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来人很快,除了刚才的陈嬷嬷,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
路嬷嬷跟张兆慈在门口迎接着,许棣带着一帮子的弟弟妹妹跟在后面,寒暄之后,直奔主题,由许棣带着冯家的这个宝贝重孙,已经十岁的冯子杰小朋友,加入烤肉大军。
冯子杰在自己带着过来的那个丫鬟的帮助下,拖了一身的狐裘衣裳,摘了狐裘的帽子,看着倒是白白净净的,不过跟常年锻炼的张家的孩子还有许柏比起来,看着弱了几分。
张家两个大些的哥哥照料着冯子杰做这个做那个的,张玉康跟张玉园就带着许柏,一会去外面烤这个,一会去外面烤那个,烤好了就用盘子盛着拿到屋里来,冯子杰的丫鬟看着烤的黑乎乎的肉,虽然闻起来很诱人,但是看起来实在是不好看,她很怕自己的小主子吃了之后闹肚子,但是小主子为了这点烤肉,刚在在老祖宗面前又哭又闹又撒娇的,老夫人实在是被缠磨的不行了,这才派陈嬷嬷过来打问。
张兆慈跟路嬷嬷陪着陈嬷嬷坐在屋里的大炕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孩子们折腾。
陈嬷嬷笑眯眯的说:“府上几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难得的还能什么事情都做,以后定会有大出息。”
张兆慈笑着说:“嬷嬷谬赞了,都是些皮猴子,管又不好管,索性就任着他们折腾去,折腾够了也就不折腾了。”
陈嬷嬷说:“这样好,这样养出来的孩子才活泼呢。”
那边许柏拿着一把烤好的肉串,过来说:“嬷嬷,娘亲,这是柏儿自己烤出来的,味道很不错,请你们尝一尝。”
路嬷嬷惊喜的说:“哎哟,咱们七少爷这是能干活了呀,嬷嬷谢谢你啊。”
旁边路嬷嬷的丫鬟白蔻赶紧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把肉串放到盘子上,然后把盘子放到炕桌上。
许柏看放好了,催着说:“嬷嬷,娘亲,你们先吃着,柏儿再去烤去,我那几个哥哥都是一边烤一边吃,我得从他们嘴里抢才能把这肉串给抢出来呢。”
许柏说完了就急匆匆的跑到外面烤炉那边,屋子里串肉串的这会已经都出去了,张兆慈看着放在盘子上的那一把肉串,都是用一些许棣自己做出来的竹签子串好了,肉是好肉,烤出来细嫩美味,张兆慈拿起一串,用帕子垫着递给陈嬷嬷,说:“嬷嬷,还请尝一尝味道。”
陈嬷嬷道谢之后接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口,接着明显看出来速度快了不少,路嬷嬷笑着问道:“陈姐姐,这味道还可以吧?”
陈嬷嬷说:“怪不得我们家小少爷哭着闹着非要过来呢,这味道真的是没得说了,真没想到你们家的肉做出来这样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串。”
许棣刚从外面进来,听到陈嬷嬷的话,心里却在想着,不枉了自己为了这一口吃的,从南方托人给找了一些柠檬过来,腌肉的时候加了一些柠檬汁,味道比起一般的烤肉好,再加上自己秘制的烤肉料,味道要不好才怪呢。
许棣一直觉得,带着孩子出去烤肉,烤肉的过程比起烤肉的味道,过程应该是被孩子更为喜欢的一件事情。
小小的院子吵吵嚷嚷一直到挺晚,许棣看看时间不早,这才撵着几个表弟去后面罩房去洗漱睡觉。
冯家的小少爷早就已经被陈嬷嬷带着带着回去歇息了,许棣安顿好了几个弟弟之后,就回到前院,他觉得,自己的娘亲一定会向路嬷嬷打听冯家的事情。
果不其然,许棣过来的时候,张兆慈跟路嬷嬷已经围着炕桌坐好,正在说着冯家的事情。
其实这就是一个公侯千金落难之后自强不息的故事。
冯家的老夫人当年名满京华,是很多公侯之家勋贵之家的公子想要亲近的对象,冯家老夫人呢,性情冷淡,对谁都是淡淡的。
冯家老夫人出身安平侯府江家,冯老夫人的母亲是安平侯的继室,安平侯的正妻是继室的嫡姐,安平侯的正妻生了孩子之后,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为了自己留在安平侯的两个孩子,临死之前逼着安平侯娶了自己的庶妹,当时安平侯的嫡姐想的是,这个庶妹性情柔弱,容易拿捏,以后就算是有对孩子不好的心,自己的娘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冯老夫人的母亲嫁进安平侯府之后,三年之后才生了冯老夫人,冯老夫人的母亲不是个会教养孩子的人,好在冯老夫人确实是有读书的天分,跟着府里请的先生学几年,就成了名满京城的才女。
冯老夫人的父亲还有几个妾室,府里好几个庶子庶女,冯老夫人的母亲性情柔弱,府里的掌家大权被安平侯的一个得宠的妾室把持,也是因为这样,冯老夫人在府里的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冯老夫人跟先太后虽然年龄上差了几岁,因为是一个先生教出来的,有几分同窗的情谊,再加上志趣相投,倒是相处的融洽,先太后帮着牵线,准备要把冯老夫人跟当时一位喜欢诗词的族弟的郡王的婚事给定下来,冯老夫人跟这位郡王见过几次,因为爱好相同,倒也是相互爱慕。
只可惜后来冯老夫人出了意外,原本的婚事后来便宜了自己的一个庶妹,听说这还是安平侯爷的意思,为了这一门婚事,安平侯府也是付出了很多,安平侯爷的本意是跟郡王结亲,至于是哪一个女儿,无所谓的,冯老夫人的母亲又不是他心爱之人,对于冯老夫人这个女儿,安平侯爷态度很一般。
冯老夫人被歹人所害,带往了离京城几百里远的一个小镇,想要卖给一户人家做小妾的,结果冯老夫人逃跑了,自己一个人跑到山里面,被一个年轻的猎户所救。
天长日久,冯老夫人跟猎户日久生情,两个人年纪相当,索性就结为夫妻。
婚后,猎户挣钱,冯老夫人就照料家里,有了孩子之后,悉心的教导,亲自给孩子开蒙,冯首辅是冯老夫人的长子,他的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早几年在附近找了一户殷实的耕读之家嫁了,冯首辅的弟弟现在在外地赴任。
冯首辅在冯老夫人的帮助下,从童生一步一步的考上来,一直考上了状元。
冯首辅知道自己母亲受的委屈,心里想着要出人头地,为自己的母亲报仇,考上状元之后,冯首辅通过自己的关系找到了当时的皇后,帮冯老夫人牵了线,让冯老夫人得已进宫跟皇后见了面。
安平侯府已经传承到了冯老夫人的兄长手里,这位兄长就是冯老夫人的母亲的嫡姐的长子,这些年,安平侯府在老侯爷的妾室的把持下,后院乌烟瘴气,好在冯老夫人的兄长想办法保住了侯府的很多田庄铺子,才没有真正的伤了侯府的根基,接手侯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肃清后院,把自己的一帮子庶弟全部分家分出去,还没有出嫁的庶妹们则是给找了婆家,一副不薄不厚的嫁妆打发出去。
冯老夫人回归京城的时候,自己的娣兄已经全面的掌控了整个侯府,冯老夫人 跟这位娣兄的关系还算是可以,私下里认亲之后,安平侯很是欣赏自己的外甥,冯首辅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是靠了安平侯府的帮扶。
路嬷嬷说的这些事情,一般人家不知道,毕竟,当年冯老夫人出事之后,侯府就宣布冯老夫人急病而逝,族谱上也做了改动,冯老夫人过尽千帆,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这些年只是在家里含饴弄孙,每年都要回那个山里的家中住一段时间,这次估计是从那边赶着回来过年的。
听完了冯老夫人的故事,张兆慈叹了口气,说:“这样的故事,什么朝代都能够发生啊。”
许棣说:“什么时候都有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别人性命的人存在,不过冯老夫人能够苦尽甘来,总是让人欣慰的。”
张兆慈叹了口气,说:“可是她原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啊,她跟那位郡王,志趣相投,情投意合,在一起一定能够琴瑟和鸣,她跟那位猎户呢,是不得已情况下的选择,就算是两个人感情好,总归是意难平,女人的心思啊,你不懂的。”
路嬷嬷说:“女人这一辈子,嫁人是最重要的事情,嫁人之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却是自己说了算的。”
张兆慈说:“女人嫁人之前在后宅,嫁人之后也是在后宅,女人要操持家务,还要生儿育女,这个世道啊,对女人真的是不公平的。”
许棣说:“世道对女人其实都不公平,什么时候都没有真正的公平,您呀,还是好好的珍惜眼前的生活吧,为了您的梦想,我要早早的娶媳妇儿,嬷嬷成日里帮您操持家务,您呀, 算是命好的了。”
张兆慈说:“咱们不是再说冯老夫人吗,你这怎么还说到我身上来了?我把家交给你媳妇不好吗?谁家的儿媳妇不是争着抢着要管家的权力啊,到了你们这,不用争不用抢的就给了你们了,你说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许棣笑着说:“娘啊,您要这样说那可就不讲道理了啊,我们能跟谁争?也就是跟许柏的媳妇儿争,可许柏的媳妇儿连个影儿都见不着呢,就是想要争都每个地方争啊。”
张兆慈说:“行,我说不过你去,我不跟你说了,我这就去睡觉去,明儿个我就接到我的爹娘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我就是年纪再大,在我的爹娘跟前,我还是宝宝好吧?”
张兆慈起来就走了,许棣笑着对路嬷嬷说:“嬷嬷,看见没,我娘亲这是恼羞成怒了,她呀,就是懒,别人家的婆婆都是恨不能把掌家的权力掐在手里,她倒好,一个劲的往外推,我这媳妇儿都还没有进门呢,这就打算好了让人家一进门就接受家里的事情。”
路嬷嬷说:“李姑娘也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学的那些本事也都是为了进门之后能执掌中馈,这个掌家早晚的都要交到你媳妇的手里去,早一天晚一天的也没有什么,你娘亲呀,就是这么个脾气。”
许棣说:“我知道我娘亲的脾气,她就是懒,不感兴趣的一点不想插手,她感兴趣的呢,恨不能成日里就什么都不做,只做她想做的,也幸好她是嫁到许家,嫁给了我爹,再有就是老祖母还能包容她,她要嫁到别人家,说不得会被自己的婆婆厌弃的。”
路嬷嬷说:“你呀,就别替你娘亲操心了,还是想一想明年你的婚事,看看还缺什么,该做的就做了,该买的就买了,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呢,总得做的完美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