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宋凉臣的手还在轻轻发抖。方才的场景实在是吓着他了,锦衣那一声尖叫,他还以为要出事,现在只有紧紧抓着美景,才有点安全感。
已经失去过太多回,现在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遇见什么意外。谁要那王位就拿去好了,除了沈美景,他什么都给得起。
不过凉夜这一招,也委实太狠了,他已经妥协,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他若是要如此不仁,那就不要怪他不义了。燕王之位没有那么好坐,他本来还想可以帮他一把的,现在……他自求多福吧。
“将军!”
燕王府里,亲信跪在常将军面前道:“已经派人往各个方向去追了,但还未发现宋凉臣等人的踪迹。”
“继续找!”常将军表情分外凝重,手猛地在案几上一拍,吓得底下的人都是一颤,连忙退了出去。
宋凉夜坐在一边的书桌后头,优哉游哉地看着书。
侧头看着他,常将军微恼:“王爷,您是不是也该派人去四处找找?宋凉臣不除,您这燕王之位不会稳!”
“本王自有分寸。”宋凉夜笑眯眯地道:“常将军不用太忧心,还是早些回京城去吧。”
回京城?常将军皱眉,宋凉夜刚刚才继位,空有燕王的名头,各处都还未曾服他,竟然就敢要他回京城?真是年少轻狂!
站起身来,常将军道:“等抓回宋凉臣,卑职自然就会回京。”
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宋凉夜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常将军就多费心吧。”
先前恨宋凉臣恨得要命的人,现在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常将军不解极了,看着他问:“王爷当初不是自己说的,想亲手了结了宋凉臣吗?”
这话的确是他说的不假,可是呢?
宋凉夜垂了眼眸,他这个人脾气很古怪的,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要是插手了,他会很不高兴。一旦不高兴了,就有可能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
宋凉臣的命是他的。不管他怎么恨怎么恼也好,那是他的亲哥哥,自己动手可以,旁人来动手……是活腻了吧?
常将军跟他有交情不假,但这回,他纯粹是帮皇帝做事,不过当他是个可以继位燕王的傀儡而已,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各走各的吧。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世界陡然就变得无趣了起来。
该继续找点乐子。
燕王终于成功换了人,皇帝龙心大悦,直夸常将军办事利落,顺便就开始着手燕地分割之事。
然而,宋凉夜继位,不理燕地政事,燕地接二连三爆发了起义,山贼横行,局面好像突然就乱了起来。
常将军努力想帮宋凉夜镇压,但燕地大小官员,包括程都督等重臣,都对燕王和将军的命令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甚至还有帮倒忙的现象。
燕地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动荡的时期。
宋凉臣和美景十分顺利地到了燕地边境,马上就可以离开这地方了。然而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却迎来了个不速之客。
看剑半跪在宋凉臣面前,送上了一封信。
美景十分戒备地看着他,道:“你家主子已经坐上了王位,我们也将离开这地方,不至于还要动什么心思吧?”
看剑摇头:“夫人放心,我家主子这回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骗谁呢?站他们这边,会放那么一场大火?美景撇嘴。
宋凉臣接了信来打开,美景歪头看过去,上头是宋凉夜歪歪扭扭的字。
“念兄当初割血之恩,愿为兄报大火烧身之仇,还请让看剑送回信物,安定燕地臣心。”
微微挑眉,宋凉臣望向看剑:“那晚在后宅,放火又派人来杀我们的,不是你家主子?”
看剑拱手:“那件事与我家主子无关,是常将军的主意。主子一早知道你们的行踪,却没告诉常将军,只愿你们平安离开。”
这可是稀奇了,美景好笑地看着他:“你家主子这是突然良心发现了还是打算立地成佛了?一直想置我们于死地,现在却来说又想让我们平安离开,骗鬼呢?”
这信的重点怕就是在“信物”二字上头了吧,他想安定燕地臣心,便编了这么一出,想让宋凉臣帮他。
看剑抬头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夫人何必因为一些事情就判定我家主子不会有一点好?人都是会变的,总不能连变的机会都不给人。”
变?那也得有点先兆吧?宋凉夜那样的人,坏事做了那么多,突然给她说要变好了,叫人怎么相信?美景翻了个白眼,当坏人就是好,一朝变好人就会感动无数人,而好人呢?只要做错一件事,前头的好就都会被否定。
这世上果然是没公平二字可言的。
“罢了。”宋凉臣拉了拉美景的手,淡淡地道:“燕地能风调雨顺,也是我们希望的。既然你说放火的不是凉夜,那便将信物拿去吧。北望和青成等人都不是愚忠的人,即便有信物,他要是做不好,也依旧不会臣服。”
这一路上都听见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他不做燕王,的确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但…毕竟是父王守护了这么久的地方,宋凉夜以后要是能做好燕王,也算让他欣慰了。
伸手就将腰间的鸳鸟香囊给了看剑。
美景瞪他:“王爷把这个当信物?”
宋凉臣凉凉地道:“也不知是谁把鸯鸟的香囊弄丢了,这鸳鸟形单影只的,不如送走,以后再给我重新绣一个。”
那鸯鸟的荷包是她在逃出军营的时候没有注意,放在衣裳上一起给了小丫鬟了。提起这事儿她就有点心虚,还是老实闭嘴不说话为好。
接过香囊,看剑朝他们行了一礼,然后便起身,匆匆地走了。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美景抱着宋凉臣的胳膊,撒娇似的问。
“大明河山秀美,一一看过之后,再隐居不迟。”宋凉臣搂着她的腰,低头道:“我看不见,你便都帮我看过,等深居山林之时,便有好多的话可以同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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