澈。
她不会说话，也不懂得怎么安慰人。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按照郑晚瑶的吩咐将所有事情办的毫无差错。
可是这样依旧没用。
秋蕊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就好像当初在雨夜里自己走向荷花池一样，如今的郑晚瑶也在一步步走向深渊。
而如今唯一能找到的人就只剩下了卫渊。
“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让陛下解开心结，我只是隐约察觉到，或许就跟前段时间太傅身亡有关，也是从那天开始，裴小将军奉命离开。”
她出身普通，也长着一张很普通的脸，放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认出来。
泯然众人，毫无希冀。
所以秋蕊很多年前以为自己会和那些宫女一样，出宫以后找个男人出嫁，本本分分相夫教子，最后老死在乡野。
是郑晚瑶让自己看到了身上的长处。
——“你敏而捷思，心灵手巧，无论做任何事都谨小慎微，这样的能力做什么都不会差。”
秋蕊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而后她也一步步从名不经传的小宫女，慢慢成为了后宫中谁都不敢得罪的掌事。
而郑晚瑶会将有关燕国的事情交给她去做，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会不会叛变。
或许那位公主殿下，现在该是女帝，压根就不在乎她会不会倒戈相向，毕竟对方有的是手腕能够报复回来。
可对于秋蕊来说，信任二字千金难换。
实际上过去有很长一段时间，郑晚瑶都像是被鬼上身一样，不仅没了从前那股游离世外的冷静，而且极为热烈地追求沈霁临。
要知道那个少年可是质子，而且心思深沉缜密，向来都是深藏不露的类型。
可郑晚瑶却像飞蛾扑火一样追求对方。
不仅遣散一众面首，而且连带着她这个相伴多年的婢女都逐渐疏离。
那时候秋蕊就在想，其实她很久以前就想过被抛弃的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公主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放弃自我。
即便是这样，秋蕊也从无怨言。
直到某天公主像是突然开窍一样，又或许是被沈霁临伤透了心，她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人人都说她高高在上又冷血，可秋蕊却喜不自胜，她更喜欢原来的郑晚瑶。
所以不管怎么说，秋蕊希望她长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非但是喘不过气，甚至无从倾诉。
“奴婢也只是擅自妄为，如果卫渊大人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只是希望您能在这段时间里，能够让陛下走出阴影。”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只能通过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推断，郑晚瑶就是因为午门问斩的事情之后，就逐渐开始把身边的人推开。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布局。
但是那局九死一生，无路可解。
“你起来吧。”卫渊说：“我会去做这件事。”
他并没有说尽力一试，也没有敷衍，只是认认真真跟她承诺。
卫渊欠郑晚瑶很多。
上等的疗伤药、极为罕见的护心镜、祛除疤痕的龙舌草……还有尊重与自由。
他本应该是被束缚的贱民，然而却成为了令人艳羡的贴身暗卫。
不需要被鞭打，也不用看人脸色，虽然是在四四方方的宫中，可是比任何时候都要自由。
也不会因为面貌丑陋而被歧视，或者说从始至终困住他的，都只是他自己而已。
所以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对方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也并不会独活。
卫渊走到这一步，就是要为她献上全部的忠诚与价值，扫清一切阻碍与荆棘。
即便她在布局。
他也要成为对方手中棋。
同生共死，从无畏惧。
所以这一夜，卫渊并没有真正入睡，他首先调查的就是有关于夏玄策的尸骨。
按照他所掌握的消息来看，太傅当初被问斩以后，据说是被收了尸体安葬在山间，而郑晚瑶也未过问。
他打算先去寻找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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