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到很快。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一块云彩飘过来,很快就是一阵瓢泼大雨。
马车上面都盖上了油布,但是路是不能走了。
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许柏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坐在马上眺望许久,雨幕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得叹了口气,从马上下来。
队伍因为大雨不得不停在路边,好在准备的蓑衣还有油纸伞够多,大家伙拿着各自的雨具,站在路边等待雨停。
陈兆慈坐在车中,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势,心里有些焦急,人困马乏的,就这么困在这半道之上,真的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情。
看到许柏站在车前,陈兆慈掀开车帘,说:“许柏,你跟玉园赶紧到车上避一避。”
许柏看了看已经湿透的衣摆,扯着嗓子喊道:“娘,我衣服都湿了。”
陈兆慈说:“湿了正好, 脱下来扔外面,我这里还有你们俩的衣裳呢,你们赶紧换上,别着凉了。”
许柏听了,也觉得身上的衣裳湿了挺不好受的,虽然是夏天,不怕冷,可是衣裳湿乎乎的套在身上,总是觉得浑身难受。
许柏把马拴在车辕上,拉着陈玉园就上了马车。
陈玉园已经把两个人的衣裳找出来,许柏跟陈玉园把蓑衣湿透的衣裳脱下来扔在外面,赶紧钻进车厢里面。
陈兆慈的马车,车厢很是宽大,车顶上不光是铺了油布,更是刷了好几遍的清漆,为地就是能够遮阳避雨的,车厢里面的空间,做到了最大的利用率,不光是车厢的四周做了很多固定的能够放东西的小抽屉小箱子,就是这车厢的座位底下,也能够放东西。
晚上需要露宿荒野的时候,这个车厢就是陈兆慈休息的地方,有时候许柏跟陈玉园骑马累了,也会到陈玉园的车上或者是吴慕岳的车上休息一下。
陈兆慈已经找出来两条毛巾,让许柏跟陈玉园擦脸擦头发,许柏一边擦头发,一边说:“也不知道这一阵雨什么时候能停了。”
陈兆慈说:“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这雨来的急,去的也急。”
许柏想到越走越泥泞的道路,一脸的愁色,说:“娘亲,这路越发的不好走了,也不知道我爹去了辽东之后,是不是要修路呢。”
陈兆慈说:“连我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他还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手里的银钱是不是凑手啊,要凑手说不得接着就能修了。”
许柏想到后世那些又坚固又结实还好走的水泥路柏油路,说:“什么时候能把这路面硬化一下就好了。”
陈玉园已经擦好了头发换好了 衣裳,听到许柏说路面硬化的事情,说:“路面硬化需要很多石板啊,那个可不容易的。”
许柏说:“我知道有一种东西,是粉状的,但是跟砂子小石子还有水混在一起之后呢,抹平了,就是一种又平滑又坚硬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那种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陈玉园听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总是能够做出来的,阿柏,那你知不知道这种东西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呢?”
许柏仔细的想了想,说:“好像是有石灰石,粉煤灰,还有铁粉混在一起煅烧,至于具体的要怎么煅烧,我就不晓得了。”
陈玉园听了之后,有些为难的说:“别的东西还好说,就是这个铁粉不好弄,你也知道,现在盐铁矿管理的都很严格。”
许柏说:“所以我想要进工部啊,只要进了工部,这些东西还不是紧着我来用的吗?这万一要研究出来了,皇上看到这东西的好处了,还不i是敞开了让我用这些东西吗?”
陈玉园听了,点了点头,说:“这个倒是真的,只是这个水泥真的像你所说的这么能把路修的又坚固结实又平整吗?”
许柏说:“那当然了,而且不仅仅是修路,还能盖房子盖城墙呢,你看现在盖房子盖城墙,还得烧糯米水用,多麻烦啊,如果用水泥代替了,那真的是一次质的飞跃了。”
陈玉园想了想,说:“我倒是觉得能把路修好了就好了,如果路修的好了,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都能畅通无阻,那好处真的是不敢想的。”
许柏说:“是啊,是真的不敢想的,别的先不说啊,就说咱们现在走的一条楼,如果都是水泥路,咱们骑着马驾着马车,一天最起码能走个两三百里路,哪里像现在呀,天气好还好说,走个两百里路就了不得了,像现在下雨,寸步难行的,那得在路上耽搁多少时间呀。”
陈玉园说:“阿柏,我支持你。”
许柏想到现在陈玉园的处境,叹了口气,说:“玉园啊,你就这么口头上支持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别跟我这么说呢。”
陈玉园听了,愣了一下,再一想自己现在确实是什么都不能给许柏,脸不由得有些红了。
陈兆慈在一边听到两个孩子的话,再看陈玉园被许柏这句话怼的脸都红了,笑着说:“许柏,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天马行空的,你要说给别人听,人家还不得说你是异想天开啊?阿园听了没有笑话你还支持你,我觉得这就很可贵了。”
许柏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看到陈玉园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赶紧拍了拍陈玉园的肩膀,说:“好兄弟,我谢谢你啊。”
陈玉园抬起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许柏看陈玉园的表情,说:“你这样不行的,你得你得像我这样,使劲的拍我的肩膀一下,然后说,好兄弟,不客气才对。”
陈玉园看着许柏的手,再看看许柏脸上的认真,实在是做不到像许柏一样,看起来那么的洒脱无羁。
陈兆慈看到陈玉园脸上的为难,一丝丝的难过从心底慢慢的漫上来。
陈玉园来到自己身边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这个孩子的努力陈兆慈还有大家都看在眼里,从一个小豆丁长到今天这样一个翩翩美少年,陈兆慈心里其实是很骄傲的,毕竟这是自己守着长大的孩子。
陈兆慈轻轻的拍了许柏一下,说:“许柏,阿园的性格跟你不一样,你能很轻易的就做出来的事情,说i出来的话,阿园不会轻易的就说就做的,你得体谅阿园的性格才是啊。”
许柏把自己的手从陈玉园的身上拿下来,叹了口气,说:“娘,我知道了。”
陈玉园很是不好意思,他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自己的好兄弟被娘亲责骂了,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才是,脸色看起来更红了。
陈兆慈笑着说:“阿园,没事,他呀,从小就这样,不用跟他一般见识就是。”
三个人正在说着,听到外面的雨声小了很多,许柏掀开车窗上面的帘子,看了看雨势,说:“我看这雨应该是很快就能停了吧。”
陈玉园想着看过的地图,说:“从这里往前再走二十多里地,好像是有一个小镇吧?”
许柏听了,从车厢的一个暗格里面把地图拿出来,摊开之后,跟陈玉园趴在地图上仔细的研究半天,说:“还真是呢,阿园,你记得真清楚,你看,咱们现在是在这边吧,继续往前走,再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一个小镇子,说不定镇上有客栈啊酒楼啊,咱们就能好好的歇一歇了。”
陈玉园说:“我就想找一个能够好好的写字的地方,先生布置的作业我已经拉下不少了,再没有个安稳的地方,拉下的会更多。”
吴慕岳这一路上可没有让这两个孩子歇着,不光是书本上需要背诵的让他们一边走一边背诵,还有那些读书心得呀,体会啊,吴慕岳因材施教,这两个学生需要写的文章都不一样。
猛地听到外面有人喊:“快看,那边有彩虹。”
许柏一下子掀开车帘,就看到远处已经是云消雨散,明亮的阳光刺破云彩,给天上挂上一个美丽的彩虹。
陈兆慈也从车厢里钻出来往远处看,这边的雨滴滴答答的,管事从车队后面跑过来,对陈兆慈说:“三夫人,雨很快就要停了,前面二十里有个镇子,时候不早了,咱们抓抓紧,赶过去晚上就宿在镇子上的客栈之中。”
陈兆慈点了点头,说:“有劳管家操心了。”
许柏跟陈玉园从马车中钻出来,骑上自己的马,跟在陈兆慈的车边,随着队伍慢慢的往前走。
下过雨之后,路格外的难走,虽然路上垫了砂石,只是这路看起来也是年久失修的样子,有些地方坑坑洼洼的,饶是管事已经派了人在前面用沙土把那些坑洼简单的垫一下,马车走过去还是有些吃力。
陈兆慈实在是颠簸的有些受不了了,就下了马车,跟许柏骑在一匹马之上。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雨过之后,附近的小溪因为山上淌下好些的浑浊的水变得宽阔了很多,陈兆慈把许柏揽在胸前,看着远处的溪水,皱了皱眉头,仅仅只是一阵雨,溪水就浑浊了这么多,看来这附近的山上的土石不是那么牢固,如果这个夏天雨水多,是不是会发生泥石流呢?
不能不说陈兆慈想的多,曾经有一次,陈兆慈随着医院的医疗队送医下乡,去了大西南的山里面,那个地方号称十万大山,进出不方便,每年医院都会组织人员去老少边穷地区开展这样的活动。
那年的雨水特别的多,陈兆慈跟同事们进了山之后很不幸的遇到了泥石流,很幸运的是当时发现的及时,整个村子的人疏散的很快,路虽然被山石阻了,但是救援很及时,陈兆慈在山里胆战心惊的待了五天之后,就被救援的解放军用军用卡车给送了出来。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陈兆慈对于一些地质灾害简单的研究了一下,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什么乱砍滥伐,但是如果雨水多了,山上草木再是葱茏,也挡不住地质灾害的发生啊。
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许柏坐在陈兆慈的前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对陈兆慈说:“娘,这空气真好,这要是在原来,从城市里猛地来到这样的地方,说不定会醉氧呢。”
陈兆慈轻轻的应了一声,想了想问道:“许柏,你知不知道这里最近的降水多不多啊?”
许柏说:“这个还真不清楚呢,要不然等到了前面镇上,咱们找人问一下。”
陈兆慈答应一声,许柏有些奇怪的问道:“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兆慈说:“我只是觉得这么大的雨,山上冲下来的水就那么浑浊,会不会发生泥石流啊。”
许柏听了,注意力不由得就看向路两边的山林,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说:“娘啊,你观察的真是仔细,还真是呢,待到了镇上,咱们且先打听一下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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