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的话音一落, 吴胖就像一只暴怒的老虎要冲上去打他,被秦明带的人硬生生拦下。
赵高看到秦明,心中暗叫不好, 这家伙是他的老对手了, 这家伙爱出头, 爱挑刺儿, 平常没事都能挑出事儿, 这下, 他自认为抓住了顾立春的错处,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赵高也骂道:“李宽, 你他娘的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顾立春偷东西了?我还怀疑是你偷的呢。”
李宽指着顾立春的行李道:“不信你们搜呀。搜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
王小也告诉秦明说自己的麦乳精、罐头还有粮票都不见了, 请他帮忙寻找。
秦明看了看顾立春, 说道:“小顾同志, 现在有两个人怀疑你,请你配合我们一下,我们要搜查你的行李。”
吴胖大声骂道:“你要是搜不出来, 老子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赵高的脸色发白, 他不像吴胖想得那么简单, 今天的事情太巧了,先是屠宰场那边丢肉, 接着是王小丢东西, 然后就是秦明他们来了, 一环扣一环,感觉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
有人故意陷害顾立春,丢的东西肯定藏在行李里了!虽说这种手段很拙劣下作,但真的管用。要是真的在顾立春的行李中发现了赃物, 顾立春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赵高抓狂地想去翻行李,顾立春按住他的手,轻轻地摇摇头。赵高看着顾立春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心里莫名地平静许多,他是顾小刀,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顾立春说道:“既然宿舍丢了东西,那么我们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有嫌疑,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因此,我们全宿舍都得搜。”
赵高反应过来,也大声嚷道:“对对,每一个人都得搜,不能单独搜顾立春的,你们这是在区别对待。就因为人家是临时工,所以丢了东西第一个怀疑人家,以后大家怎么看咱们农场?红河农场的人还要不要脸了?”
吴胖大声附和:“他们还有脸吗?”
秦明和他的同伴,脸黑得像锅底。
他冷冷地说道:“行,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那就一个一个地搜。”
“有本事你就来搜。”赵高说着,第一个站出来,把自己的柜门咣当一下打开,大大方方地请他们去搜。他的行李不多,就是一堆旧衣裳。搜查的人随便一翻就过了。接着是吴胖,他的东西更乱,袜子衣裳团成一团,还有几双袜子没洗,一翻出来,熏得搜查的人直皱眉头。他们越难受,吴胖越高兴。
第三个是白长,也是什么都没有,第四个就是顾立春,这下搜查人员翻找得很仔细,柜子里,行李袋里,甚至被子卷都打开看看。
翻了一遍,仍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旧衣裳和零食。
王小和李宽心里暗惊,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两人脸色苍白,暗暗对视一眼,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王小想到另一件事,内心大定。好在,他做了两手准备。顾立春能躲过这一头,却躲不了另一头。只是,宿舍里的那些东西到底去哪儿了?
王小和李宽都不及细想,就听顾立春朗声道:“那么是不是该搜李宽和王小同志的行李了?你们该不会做贼心虚不让搜吧?”
李宽硬着头皮说道:“搜就搜,随便你们搜。”
搜查人员上前去翻看,柜子里除了衣裳什么都没有,李宽松了一口气。但是当翻到行李袋时,有人道:“这是麦乳精、罐头,还有一个布包。”
李宽瞠目结舌:“……”怎么会这样,这些东西为什么在他的行李袋里?
王小神色大变,他赶紧去检查自己的行李,一大块肉正静静地躺在被子里,肥瘦相间,上好的五花肉,正是屠宰场丢的那块肉。
王小眼前一黑,突然指着顾立春大声吼道:“这是顾立春在陷害我,他刚才在我行李堆里跌倒了。对,东西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扔进来的。”
顾立春一脸和煦地笑容:“王小同志,咱们说话要讲究实际,不能信口开河,你来表演个试试,看看怎样才能手里举着二十斤肉,跌倒到行李堆里不被人发现。”
赵高无情地嘲笑道:“是啊,你来表演一个瞧瞧呗。”
吴胖像是过节似的,高兴地大笑:“贼喊捉贼喽。”
白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的困惑。
李宽傻眼了,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王小一屁股跌坐在行李堆上,脸色煞白。今天的事情全乱了。他虽然平时心眼灵活,比起赵高李宽他们有主意,但毕竟只有十六七岁,心性还不够成熟,他这会儿有点六神无主。李宽也跟王小一样。他除了焦急慌张外就是满腔的愤怒和埋怨,都怪王小,事前,他们鼓动农场家属闹事不成时,他就有些想放弃了。但王小再三劝他,说现在不动顾立春,等他转正以后就更难了。还说难道他想看着这个什么都不如他的临时工将来骑在自己头上吗?
李宽这才下定决心再搏一把,两人仓促之间,想出这个主意。王小当时拍着胸脯说一定能行。他做了两手准备,一计不行还有一计。顾立春绝对逃脱不了。
谁能想到事情会到这一地步?现在顾立春的行李里没有赃物,他的行李里有?他怎么跟别人解释?
李宽的脑子此刻像浆糊似的,他想不出什么好招来破解眼前的局面。王小不是自诩聪明机灵吗?那就把一切都交给他好了。
打定主意后,李宽内心大定,他稍一思索,突然转脸对王小说道:“王小,算了,这事我不帮你遮掩了,你自己坦白吧。”
王小彻底傻眼了:“……”
众人一脸惊讶:“……”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李宽和王小撕了起来,李宽一口咬定他行李中的东西是王小买通他用的,让他帮忙一起陷害顾立春。而那块肉本来是要塞到顾立春行李中的,王小临时起了贪心,就把肉占为己有,他又怕李宽把他供出来,所以提前下手,谎称自己的麦乳精和粮票丢了。只有这样才能勉强说得通,否则一切都没办法解释。
王小万万没料到李宽竟会在关键时刻反咬他一口,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家伙脑子不好使,他完全能够将对方玩弄在手掌之中,如今却被鹰啄了眼。
顾立春找准时机,对李宽说道:“李宽,你只是受了王小的蛊惑,是从犯,领导顶多教育批评你,以后,你还是个好同志。至于王小同志,他欺骗群众,陷害贫下中农,怂恿战友犯错,偷盗集体财产,他辜负了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给红河农场全体职工和家属脸上抹黑,理应得到惩罚。”
李宽深深地看了顾立春一眼,默认了他的话。
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后闹到了保卫科那里。
王小和李宽各执一词,互相撕咬。但很明显,李宽的证词更严谨更符合逻辑。王小见自己说实话没人信,就开始专心撕咬李宽,说这一切是他的主谋。
最后两人一起被关起来批评教育,请示完领导年后再做处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李家和王家在红河农场丢尽了脸面。
李广田和李树父子俩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李广田道:“你放心吧,这两人好不了,就算不被开除,也得发配到偏远地方去,影响太恶劣了。”
李树悄悄地跟顾立春说道:“农场的人都说这两人被你逼得实在没法了,是狗急跳墙。”
顾立春道:“还好,这两只疯狗被关起来了,咱们可以过个清净的年。”
顾立春收到了人们的同情和慰问,有言语安慰的,还有人送吃的,李广田送他一枚主席像章,赵高他爸送来了二斤猪血,白大姐送来一本笔记本,在扉页上写着鼓励他的话,梁科员送来一套伟人文集。
顾立春动容地对梁科员说道:“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怀,我深切感受到了咱们农场大家庭的温暖。”
梁科员一脸严肃地道:“在党的怀抱里,我们的心永远是火热。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一切革命队伍的人,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
顾立春:“……梁科员说得对。”如果说,农场里谁的话能让顾立春偶尔无言以对,那就是非这位梁科员莫属了。论体会领袖精神和背语录,这位才是专业的。顾立春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提醒自己以后要谨慎些,擅长背语录和扣帽子的高手多的是。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耽误了顾立春回家的事,他火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顾立春看碰上乱糟糟的宿舍,再看看吴胖那堆脏衣服,叹了口气,他让吴胖把脏衣服拿回家好好洗洗,若有需要缝补的衣服,也让他带上,拿给他娘帮忙补一补。
趁着顾立春在收拾东西时,白长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我得谢谢你,没有顺手把我捎带了。”
今天的事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没参与谋划此事,但李宽和王小整天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他早就知道个大概。王小从小鬼点子多,整人的主意多的是,他们这次是做了两手准备的。从屠宰场偷来的肉装在包袱里,放在顾立春从猪场带来的行李里,再把麦乳精和粮票塞到他的宿舍柜子里或是行李里面。因为顾立春每次回去都是大包小包,趁乱混进去一包东西很难被发现。然后李宽叫人来,先搜宿舍,再搜别的行李,到时人赃俱在,顾立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这件事一旦坐实,他转正的事铁定泡汤不说,以后,还要背着一个小偷的名声过日子。
白长虽然跟顾立春没什么交情,但也一直莫名地提着心。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顾立春竟然很轻松地破局了。白长心中感叹的同时,背后凉意森森。顾立春能同时把王小和李宽坑了,还能让他们互相撕咬起来,这两人的名声在农场彻底坏了。若是他也参与的话,后果他不敢想。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只是个看戏的,但城门失火,难免也会殃及池鱼,何况他还是条嫌疑很大的池鱼。
所以,白长思前想后,决定跟顾立春和解,当然,也不能是□□裸的求和。
顾立春看着白长,面带微笑:“我们要相信组织,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白长神色复杂:“顾立春,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害你。”所有事情,他没有参与,只是旁观。
顾立春淡淡一笑:“以前有没有害我,就算了。关键是以后。”他着重强调后半句。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才不会闲着没事到处树敌,只要对方别惹他,他自然不会主动找事。
白长郑重道:“以后更不会了。”以前都没有做,见识过顾立春的手段后,他还敢吗?
白长欲言又止:“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你是怎么把东西放到他们的行李堆里的?”
顾立春脸色一冷:“难道不是他们自己把东西放到柜子里的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放的?”
白长苦笑:“对对,是他们自己放的。我说错了。”
白长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突然想到什么,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王小和李宽以后应该不会威胁到你了,可你别忘了,他们的家在农场,亲戚朋友也在农场,而且大人们的手段也更高明更隐蔽,以后……你多加小心吧。”王小和李宽年纪不大,又没什么文化,两个混子而已,手段能高明到哪里去?可是大人们就不一样了。
顾立春:“多谢你的提醒。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与人斗虽然其乐无穷,可我们要为了革命事业和信念而斗,而不是为斗而斗。”
白长点头:“谢谢提醒。”
顾立春拎着东西出了宿舍楼,赵高和吴胖正在楼下等他。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去。
赵高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大爷的,这一波三折的,吓坏人。”
吴胖也骂道:“那俩王八蛋,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好事。”
顾立春反过来安慰他们:“事情过去了,就别生气了。放假了,要高兴高兴。今天请你们吃顿好吃的。”
吴胖低头看看手表,“天呐,都1点了,到你家也过了饭点了。”他们本来能在12点半以前赶回去,这么一耽搁就到现在了。
顾立春无奈道:“错过饭点也没事,我娘肯定有准备的,晚上咱们再大吃一顿。”
顾立春想了想,又对赵高说道:“你今天肯定来不及回来了,一会儿给你家人捎个口信,叫他们别担心。”
赵高无所谓地道:“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爸妈才懒得管呢。”不过,他还是托陆大爷给他爸说一声。
陆大爷眯着眼打量着三人,意味深长地对顾立春道:“我的眼光果然好,你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顾立春笑道:“早说过,你是伯乐嘛。”
两人说笑几句,道了别,顾立春就领着吴胖和赵高往家赶去。
三个人骑两辆自行车,吴胖载着行李,赵高载着顾立春,两人比赛骑自行车,一路狂蹬,他们累不累顾立春不知道,反正他自己被颠得快散架了。
路过上次交易的树林时,顾立春想着,既然放假了,得抽空给肖哥打个电话,给姑姑那边准备些年货。
这下倒好,平常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次一个小时就到了。
现在是年关,生产队早早地放假了。顾家村的村民除了准备年货外,就是聚集在一起晒太阳闲聊天外加捉虱子,是真的捉虱子。
顾立春领着两个伙伴到村口时,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这个年代尤其是乡下,卫生条件不达标,冬天人们洗澡不方便,很多人家家里和身上都有虱子,小女孩的头发里也会有。顾立春看到那跟白芝麻粒似的虮子时,头皮发麻。还好他家两个妹妹头上没有,要不然他真的抓狂。
顾立春又想到农场有公共浴室,可家里是没办法洗澡的,要洗也得去镇上或是县里的浴室洗。他决定回家带着全家一起去镇上洗个澡,再给两个妹妹和娘买瓶洗发精。要花钱的地方多,他明面上的钱还是不够用。
想到这里,顾立春叮嘱赵高和吴胖:“我娘就是爱操心,她总担我钱不够用,我就给她撒了个慌,说我有钱,要是没钱就找你们俩借,以后你们记得给我打掩护,别说漏了。”
赵高看了顾立春一眼,“你要真没钱,我可以借你。”
吴胖也赶紧跟上:“我也能借你,我有钱。”
顾立春摇头:“谢谢你们了,我现在还不需要,等真需要时,会找你们开口的。”他是有钱不能使。
三人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咦,你们看那不是立春吗?”
“哟嗬,这下不光带了一车东西,还带了俩人。”
“这两个小伙子,又高又壮,你看那肉,敦敦的,一看家里条件就好。”
赵高和吴胖:“……”
顾立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并介绍两人:“大娘好,王叔好,这是我农场的朋友,来我家认认门。”
两人一脸僵硬地笑着,然后三人快步往顾立春家走去。
他们还没到家,四个弟弟妹妹就飞奔着跑过来了。
“大哥。”
“胖哥。”
“赵哥。”
四个孩子高兴得咧着嘴笑,立冬和立夏上前抢着推自行车,两人一人一辆。
小满没抢到自行车,一路上叭叭叭说个不停。
“昨天吃饭时,我多拿了一双筷子,娘说家里要来客人,你们今天就来了。”
他们在前面走着,后面跟了一堆看热闹和等着分零食的孩子,还有一些大人。
人还没到家,立夏和立冬的嗓门就扯起来了,“娘,哥回来了,还带来了赵哥和胖哥。”
对于赵高和吴胖,田三红和顾大江也知道一些,三个孩子回来没少提两人。
田三红忙笑着迎出来:“小赵,小吴,立夏立冬总提你们,今天可算是见到了。路上冷吧,赶紧进来暖和暖和。”
立冬立夏帮着顾立春把自行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拿到屋里。围观的村民们看到这么多东西,不由得暗暗咋舌,这农场的福利真好呀,一下子带回这么多东西,一时间,他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过完年农场会不会还招工?
田三红赶紧让小满去烧水,她自己去拿吃的,什么水果糖、花生、瓜子、饼干,反正能摆上来的都摆上了。吴胖和赵高都有些饿了,不拣自己爱吃的零食吃起来,本来顾立春想让田三红给他们下碗面条垫垫肚子,结果被吴胖懂事的拒绝了。吴胖想的是,开什么玩笑,肚子垫饱了,晚饭还怎么吃?赵高见吴胖都这么懂事了,他也不能不懂事,于是坚决说自己不饿。
田三红招呼完客人,过来收拾东西时,看到这么多肉不觉吓了一跳,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问,只能先按下心头的疑问。
顾立春不想让赵高和吴胖像两只猴子似的被村民们围观,便先抓了一些零食打发走一拨孩子。
立夏和立冬卸完行李后,就盯上了自行车。赵高和吴胖大方的挥挥手:“去骑车吧,小心别摔了。”两兄弟一人一辆自行车,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两兄弟带走了一波看热闹的人,院子里这才清净下来。
赵高想起吴胖的破车大变样的事,就对着顾立春讨好地笑着,“顾哥,你看我这车能不能也变个样儿?”
顾立春道:“可以,一会儿让立夏立冬给你擦洗一下,我给你修修。”赵高满意地笑了。
他们正说着话,顾大江挺胸腆肚地回来了。
赵高和吴胖一齐起身来打招呼。
顾大江拿出一家之主的款来,一脸矜持地招呼两人。说完,他又用吩咐的语气对田三红道:“立春娘,你赶紧做饭去,弄几个下酒菜,让小满去打二斤酒,我好好地陪他俩喝几盅。”
顾立春道:“打一斤就够了,他们俩不能多喝。”两人对酒的兴趣一般般,尤其是吴胖,还是饭菜最吸引他。
顾大江跟赵高吴胖一通东拉西扯,他这人虽然有一堆毛病,但由于常跟流氓混混一起厮混,在饭桌上还是挺能吃得开的。特别是赵高吴胖又没什么经验,被顾大江唬得一愣一愣的。
顾立春任由顾大江吹去,他起身到厨房跟田三红商量晚饭的事:“娘,这十斤肉和十斤猪下水是场里发给我的。另外那些肉、白面和油是吴胖发的,他亲妈不在了,他爸给他找了个后妈,也不管他。他一个住农场,也不怎么会做饭,我就让他拿过来了,你帮忙给他弄一下,炸成酥肉和肉丸都行。”
田三红一听说吴胖的身世,不由得母性大发,心疼地说道:“老话说,宁愿要饭的娘,不愿意要当官的爹。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吴胖这孩子可怜,你以后对人家好些。”
顾立春道:“我对他好得很,这不都带到家里来了?”
母子俩又开始商量晚饭吃什么。
顾立春道:“做个猪肉炖粉条白菜,溜肥肠,溜肝尖,再弄几个素菜就行了,主食就烙饼吧,白面的。”
田三红答应道:“行。”
顾立春回屋收拾了一下东西,把二奶奶的那份也拿出来,给她三斤肉,几根大骨头、一小坛子豆油、一包零食。
顾立春提着东西到二奶奶家时,正好碰到左大娘,左大娘一见到顾立春,两眼就冒精光,一双眼睛在顾立春提的东西打转,“这送的都是啥好东西?”
顾立春道:“我在农场发的福利,送给二奶奶一些。”
左大娘拉着他热情地问长问短,问东问西。
“立春哪,好久没看见你了?你现在更俊了,还长高了不少。农场真是养人呐。你在那里咋样?活累不?有人欺负你不?领导对你好不好?”
顾立春笑道:“活不轻松,没什么人欺负我,领导?没怎么见过,都挺忙的。大娘,我进去了。”
左大娘谈兴正浓,索性就跟着他进来了。
顾立春真是无言以对。
二奶奶听到动静,出来看顾立春来了,笑得脸上满是褶子。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说,但想一是左大娘在场,二是听到顾立春还带来农场的工友,也不留他了。
“你赶紧回去吧,要好好招待人家。反正你放假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聊。”
顾立春一想也是,他开口邀请二奶奶去家里吃饭。
二奶奶道:“今天就算了,我明天中午去,正好也带点吃的给你的朋友尝尝。”
顾立春笑道:“这两个家伙都爱吃,你上次带的豆豉和排叉大部分都到他们肚子里了。”
二奶奶笑道:“他们爱吃,我再做。”
顾立春呆了一会儿就回家了。他回去的时候,顾大江快把两人侃晕了。
顾立春怕他再吹下去,牛皮得破了,就让赵高和吴胖去自己房间。
他虽然一个月没回来,但房间仍然干净整洁,这应该是弟弟妹妹的功劳。
赵高和吴胖在堂屋里多少还是有些拘谨,一到了顾立春的房子就开始原形毕露。一个两个都没正形,赵高靠在床上摊成大饼状,吴胖在房间里乱窜。
两人共同的感受就是这房间真干净,旧书架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写台上的东西也各就各位,就连被子也叠成了豆腐块。
两人在顾立春房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小满就过来喊他们吃饭,吴胖早就饿了,一听到喊吃饭第一个冲了出去。他看到满桌的饭菜,觉得肚子更饿了。吴胖的眼睛就像冬天的饿狼似的,两眼冒着绿光,他暗暗打量着这几道大菜,这满满一盆猪肉炖粉条,一大盘溜肥肠,那颜色那香味简直绝了,还有溜肝尖。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比起他,赵高显得矜持多了。赵高暗暗鄙视吴胖上不了台面。
田三红笑着招呼两人:“来来,赶紧坐下吃饭。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都是些家常便饭,你们俩千万别客气,跟当自己家一样。”
田三红说着给吴胖和赵高每人盛了满满一大碗猪肉炖粉条。主食是白面饼子,里面加点葱花和盐,饼烙得两面焦黄,一种混杂着葱香面香和油香的香味,让人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吴胖发誓,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烙饼,食堂师傅那烙得叫什么面饼?板砖吧?
吴胖吃得很香,咬一口饼,就一口猪肉炖粉条。五花肉炖得又烂又入味,粉条饱吸肉汤的香味,又滑又弹,里面的白菜也吸了肉汤,吃起来香中带点甜,那应该是白菜本身的甜味。吃块肉,吸溜一口粉条,再喝口汤,这汤更绝,咸淡适中,香中带着微辣。吴胖吃得停不下来,不多一会就干掉了一大碗粉条和一张烙饼。顾家人被他的速度震撼了一下,田三红赶紧再给他盛上一碗。
赵高默默地尴尬了一下,这是做客,好歹收敛一下好嘛。然而吴胖同志毫无察觉,继续奋战在吃饭前线。
吴胖一人干掉了三碗猪肉炖粉条,三张烙饼,三分之一盘肥肠和溜肝尖。田三红招待客人生怕饭菜不够,是往多了做的,结果发现却是刚刚好。
吴胖和赵高吃得肚儿圆,两人摊在床上不动弹。
顾立春起身去跟立冬立夏商量,想让他们俩去二奶奶家睡一晚,让赵高和吴胖睡他那屋。三人正在说话,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狗叫声。
顾立春随口问道:“这是谁家的狗?”
立冬和立夏面面相觑,半晌,立冬才低着头,小声说道:“哥,他不是狗,他是来找我的。这是我们定的暗号。”
顾立春起身说道:“我去开门,我看看是哪条狗来了。”还学狗叫,这爱好够清新脱俗的。
顾立春打开院门,就看见陈禹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他扬扬下巴,冷哼一声:“屋里那两头,也是你的临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