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伯夫人看着程铠那一张平淡的脸,只是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实在是难受,这个儿子,从小就脱离自己,一直到现在,都是二十多年了,还是这样,好不容易拿捏他媳妇儿,好歹的还能找找心理上的安慰,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却要一下子跑到辽东去,最最关键的是,直到两个人收拾行李要走了,她才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在他心目中的第位由此可见一斑。
程铠说:“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母亲,为了您的脸面,您还是给我们准备行仪,趁着大家伙都在给送上,全了您的脸面才是,要不然人家该认为您不乐意许氏跟我一起走,会觉得您小气。”
清平伯夫人气的脸都白了,抖着手对着程铠摆了摆,程铠对她行了一礼,昂首挺胸的就走了。
清平伯夫人的院子里当晚上就请了大夫,一直到程铠带着许杲要走,清平伯夫人脸色蜡黄的带着人送出府外面,回去之后又病了好久才起了身。
许杲这些天就跟做梦一样,她竟然真的要跟着自己的夫君去辽东,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啊,许杲跟着清平伯夫人出门做客的时候不是没见过别府里的当儿媳妇的,有些孩子都挺大了,男人在外地做官,自己带着孩子在家里守着婆婆尽孝,两口子,分开时间太长了,感情淡了还能叫两口子吗?
许杲跟程铠商量了之后,去后院找了一处闲置的院落,把自己的大件的嫁妆从院子里搬出来,又专门留了一房忠心的奴仆看着,程铠看着自己的妻子安排的井井有条,对于要去辽东这个偏远苦寒之地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喜,心里还是挺安慰的,如果现在自己要走了,妻子却因为谈恋京城的繁华不愿意去,自己一个人上路跟小两口带着人一起去,感觉能一样吗?
把程铠跟许杲送走了之后,许柏跟许栀说:“大姐姐跟着大姐夫走了,我还挺舍不得呢,其实大姐夫这个人挺不错的,以后一定会有一番成就。”
路嬷嬷说:“我看你对程将军不假辞色,还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许柏说:“一开始是不喜欢,可是我怎么作大姐夫都不烦我,让抱着我就抱着我,让背着我就背着我,还带着我去郊外的马场跑马,跑马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同僚,也不因为我是小孩子就忽略我,把我介绍给他的同僚们认识,挺尊重我的。”
路嬷嬷从小把许柏养到这么大,许柏是个什么脾气她还不知道吗?只要是把他当成是个大人看,就一定会觉得挺高兴。
永宁侯府送走了许杲跟程铠之后,很是安静了一阵子,宁氏三两天的就要跟几个妯娌一起带着府里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出门,参加各种的诗会酒会茶会等等的聚会,只要是有个理由,京城关系相近的各府的夫人们就会带着家里适龄的还未有婚配的姑娘少爷们一起,聚在一起,其实就是相亲。
许柏对这个还是挺感兴趣的,大型的相亲活动啊,想一想就让人觉得挺激动的,非得闹着要去看热闹,去了之后因为长得好看,人吃的多,比较圆润白嫩,是夫人们喜爱的类型,谁见了都会笑着捏一捏肉乎乎的小腮,虽然第一次见面的长辈们也会给个小小的见面礼,但是被人这样捏着腮帮子,总是不是许柏喜欢的事情,去了几次之后就不愿意去了,别府里的夫人看许柏没去,还问宁氏为什么不带着过来。
这晚上,许柏拉着路嬷嬷把京城各府里的关系跟许栀好好的又讲了一遍,三更天了才睡下,结果睡着了没一会,听到有人拍院门。
路嬷嬷带着许柏睡得是三房住的院子的东厢房,东厢房就在影壁的后面,有人敲院门能听的很清楚。
路嬷嬷睁开眼睛,心不由得一提,大半夜的这样敲门,往往不是什么好事,赶紧起来穿衣服,睡在西厢房的许栀已经穿好衣服过来了,看到路嬷嬷穿好衣服,再看看还在睡着的许柏,问道:“嬷嬷,是出事了吗?”
路嬷嬷说:“守门的婆子还没有过来回话,别着急。”
话音刚落,守门的婆子就过来了,对路嬷嬷说:“嬷嬷,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说老夫人上吐下泻已经好几遍了,让嬷嬷赶紧去看看去。”
路嬷嬷听了,赶紧穿好鞋子,对许栀说:“你带着你娘给你的那些药,随我一起去,白蔻留下来守着七少爷,值夜的守好院子,没事的就回屋里睡觉,不得随意出入,不得随意打探,守门的看好门户,不得随意放人出入。”
路嬷嬷把事情吩咐好了,那边几个丫鬟已经点好了灯笼,一行人急匆匆的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侯爷跟世子已经都过来了,看到了路嬷嬷过来,侯爷赶紧道:“嬷嬷,我看母亲情形不大好。”
路嬷嬷说:“侯爷还请宽心,我已经安排人去请太医了,而且还带了对症的药过来,老夫人定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
侯爷听路嬷嬷这样说,心稍微的往下放了放,路嬷嬷不光是精通礼仪,对于毒药还很有研究,这也是侯爷安排人去请路嬷嬷过来的缘故。
路嬷嬷带着许栀进了老夫人的卧室,老夫人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沈嬷嬷看到路嬷嬷来了,一脸着急的说:“嬷嬷,老夫人从二更天开始的,先是嚷着肚子不舒服,连着上了两次茅厕,然后就开始吐,折腾到现在,人也有些迷糊了。”
路嬷嬷问道:“老夫人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沈嬷嬷说:“还是跟原来一样的,三奶奶交代不让老夫人吃太油腻的,太甜的,现在老夫人晚上都是一碗碧粳米粥,一碗炒青菜再加一个金银馒头,饭后一般是吃一样时令的水果,今天吃的是苹果,吃了半个。”
路嬷嬷说:“那饭菜可都还留着?”
沈嬷嬷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我跟老夫人吃的一样的。”
路嬷嬷给老夫人号了脉,问道:“有没有喝什么茶水之类的?”
沈嬷嬷说:“三奶奶不让老夫人晚上喝茶,老夫人原来喝的,这两年已经不喝了,这几天因为气候太干燥,小厨房给炖了雪梨汤,老夫人喝了一盏。”
许栀已经找出张兆慈自己做的保和丸,都是一些小丸药,要给老夫人喂药,老夫人已经张不开嘴了,许栀吓得脸都白了,路嬷嬷让人把丸药用水划开了,用鹤嘴壶给喂进去的,喂进去之后不久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稍微的好了些。
张兆慈不在,一家人觉得心里没有底,好在永宁侯府离皇宫不远,侯府相熟的太医很快也就过来了。
太医跟老夫人认识,看到老夫人的样子,心里打了一个突,号脉之后,眉头皱的死死的,路嬷嬷看到太医的脸色,就知道老夫人的病情不简单。
太医号了脉之后,对路嬷嬷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路嬷嬷看了看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的老夫人,赶紧跟着太医去了外面,侯爷在外面等着呢,看到太医出来了,一脸急切的看着太医。
太医看到侯爷跟路嬷嬷,说:“老夫人像是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老人家身体不好,还是得好好的保养才是。”
路嬷嬷问道:“那您有没有看出来老夫人是吃了什么不应该吃的东西呢?”
太医说:“巴豆粉。”
听到这个名字,不光是路嬷嬷脸色变了,侯爷跟世子脸色也是大变。
老夫人已经七十多岁了,这样的年纪在现在已经算是高寿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过世了,作为亲孙子的许荛就得回来丁忧三年,许荛回来了,那甘州知府主官的位子,就不知道要落在谁的手里了。
太医叹了口气,说:“虽然不是什么毒药,但是老夫人年事已高,这样折腾一场,一个不好恐有什么不测呀。”
路嬷嬷说:“刚才我给老夫人喂了一些药,是我们家三奶奶自己配置的丸药,我看老夫人脸色好了很多,您看是不是再给喂一些?”
太医言道:“贵府三奶奶的医术深得张老先生真传,她配出来的丸药效果自然是极好的,既如此,说明这药对症,再喂一些,我再给开个小补方,明日你们去抓了药来熬了给老夫人喝,醒过来之后要清淡饮食,用心保养才是。”
送走了太医,侯爷下令关闭府门,各房看管好各房的人员,开始盘查是谁给老夫人下的药。
侯府的行动很快,也是因为老夫人被下了药之后侯爷他们的行动比较快,一下子就查到了下药的是老夫人房里负责茶水的一个婆子,侯爷严刑逼供,婆子交代了是受了祝姨娘院子里守门的婆子的指使。
查到这里,侯爷就不敢往下查了,路嬷嬷连夜安排人去陈五福那边说了事情的经过,这边老夫人总算是在后半夜醒了过来,不过人非常的虚弱,天亮了城门一开,侯爷就安排人往甘州去了,老夫人现在这个情况,需要长时间的调理,而张兆慈是最让人信任的人,万一老夫人有什么意外,甘州的形势就会发生重大的变化。
为了好不容易才有的稳定,不管是永宁侯府,甚至是梁承帝,都不希望老夫人出什么状况,所以,把张兆慈接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去往甘州的人换马不换人,也得在路上跑七八天,接上张兆慈,再回来,估计得二十多天,梁承帝秘密的安排了宫里最好的御医去永宁侯府待命,随时给老妇人诊脉,开方子。
梁承帝安排的御医是太医院年纪最大的老太医,跟老夫人已经认识好多年了,原本已经不怎么出诊,在太医院带徒弟,这次也是事情紧急,被梁承帝安排人手送到永宁侯府。
老夫人出事的消息一直被封锁,府里有人打探的一律抓起来,倒是祝姨娘的院子里,一直关着门,只有大厨房送三餐的粗使丫鬟能进去,其实前面几十年也是这样,祝姨娘从来不出院子,一直都在自己那个小偏院的佛堂里面,就连送餐的小丫鬟都没有见过祝姨娘现在是什么样子。
后面还有好几家约好的聚会,宁氏忍着心里的惊慌,带着府里的妯娌姑娘们依旧是该去就去,该喝酒就喝酒,该说笑就说笑,宁氏心里很清楚,估计现在暗地里应该有很多人都在观察自己的脸色,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至于别人,老夫人出事之后,老夫人住的院子就被封锁了,跟别人的说辞是老夫人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上修养了,老夫人的院子现在没有人进出,里面之后那位老太医带着两个小徒弟再加上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守着,其余那些人,已经被侯爷安排人给送到郊外的庄子上,也就是现在老夫人额不适合挪动,一旦适合挪动,侯爷立马就回把人给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
不光是有人通过宁氏刺探,永宁侯府外面还多了很多刺探情况的人,梁承帝安排人抓了一些,这些都是死士,抓到人之后接着就咬破藏在嘴里的药囊,人很快就毒发身亡,所以一直到现在,除了府里的祝姨娘那边,外面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许栀被路嬷嬷仔细的交代过,她是府里这些姑娘里面唯一知道老夫人出事的人,想要去看看老夫人都不行,心里着急的很,跟着宁氏出门的时候,有些人专门把她喊过去问话,许栀心里腻烦的不得了,还得陪着笑脸说话,几次下来,直接就报了病,大张旗鼓的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去家里诊治,然后闭门谢客,就连府里那些姐姐们上门探病都给挡在门外,其实人偷偷的溜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已经醒了,不过经过这次之后整个人骨瘦如柴,最多能够靠着靠枕靠在床头上,看到许栀笑着伸出瘦的只是包着一层皮的手,许栀窝着那只手,压抑着哭了半晌,倒是让老夫人看的直笑。
老夫人说:“小九啊,老祖母没事的,你看老祖母这会不是好好的吗?幸亏咱们小九拿过来的药,老祖母才逃过这一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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