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体好了很多之后,侯爷就把祝姨娘的事情说了。
老夫人听了,长叹一口气,说:“这是她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侯爷, 你要去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一定会说当年咱们府里见死不救,眼睁睁的 看着他们祝家家破人亡,我跟她母亲虽然是从小就认识的,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就凭我们府里的能耐,只会把自己给填进去。”
老夫人说:“她当年所做的那些事情,先帝心里都明白,也是因为芍儿是个女孩子,先帝才能容得下她,芍儿如果是个男孩子,先帝是容不得她的。”
侯爷听到这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老夫人点了点头,说:“当年她是怎么进的咱们府里,先帝心里很明白,也是先帝对太子的一点怜悯之心,毕竟不管是先废太子还是祝氏,都是先帝看着长大的,先废太子死了之后,先帝心里也是有一些悔意,知道祝氏怀了孩子,自然是网开一面。”
侯爷听了,半晌没有作声,最后长叹一声,说:“先帝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没法琢磨的人啊。”
老夫人说:“这也是我后来不怎么进宫的缘故了,我跟先帝论起来,还能论个表亲,先帝后来有些糊涂,谁都有个老的时候,真正服老的又有几个?祝太师只是看着先帝身体每况日下,多说了几句太子的事情,先帝大怒,就把祝家给抄了,弄得一个百年祝家家破人亡,唉,真是可惜了祝家那些好儿郎啊。”
侯爷听了,愣怔半晌,说:“这事情都过去三十多年了,我有时候做梦还能梦到午门外那些血,那都是跟我很熟悉的人的血啊,母亲,我后面很长时间都没有睡好觉。”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不光是你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觉,这偌大的京城,能睡好觉的有几家?祝家可是当朝太傅啊,说抄家就抄家,说砍头就砍头,也不怪祝氏成了今天的样子啊。后来她要闹着进府,先帝觉得把她放到咱们府里也能就近监视,就允了,要不然就凭她,她要真怀了你的孩子,我还能让她进府吗?妾室庶子,是祸家的根源呢。”
侯爷说:“那她换孩子您知道吗?”
老夫人说:“一开始不知道的,后来我才看出来,芍儿长的挺像先太子,荛儿则是长的像他的舅舅多一些,就是吴家那位探花郎,后来辞官去了江南开书院的那位。”
侯爷想了想, 说:“怪不得,怪不得。母亲,既然您知道,那您为什么不说呢?”
老夫人说:“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先帝没有开口,我也就只能是将错就错,荛儿明明是咱们府里的嫡子,偏偏因为她的一己之私白白的担了庶子的名头,好在荛儿是个有志气的,打小就聪明好学。”
侯爷说:“怪不得您坚持要亲自给荛儿定亲事,而且定的还是您最喜爱的张家的孙女呢。”
老夫人说:“这都是咱们欠着荛儿的,大家都怨我待庶子比待府里的嫡子好,荛儿这样可怜,我明明知道是因为什么,我要再不好好的待他,我这心里怎么能够过得去呢 ?”
侯爷问道:“母亲,那您 说,这事情咱们是揭开还是不揭开啊?”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怎么揭开?芍儿一直都是担着府里嫡长女的身份长大的,嫁到也是侯府的世子,皇上现在已经知道这事情了,待我给皇上写封信,把这里面的事情说一遍,我的意思是,能不揭开就别揭开了,已经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再揭开还有什么意义?皇上现在已有春秋,他还把自己最喜爱的皇子交给了荛儿带着,再把这事情说开了,后面会闹出出来更多的事情。”
侯爷说:“荛儿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了,我带着他去跟祝姨娘见一面。”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见一面也好,荛儿知道就知道了,芍儿那里就算了,也不要跟她说了,说了凭白的惹出来更多的事情。”
许荛快马回来也得二十多天,张兆慈听了许棣跟她说的这些事情之后,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半晌才问道:“还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啊。”
许棣说:“那可不,要是她亲生的还能想着怎么把人给祸害了吗?幸亏当初咱们一家子跑得快,要不然呀, 说不得还真得让祝姨娘给害了呢,这事可不是她一个人能办的了的,她在外面还有一帮子的手下呢。”
张兆慈说:“这一家子人真可怜,幸亏咱们来了。”
许棣心里一个劲的点头,还真是幸亏自己这一家子人来了,想想原身那些悲惨的经历,再想一想偌大的侯府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许棣只能是一声长叹,祝姨娘这个人,真的是个能够搅风搅雨的人啊。
张兆慈说:“那会不会恢复你爹的身份呢?”
许棣想了想,说:“我估计够呛,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最多也就是在族谱上面换过来,至于说别的,应该是不回了,我那姑姑已经做了三十多年侯府的嫡女了,再换过来算怎么回事?就是跟赵家也没法交代啊。”
张兆慈说:“我也不是贪恋那嫡子的名分,就是觉得挺为你爹不值的,明明会有更好的前程,这么多年都是自己摸索着把科举考出来的。”
许棣说:“那也是我爹遗传的好,吴家当年可是出过探花的人家,别看我大伯还有四叔都没有读书读出来,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读不读的无所谓,真要有人逼着他们读书,说不得也能进士出身的。”
张兆慈又想到许芍的真实身份,说:“哎哟,你那大姑可是先废太子的孩子呢,不会被皇上给咔嚓了吧?”
许棣说:“不会,我估计她的存在也是先帝允许的,当初祝姨娘能够在那几位的眼皮子底下进了永宁侯府,要没有先皇暗地里的允许,她能进的来?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且还是最钟爱的孩子,祝姨娘肚子里也是自己儿子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了,也行好芍姑姑是个女孩子,真要是个男孩子,估计也是容不下的。”
张兆慈叹了口气,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原本以为咱们手里的剧本是种田文,一家子跟着你爹就在那边关,好好的过日子呢,谁知道现在剧本成了宅斗剧了。”
许棣说:“管他什么剧本呢,咱们好好的活下去就好,等我爹回来了,估计还得回去见一见祝姨娘,娘,您要不要一起去啊?”
张兆慈说:“我嫁进这个家里,快要二十年了,就没见过祝姨娘几次,特别是这几年,一次都没有见过,我还真想去见一见 她呢。”
许棣说:“我也想去见一见,我现在一直在想,如果咱们一家子没有来,父母双亡之后,老夫人中风,张家陪送过来的那些银钱一定是被祝姨娘弄过去了,这一家子原本就是在老夫人的庇护之下的,只可惜老夫人后来早早的就去了,许棣被人伤了腿成了瘸子,断了科举这条路,至于许栀,则是被替嫁去了国公府里,后来随着国公府一起发配到岭南,结局一定不会多好,我看小九应该是知道后来她怎么样了。”
张兆慈说:“应该是知道,咱们刚来的时候,小九晚上睡觉经常哭醒了,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小姑娘心里压着很多事情,后来才想明白,既然咱们能来,人家为什么不能来,你说是不是?”
许棣说:“是啊,怎么 不是,一定是这一家子的遭遇太惨了,老天爷才给了这一家子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也给咱们一家子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张兆慈说:“我倒是觉得,让我来应该是让我把我的医术发扬光大,让你爹来呢,是因为你爹是党校的教授,能够带着老百姓发家致富。”
许棣听了,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完了,说:“我的妈呀,您思考问题的出发点依旧是那么多别致。”
张兆慈这个人,除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医术,别的事情其实都不怎么在意,这也是为什么许棣做什么都挺好的原因,自己不学着好好的做,说不得就吃不上饭,考不出好的成绩来呢。
张兆慈说:“反正我只觉得是这样的,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去看看你那几个表弟睡了没有,明天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带着出去玩玩去。”
萧垣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张玉园,是张家四爷的嫡次子,从小在江南外家长大,这次跟着自己的表哥一起过来京城玩。
许棣说:“明天我先带着去附近的寺庙逛一逛,等老祖母身体好了,咱们全都回侯府了,我再带着在京城里面逛。”
张家的孩子带着两位习武的 师傅过来的,从南边跟到甘州,又从甘州跟到京城,张家的孩子们,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都是从小就学习武艺,不说遇到事情能够自保,就说每日里练武,身体好了,去山上采药还能走的远爬的高呢。
许棣去找几个表弟的时候,两个师傅正在带着几个孩子练功夫,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不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好玩,也喜欢跟师傅捉个迷藏,趁着师傅转身的功夫,动作稍微的松懈一下,或者是对着师傅的背影做个鬼脸。
萧垣,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张玉园了,是最认真的一个,他没什么基础,要从扎马步练起来,大概是从小的经历跟别人不一样,他也是最能吃苦的一个人,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凉爽,但是张玉园满脸的汗水,腿已经微微的在颤抖了,依旧是咬着牙坚持着。
远远的看到许棣过来了,几个孩子赶紧摆正了自己的姿态,几个孩子都清楚,在大姑家里,想要撒娇卖乖的就去找大姑跟大姑父,特别是大姑父,那是最宠爱孩子的人了,有事找他,只要不是多么出格的,一定能够满足你,你要是哪里做 的不好让大表哥看到了,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这个大表哥呀,就跟家里厨娘做到芝麻馅的汤圆一样,表面上是白白嫩嫩的,看着让人稀罕的了不得,其实内里是黑的。
两个师傅看到许棣过来了,赶紧行礼,先不说许棣是许家的大公子,就说人家的身份,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举人的身份了,这要在外面,见了就得行李,然后喊一声“举人大人”。
许棣早就看到几个表弟的小动作了,男孩子 都是从这个年纪 过来的, 当年许棣跟着在军营训练的时候,也是跟他们这样,瞅着教官看不见,就搞点小动作,也不是为了偷懒,就是为了满足一下做个小动作没有被教官逮住的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许棣赶紧给两个师傅回礼,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等到师傅告退,许棣说:“你们早课结束了,我带你们去附近的山上转转去。”
跟着一起来来京城的张家的几个孩子,分别是张家二爷十二岁的次子张玉乔,张家三爷张兆枳九岁的小儿子张玉涵,张家四爷十岁的长子张玉康,以及七岁的记在张家四爷名下的次子七岁的张玉园。
张玉乔年纪最大,已经是十二岁了,跟着师傅已经练了七年的武艺,现在等闲的人近不了他的身,张玉涵跟张玉康都是活泼好动的孩子,平时都是偷着跟两位师傅作对,原本他们还要拉着张玉园一起的,只可惜张玉园年纪虽然是最小的,但是思想确实最成熟的,等闲的不想浪费时间,都是争分夺秒的学习练武。
听到许棣说是要带着出门转转,已经在庄子上关了好几天的几个孩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张玉康说:“表哥,咱们能骑马 去吗?”
当初就是听人说大西北到处都是骑马的,几个孩子才兴高采烈的跟着去了甘州,结果甘州城里轻易的不让骑马,想要骑马就得去郊外,或者是去河西那边的马场,这几个孩子就是为了张玉园才留下来的,许棣带着去玩了几次之后,就被许荛关在府里跟着读书写字,练习武艺,等闲的不让出去玩了。
许棣有些为难的说:“骑马?山上怎么骑马?等咱们回了甘州,我带你们去骑马好不好?”
张玉康听了,撅着嘴吧,说:“我三伯就喜欢骗人,还跟我们说什么在甘州啊,出门就得骑马,要不是为了骑马,我干嘛要千里迢迢的去甘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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