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从外面进来,看到郑媛媛的脸色,愣了一下,说:“姑娘这是做什么?”
郑媛媛心里气愤,但是又觉得不能当着沈明婉的面说自己的家人,虽然已经被从那边过继出去了,但是郑媛媛心里还是拿着他们当作自己的家人。
越是想,心里越是难过,郑媛媛憋的脸都红了。
许栀见了,拉着郑媛媛的手,说:“你看你,这个有什么值当你生气的?咱们不理他们不就行了吗?”
郑媛媛红着眼说:“可是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嫂子,他们不要我跟哥哥,大不了我们就出来,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是两家人了呀,他们看嫂子得了好处,又想着过来贪便宜,你说,怎么会这么不要脸呢?”
郑媛媛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骂人除了会骂不要脸,别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王嬷嬷听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上前,说:“好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别人要做什么咱们不理就是,值当你这么又是生气又是掉眼泪的?”
郑媛媛抹了一把眼泪,没有做声,王嬷嬷拿帕子要帮她擦眼泪,郑媛媛一把夺过去,自己擦了擦。
王嬷嬷看郑媛媛擦好了眼泪,说:“方才咱们这边有人从外面回来,说看到那边的二爷在街上被人打了,好像是打的不轻快。”
许栀听了,愣了一下,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嬷嬷看三个姑娘都看着自己,想着放到听到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说,可是郑媛媛一个劲的催着自己讲,王嬷嬷说:“嗐,就听到说那边的二爷好像是在哪里跟人争风吃醋,被人家给打了,我这就派人去那边打听打听去。”
郑伯云是小陈氏生的龙凤胎的哥哥,打小就被小陈氏娇养着长大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个文弱的书生,在郑家开办的族学念书,童生试都还未过。
郑伯源比郑媛媛小了半年,快要十三岁了,在外面跟一帮不争气的世家子弟鬼混,在家里,特别是在小陈氏面前,却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郑媛媛不可置信的说:“郑伯源才几岁啊,就跟人家争风吃醋,他娘是怎么教的?竟然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许栀听的直皱眉头,对王嬷嬷说:“嬷嬷,还请你赶紧派人去打听清楚才是,咱们虽然跟那边不是一家人,总归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郑伯云做出丢人的事情,到时候咱们可是要跟着一起被人笑话的。”
王嬷嬷答应一声,赶紧去外面安排人去那边打听。
郑伯云真的是被人打了,而且打的还不轻,他是被人给抬回平西侯府的。
郑伯云最近跟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经常光顾护城河上的一个画舫,那画舫上有个美艳的女子,名唤香云,是个清倌,听说是犯官之后,家中出事之前琴棋书画都是精心教导的,所以被卖入教坊,靠着一身的才艺,很快就名声鹊起。
郑伯云对于学堂里面先生教的功课不上心,但是,那些淫词艳曲却是手到擒来,在京城这一帮浪荡公子哥里面,很是有些名气。
郑伯云因为这个,很是结交了一些号称是知己的狐朋狗友,经常凑到一处弹弹唱唱,好不快活。
郑伯云跟香云见过几次面之后,诗词唱和,饮酒谈论,相互引为知己。
香云虽然是清倌,但是最终是要接客的,郑伯云有心想要救香云于水火,钱不凑手是一方面,最重要好的是,香云的出身,香云的父亲所犯之事,证据确凿,那可是铁案,像香云这样的犯官之后,卖入教坊之后,是不能够赎身的,这点轻重,郑伯云还是知晓的。
郑伯云这几天拉着几个好友,这几天忙着商量怎么给香云找一条出路,商量半天,一帮半大小子硬是没有商量出什么事情来,结果,香云接客的日到了。
香云这样的女子,第一次接客,是要竞价的,最后竟然被一位江南来的盐商得了,待到郑伯云他们去了画舫,那盐商正要搂着香云回房呢,郑伯云上前阻拦,结果被那盐商带着的随从从画舫给扔了下去。
郑伯云不服气,硬是要上前,闹得有些大,那盐商见了,冷笑几声,让人把郑伯云的腿给打断了。
郑伯云被打断了腿,吓坏了跟着的随从,在郑伯云的几个好友的帮助下,两个十几岁的小厮,雇了车把郑伯云拉到家。
郑伯云这样回来,不仅仅是吓坏了小陈氏,就连平西侯都唬了一跳,郑伯云现在可是自己唯一记在族谱上的儿子了,日后还得靠着这个孩子养老呢。
平西侯仔细的问过两个小厮事情的经过,知道自己的儿子最近经常去画舫,平西侯气的脸都白了。
平西侯从雁门关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培养成了一个老纨绔,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的是什么事情?
看到小陈氏靠在杜嬷嬷身上捂着嘴哭的肝肠欲断的样子,平西侯直觉得一阵烦闷,指着小陈氏的鼻子骂道:“哭?你还有脸哭?云哥儿为何成了今日这般模样你心里没数吗?他平日里做什么你没有过问吗?他才几岁,小小的年纪成日里泡在画舫,你让别人怎么看咱们侯府?”
小陈氏拿帕子捂着嘴,看着郑伯云疼的浑身都是汗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说:“侯爷,云哥儿是您的亲生儿子,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您问我云哥儿为何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平西侯听到小陈氏的话,指着小陈氏,说:“你,你真是无理取闹,我让云哥儿去外地念书,你说怕孩子去了外地吃不好住不好,索性我就不管了,让你自己管,你就是这么管的吗?”
那边郑云云听了信,从后院过来,看到躺在门板上的哥哥,再看看还在争吵的父母,拉着平西侯的袖子,哀求道:“父亲,还请您赶紧给哥哥请个大夫过来。”
平西侯叹了口气,对着一边的管家甩了甩袖子,管家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大夫来检查了之后,给郑伯云上了药,上了夹板,开了药,小陈氏追着大夫,一个劲的问日后会不会瘸了,大夫让好好的将养着,郑伯云年纪又不大,一定能够恢复如初。
小陈氏这才算是放了心,转身看到一脸苍白躺在床上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又开始往下淌。
平西侯心里恼恨郑伯云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想要教训,看到孩子躺在床上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大儿子已经过继出去了,日后就i得这个小儿子给他养老送终,可是心里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就让管事的去询问两个小厮具体是跟谁发生冲突的。
听到是从江南过来的大盐商,平西侯一开始觉得一个商人怎么能够跟京城的勋贵相提并论呢?
平西侯想要出这口气,带着人刚要出门,却在垂花门被郑老夫人拦下来。
郑老夫人看到平西侯的样子,沉着脸说:“你要做什么去?”
平西侯混不吝的说:“我儿被人伤了,我做父亲的不去给孩子讨回来这个公道,还有何脸面为人父?”
郑老夫人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竟然把那点勇气用到这上面,点了点头,说:“既如此,你人手要不够用的,我这边还有几个,你一起带着去吧。”
平西侯听了郑老夫人的话,惊疑的看着郑老夫人,郑老夫人冷笑一声,说:“当初你生下来就被你的祖母抱走了,你的祖母娇惯于你,养的你吃不了苦,受不了罪,家中别的儿郎,跟着长辈奋战沙场,你去过一回就不再去,你父亲可怜家中无人承继香火,也就随了你的心,可是你看看你,你出身名门,本家外家都是英雄辈出,你没有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也就罢了,你养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妓子被人打断了腿,你这个当父亲的还要亲自去那勾栏之地给孩子讨回公道,你是嫌这京城现在没有笑话可看了吗?”
平西侯还是有几分的不服气,说:“母亲,他一个商贾之人,竟然对咱们勋贵之家的孩子动手,这本来就没有看得起咱们家。”
郑老夫人摆了摆手,说:“人家不懂事,你就去跟人家一般的计较,你这是嫌弃你自己太懂事了吗?索性咱们平西侯府往日里就是别人家的笑话,这会子也不差这一遭了,你且自去就是。”
老夫人气的拂袖而走,原本是想要过来看看郑伯云的伤势的,一生气,也不想进去,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平西侯心里的怒气被郑老夫人这么一激,有些溃散,再想要出门去寻公道,有些提不起来气,直接回了自己的书房。
且不说平西侯家中这如闹剧一般的经过,只说王嬷嬷打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回去跟三位姑娘一说,郑媛媛惊讶的说:“云哥儿竟然为了一名妓子被人打断了腿,他才几岁啊?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是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沈明婉是个外人,不好对郑家的家事说什么,倒是许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王嬷嬷,那边说打伤人的是一位江南过来的盐商吗?”
王嬷嬷点了点头,说:“正是,还说那位盐商出手极是阔绰。”
沈明婉看许栀的脸色,问她:“九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吗?”
许栀想了想,说:“我有些奇怪,江南的盐商为何在京城行事如此跋扈,他们不晓得京城这片地,勋贵遍地走,都是一些不好得罪的人吗?”
沈明婉想了想,说:“或许这盐商手中握着的银钱巨多?”
许栀摇了摇头,说:“就是钱再多,也不会这般行事无度, 算了,大概是我想的太多了。”
正好那边白英过来,对许栀说:“九姑娘,三奶奶派人过来,说后日是赵家表少爷成亲的日子,让九姑娘明日早些过去,后日一早一起去永平侯夫。”
许栀听了,笑着说:“娘亲派了谁来的?你让他回去跟娘亲说,我明日一早就回去。”
后日就是赵思行跟周君红成亲的日子,作为赵思行的外家,许家众人是需要一大早就去赵家观礼的。
白英出去之后,郑媛媛说:“嫂子,你后日要去喝喜酒了吗?”
许栀笑着点头,说:“是啊,我大表哥要成亲了,待到大表哥成了亲,我介绍我那表嫂给你们认识,我那个表嫂,可不是个一般人呢,在辽东城里长大的,打小跟着家中的父亲习武,听说还上过战场呢,是个极爽利可亲之人。”
郑媛媛在河西待过,刚去河西的时候,左邻右舍那些大嗓门的大娘婶子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时间长了,才发现,这样的人才是最可亲的,平日里不显,待到你遇到难事了,都是二话不说的就过来搭一把手。
沈明婉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往日里结交的也都是一些世家的姑娘,没有哪家的姑娘是舞枪弄棒长大的,乍一听到说是个从小习武的,再看许栀极是崇拜的样子,心里好奇,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好好的认识一番。
王嬷嬷这会又从外面进来,说了方才郑老夫人教导平西侯的那一番话,说完了,王嬷嬷叹了口气,说:“这老夫人真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呢。”
郑媛媛听了,倒是眼圈子一红,对许栀说:“嫂子,我这会去伯祖母那边看看吧,伯祖母这会一定是很生气很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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