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给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一大早,许荛跟张兆慈起来吃了早饭之后,就带着许栀去老夫人的院子,给老夫人磕了头,老夫人拉着许栀的手,对许荛还有张兆慈说:“你们在那甘州,好好的过日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记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许荛答应着,侯爷说:“母亲,北狄元气大伤,几十年没有再战之力,甘州还是很安全的。”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你们不知道,这也是北狄那边这几年日子好过了,为什么不趁着这次把偏关要回来?北狄为什么宁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把雁门关以内的地方捏在自己的手里,为的就是雁门关跟偏关之间的土地肥沃,能够种粮食,偏关以内那是咱们的疆土,圣上为什么不着急把地方要回来?为的就是能够给北狄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穷寇被逼急了眼,到了奋不顾身的那一刻,也是让人头疼的,卫家人世代守卫雁门关,把雁门关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但愿以后咱们大梁能有一位能力卓绝的将领,真的把北狄人赶到偏关以西,把这一大片的疆土给夺回来。”
许柏听了,舔着脸说:“老祖母,孙儿现在勤练武艺,跟着先生熟读兵书,以后孙儿会为了您的这个愿望努力的。”
老夫人听了,笑着说:“柏哥儿啊,老祖母舍不得你呀,那卫家二郎,过了十岁就得跟着父兄们上战场拼杀的,老祖母不愿意看着我的儿孙们跟他们的先辈们一般血洒疆场,老祖母心很小,只盼着我的孩儿们能够好好的活着,柏哥儿呀,老祖母觉得你还是再想一个别的愿望的好。”
许柏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惊讶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孩子们,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再多几年,你们的祖母,老祖母年轻的时候呀,经历过太多的悲伤了,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们继续他们先辈们走过的路,孩子们,以后你们的路怎么走,自己想好,想好了就要好好的往下走,咱们许家的孩子呀,只要是踏踏实实的做事情,好好的做人,就是好孩子。”
家里众人都过来送许荛张兆慈,听了都站起来齐齐称是。
给老夫人磕了头之后,侯爷跟吴氏送到府门口,世子带着几位兄弟还有家里的小辈,送到城外十里亭,许荛跟李大人,带着两家的家人,在侯府侍卫以及从镖局雇来的一队镖师的护送下,往甘州迤逦而去。
送走了许荛,老夫人看着精神疲惫了很多,许棣带着李悦溪去给老夫人请安,看到老夫人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
沈嬷嬷年纪也大了,身边跟着两个伺候的小丫鬟,许棣赶紧上前搀扶着沈嬷嬷,说:“嬷嬷,您这是要做什么去呀?”
沈嬷嬷凑到许棣的跟前,小声的说:“老夫人让我去后面库房找点东西,你跟大少奶奶来陪着老夫人说说话吧,再过两日你们也要走了,老夫人心里不好受。”
许棣答应着,看着沈嬷嬷走远了,这才带着李悦溪进了老夫人的房间里。
老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戴着玳瑁眼睛,再翻看一本册子,看到许棣来了,赶紧摘下眼镜,笑呵呵的说:“你们来了,吃过晚饭没有?”
许棣行礼道:“老祖母,我们已经用过晚饭了,您这是在做什么?”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我呀,看看我册子上还有什么适合你们的东西,你茹姑姑嫁到泰安这么些年,也没有回来过几次,每年四时八节的倒是往家里送东西,我呀,找几件你们带着,也算是老祖母给你茹姑姑留下的念想。”
许茹嫁到泰安之后,回来的次数有限,不像在家里的这些人,老夫人想起来有个什么物件,找出来给了也就是了,这次许棣要去许茹家里,老夫人就想着找几样东西,让许棣带着去给许茹。
许棣说:“那您老人家找到没有呀?”
老夫人有些为难的说:“我那些小物件,平日里都分给你们了,你茹姑姑家里可是好几个孩子呢,想要找几样小玩意还真是不好找,那些大件的东西,你们带着路上也不好走。”
许棣笑着说:“就是您的一个心意,您呀,想让我带什么我就带什么,我要带着我的娘子,还有几个下人,我打算走陆路,也不多您装东西的车子的。”
老夫人听了,说:“我就怕给你们添麻烦,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找几样东西出来,不过老祖母自己找人装车,我给你们找了几个侍卫,明天就能过来,跟着你们一起去泰安。”
许棣听了,就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么意思,估计这几个侍卫也不是她自己的人,不过既然要带着,那就带着吧,许棣知道自己这一行人去了少不了给茹姑姑还有姑丈添麻烦,已经提前去信,让茹姑姑给准备几个单独的院子,自己跟李悦溪不能跟别的学生一般,住在书院提供的宿舍里面,许柏他们倒是可以,可是这带着的一些下人,就得单独给安排。
许棣要走的时候,难得的竟然跟吴家探花郎一路同行。
吴家探花郎在南边老家建了一所书院,建成已经很多年了,书院里面很多人考上了进士,在南边的学子中间甚是有名望,吴慕岳这次也是听说许家女婿的泰安书院,想要过去探访一二,听说许棣要去,索性就跟许棣一起同行。
吴慕岳这个人,性情洒脱,学贯古今,学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关键的是,他不光是跟几个读书的能聊的上来,就是跟侍卫还有镖师,也是能够很轻易的就交流起来。
许棣一直在观察自己的这个舅爷,这可是个传奇中的人物啊,状元之才,因为长得好,被点了探花郎,在翰林院待了一段时间之后,辞官归隐,后来听说在江湖上有他的传说,说他仗剑走天涯,结交了很多江湖上有名望的人,再后来,就是在江南成立了那家书院。
这一队人马,走的不是很着急,白天太阳不是很晒,晚上又不是很冷,再加上除了吴慕岳,都是一些年轻人,张家的几个公子都是一些活泼好动之人,许柏呢,又是个人来疯的脾气,行路的时候还好,到了打尖的时候,在城里就满城的逛,在镇上呢,就去镇子外面看风景,有一次错过了宿头,需要在野外宿营,把几个孩子乐的就跟进了天堂一般,不光是带着几个侍卫漫山遍野的打兔子,还下河抓鱼,烤鱼烤兔子,玩的不亦乐乎。
每每到了休息的时候,许棣都要凑到吴慕岳的身边,听他给大家讲一些典故或者是早些年他行走江湖之时的事情,许棣发现吴慕岳的语言渲染能力很强,简单的小故事经过他的口头描述,也能够变得引人入胜,特别是讲到惊险刺激的时刻,更是让人觉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吴慕岳一路上用自己的魅力,让张家的几位公子,许柏,甚至是同行的侍卫镖师,成为他的迷弟,许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抓了鱼,逮了兔子,烤好了之后,先拿过去给舅爷尝,许柏是多么的小气呀。
这一天,距离泰安还有不到一百里的路程,几个孩子硬是磨着许棣在一座小山之下休息。
这座山,山上都是一些灌木杂树,一条清浅的小溪流从山上蜿蜒而下,在山脚下汇成一个小小的湖泊,环境倒是不错,许棣也是想着明天一早出发,走的再慢,晚饭十分也就能够到茹姑姑的家里,索性就在这边修整一下。
临出行之前,许棣为了野外能够住宿方便,带着自己在河西的时候做的帐篷,那帐篷是用一些杂色的皮子缝制而成的,原本是想要用一些铁棍作为支撑,只可惜没有合适的,就找了一些竹竿,按着缝好的帐篷裁好了,到用的时候只需要把竹竿用绳子捆起来,然后把帐篷给罩上就好,帐篷也就是能躺的下几个人,不大。
结果此一次野外宿营,被几个孩子看到了,就成了他们的东西,张玉康带着张玉园把一块自己看好的地方清理了一边,撒上了驱虫的药粉,然后就开始扎帐篷,扎好了之后,又把一块厚皮子铺到地上,这才把被褥从车上搬下来,放到帐篷里面。
许柏见帐篷搭好了,赶紧把自己的铺盖搬过去,张玉康见了,皱着眉头说:“你又要过来跟我们挤啊,你说你睡觉又不老实,一晚上被你踢醒了好几次呢,柏哥儿,要不然你还是去车上睡吧。”
许柏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嫌弃了,一张小脸有些挂不住,撅着小嘴说:“表哥你瞎说,我睡觉不踢人的。”
玉园看许柏有些羞恼了,赶紧结果许柏的铺盖,说:“那晚上柏哥儿挨着我睡可好?”
许柏对着张玉康哼了一声,赶紧跟在玉园的身后,讨好的说:“圆表哥,待会我给你好吃的,是我从京城带过来的呢,我才不给某些人吃呢。”
许棣有些无语的看着许柏,叹了口气,对已经下了车的李悦溪说:“娘子晚上在车上休息。”
李悦溪说:“那我去帮着做饭吧。”
李悦溪厨艺好不错,那边几个下人已经在准备埋锅做饭了,张玉乔跟几位侍卫大哥去山上转了一圈,竟然逮到了两只野鸡。
拿回来,许棣简单的处理了之后,在水边和了黄泥,鸡肉上面抹了调料些微的腌过之后,用黄泥裹起来,挖了一个坑,把包着鸡肉的黄泥团埋到里面,就在上面烧火做饭。
天气不是很热,临走之时许棣准备了一些易于存放的吃食,像什么炒咸菜,肉干肉条的,做了不少,还有那烙饼,面条,都准备了很多,生了几团火,许柏他们去逮了一些野物回来,愿意烤着吃就烤着吃,不愿意烤着吃就炖着吃,等到时候差不多了,许棣把那两个已经烤干的黄泥团扒出来,敲碎了外面那层干巴巴的黄泥之后,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鸡肉的味道。
已经吃了一个烤面饼的许柏使劲的咽了一口唾沫,对许棣说:“哥,你总是这么一如既往的不让人失望,好香啊。”
许棣冷笑一声,说:“我这么一个冷静持重的人,向来不随便的使小性子,怎么能够做出让人失望的事情来呢?”
许柏知道许棣这是在怼自己刚才幼稚的表现,也不恼,笑呵呵的说:“我是弟弟呀,有几个哥哥让我撒娇,我还有个从小就疼爱我的嫂子,使使小性子也有人宠着我,哎呀,没有办法哟。”
许棣竟然被许柏的话噎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倒是吴慕岳在一边听到了兄弟两个的嘴角官司,笑呵呵的说:“棣哥儿,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柏哥儿本性如此,你还是不要跟他生气了。”
许柏听了,一个劲的点头,说:“对对,大哥,你就当我是那不怕烫的什么,那个,这个鸡肉闻着真香,给我一块尝尝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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