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恨我?”
“不是恨,是喜欢你染上血腥气。”
郑晚瑶手中的匕首掉落,她剩下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沈霁临攥住了手。
距离太近,血腥味黏稠。
“……喜欢?”
沈霁临一字一句。
他嗓音阴冷,脸色苍白似妖鬼。
说话时薄唇溢出点血,被他用指尖拂去。
实际上郑晚瑶那把匕首并不在致命处,他也知道对方向来都是高高在上桀骜难巡,所以像这样报复回来完全是意料之中。
沈霁临本该让她也受尽折磨。
可此时此刻,脑海中只剩下“喜欢”那两个字,他甚至什么都听不太清。
如果气息有味道,那么萦绕在他身上的就是迷迭香。
漫长的毒素逐渐侵蚀身体,沈霁临脑海中已经开始分不出现实和虚幻。
那些猩红色粘稠液体,此刻沸腾不息对他叫嚣着:
你也喜欢她、渴求她、不如占有她。
合二为一,叫她再也无法逃离。
直至最后,耳鸣般被充斥着接近她接近她接近她……像是潮水一样的幻听,将他彻底淹没。
这些经久压抑的恶念,藤蔓般攀爬到他心脏。
沈霁临想要将郑晚瑶的气息留下。
甚至于被她捅过的地方,都残留着特殊的幽兰香。
“怎么,你想报复回来?”郑晚瑶被他死死禁锢着手腕,此刻匕首也被弃置一旁,她身后就是冰冷墙面,已经进退不得。
然而沈霁临只是在想,她恨意和杀欲迸发的时候,那股气息更浓烈了。
是令他沉溺的幽兰香。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也知道郑晚瑶是在故意激怒他试探他,高高在上把他当狗玩。
沈霁临也没有什么道德心和仁义感,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现在,或许是因为没了质子身份的约束,从前那些阴暗扭曲见不得光的恶念,在长期压抑隐忍后,便会如潮水般涌来。
他听见骨骼都在咯吱作响,仿佛在嘲讽他:
——看啊,你还是会渴求她。
或许从很多年前的初见起,他就无法抵抗本能的贪欲。
沈霁临面色冰冷道:“……我不会杀你。”
他应该让郑晚瑶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而对方则是眼眸漆黑道:“那就滚开。”
郑晚瑶对他的恨意同样无法压抑。
说不清是试探更多,还是恨意更多。
实际上刺出那一刀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如果同归于尽,或许是解脱。
但是现在,她赌赢了。
沈霁临和从前相比,彻底失控。
而当她正要推开对方的时候,忽然便被少年人咬在脖颈。
沈霁临尖锐阴湿的牙齿抵在她肩颈。
他咬了下来。
郑晚瑶直接掐在他伤口处,然而对方依然不为所动。
少年人的唇犹如阴雨连天的夜晚,冷而潮湿。
咬下去的时候,肌肤都在颤栗。
她丝毫不怀疑会被撕咬下来一块肉。
……然而并没有。
微痛过后是黏湿。
红色齿痕残留了下来。
而沈霁临则是病态般嗅着她的气息,唇舌也滑腻如蛇,泛着占有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要被深渊吞没。
意识也是在这种时候清醒过来的。
当他喘息着推开郑晚瑶时,那双漆黑眼眸都染上了猩红。
“离我……远点。”
沈霁临跌跌撞撞往后退。
正逢宫女进来送茶水点心,一见他这副模样当即吓得面无人色,一下摔了手中的食盘。
“护驾……护驾!快来人——!”
惊叫声很快引来许多宫人与侍卫,将华清殿团团围住。
“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
寡不敌众,再加上本来就被束缚,郑晚瑶也没打算动。
少女愈是沉着冷静,沈霁临的脸色便愈发阴郁,几乎快赶上深夜的天幕那般。
“陛下,可需要处理这逆贼?”持剑侍卫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向沈霁临靠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恐一个不注意就没护住銮驾。
谁料沈霁临自己抬起了手:“都退下。”
而后径自转身从笼子里出来。
众人看不懂这章程,面面相觑,茫然至极。
只有聂离主动上前搀扶过沈霁临。
领头侍卫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这刺客不必关入牢内处置么?”
刺杀之罪,足够这女人死九次的了。
沈霁临一个眼神而已,就带着残忍意味。
想起新君这些天的暴虐无情,那侍卫很快闭了嘴,讪讪一缩头,命左右人跟着出去。
“等等。”
那侍卫还当是沈霁临回心转意,打算惩治郑晚瑶,立时赔着笑道:“属下在,属下就说这刺杀大罪是……”
沈霁临眼下喉间血腥气,打断了他的进言:“多指派些人手,将这个金丝笼好生加固一番,朕要看到它稳若金汤。”
众人:“……”
人人疑惑,却不敢多置一词,纷纷俯首称是。
沈霁临在邻近的宫室处理伤口,婢女打来温水后便告退。
聂离拧干软布,动作轻柔地擦拭伤患处,忍不住皱眉道:“……这下手也太狠了。”
好在这把匕首不算太长,否则以这个力道,沈霁临的左肩极有可能被直接贯穿。
沈霁临现在脑袋很混乱:“她一向心毒手狠。”
聂离抿了抿唇角,思忖几许,还是开口了。
“陛下既知她不怀好意,为何还不治她的罪?”
“光治罪能顶什么用?这世上最痛苦的事,并非是肉体磋磨。”
沈霁临面无表情,声音仿佛在数九寒天的碎冰里浸过。
“朕要叫她像从前一样,对朕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然后……被弃如敝履。”
他苍白着脸说这句话时,像是在警告自己。
要这么做才行。
而不是对她上瘾。
聂离见他心意已决,也不便再多言,默默继续着手上的包扎动作。
说到做到,一连几日,沈霁临除了上朝议政就是往华清宫去,连餐膳都是挑了精致的百蝠镂纹食盒装着,亲自带过去。
自他继位以来还未选秀充实后宫,没想到第一个亲近的女人,竟是郑国的女帝。
众人心下惊疑,无不议论纷纷。
“我知道你水土不服。”沈霁临打开食盒,里头是十几样精致的菜肴:“大抵吃不惯燕地的东西,这是我命小厨房特制的郑国风味。”
他一改之前的阴鸷神色。
看不出从前的半分病态与疯狂。
现在平静面无波澜的时候,倒像是个正常的少年郎君。
郑晚瑶扫了眼菜色,鹌子水晶脍、螃蟹清羹、鹅梨甜花饼……没有一样不是她爱吃的。
“我还以为里面下了毒。”
她虽然这样说,但依旧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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