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嬷嬷拿手轻轻的抚摸着身前的桌面,说:“棣哥儿,既如此,我主张带着悦溪还有两个小公子回京城,毕竟,京城比起这边,安全。”
陈兆慈皱了皱眉头,说:“我也主张让她们娘仨回去,可是两个孩子太小了,路途遥远,我怕有个什么万一。至于我,许棣,我不想走,我想要留下来。”
许棣听了自己娘的话,叹了口气,说:“娘啊,我的意思是,既然要走,那就一起走,万一起了战事,三方混战,一定会非常的激烈,而且,我是这边的主官,我很怕那个时候一个疏忽让你们陷入险境。”
路嬷嬷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孩子还小,悦溪身体还在恢复,哪怕是路上走的慢一些,也要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在这边,还会牵扯到棣哥儿的精力,倒不如我们都离开,让棣哥儿心无旁骛的去做事。”
陈兆慈皱了皱眉头,说:“既然有战事,就一定会有伤亡,棣哥儿,我不放心你在这里。”
郑伯源带着人过来之后,陈兆慈就开始培训军医,培训出来的几十个均以现在已经能够单独处置重伤人员了。
许棣说:“娘,军中有军医,城里的老大夫您说过水平还可以,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这边有什么事情,一定会牵扯到辽东,毕竟,那不肖子孙是要打算拿着辽东换取兵力的,真到了那个时候,辽东那边一定会有战事,我爹在辽东,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爹。”
陈兆慈听到许棣说起许荛,再仔细的想一想辽东的位置,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担心的说:“许棣,那你说,现在有什么法子不让那些金人动手吗?咱们在河西的时候,从大燕借道取打雁门关,你爹去了辽东了,又从高句丽借道去打辽东,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
许棣听了陈兆慈的抱怨,笑了笑,说:“能想出这样的招数,估计也是因为圣上想要把渤海的倭寇肃清了,然后从登州用海船运兵运粮草去辽东的缘故,辽东那边,因为北边有金人,一直战事不断,圣上早就有肃清金人的决心了,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现在好了,有了这个机会,圣上自然是不容许有人破坏这个计划,只是这个计划应该是会损害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就有人坐不住了。”
路嬷嬷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圣上是极英明的人,只可惜那几位成了年的皇子,行事太多荒唐了,这不是拿着祖宗们打下来的基业去败坏吗?这要是在一般的人家,都会被狠揍一顿的啊。”
许棣冷笑两声,说:“可他们不是一般人家,嬷嬷,他们站在这个世道最高的那一层级上面,他们把自己下面层级上面的人,都看成是蝼蚁,可有可无,哪怕是因为他们的自私而白白的送了性命,说不定他们心里还会想,能够为了我的大计献出你们的生命,那是你们的荣幸。”
路嬷嬷听了许棣这几句冷冰冰的话,一阵心寒,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天家之事,变幻莫测,表明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其实暗地里都是你死我活,而谁都想要做那一个活着的人,谁都不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陈兆慈觉得一阵无力,对许棣摆了摆手,说:“那你说吧,你想让我们如何我们就如何吧,都听你的。”
许棣拿出地形图,看了好一会,对陈兆慈还有路嬷嬷说:“明日你们就开始整理行装,然后带着悦溪娘三个,慢慢的回京城,娘,回到京城之后,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京城待着,那些聚会尽量少去,你带着悦溪娘仨个,能在家待着就在家待着,我外祖父家也是尽量不要去,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去府中找你就是。”
陈兆慈听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陈兆慈是个很明理的人,我既然给你帮不上忙,那我尽量的不要给你添麻烦。
看陈兆慈点头,看了看路嬷嬷,路嬷嬷也点头,说:“我都听棣哥儿的,那咱们小九呢?”
许棣摇了摇头,说:“小九身边跟着的是圣上的甲等侍卫,但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就不会轻易对小九动手,她相对开说是安全的,现在最不安全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这一路上,我会让府中的侍卫都随着你们回京,一直把你们护送到京城侯府。”
许棣也是看到那几个俘虏的供词之后,才想到这些的,当初,因为周家,跟三皇子闹的很僵,现在,跟几人暗地里达成协议的不管是哪一位皇子,都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安全为上,虽然自己也舍不得让妻子带着孩子回京城,形势所逼,只能分开。
许棣回到自己房间里,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摊手摊脚的躺在床上,小脸睡的红扑扑的。
看到许棣回来,李悦溪笑着说:“他们硬撑着没等到你,就先睡了,你这会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些吃的吧?”
许棣摆了摆手,说:“我不饿,不用去,悦溪,你来,我跟你说点事情。”
两个人坐在临窗的炕上,李悦溪把床头那一盏琉璃做的羊角宫灯放到炕桌上,看许棣脸色不是很好,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许棣看李悦溪的脸色,柔声说道:“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方才我已经跟娘还有嬷嬷说了,明日开始,你们整理行礼,趁着天气还没有大热,尽快带着两个孩子回京城。”
李悦溪听了,惊讶的看着许棣,许棣叹了口气,把手放到李悦溪的手上,说:“最近的形势很不好,我怕会给你们带来危险,送你们回京城侯府,是最好的选择。”
李悦溪嫁给许棣之后,就没有跟他分开过,想到要跟许棣分开,再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睡觉的两个孩子,李悦溪小声的说:“一定要这样吗?”
许棣点了点头,说:“对,这是最好的选择,我怕到时候你们会成为那些人攻击的目标。”
李悦溪鼓起勇气,说:“我给两个孩子找两个奶娘,让母亲带着他们回京城,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许棣听了,心里柔情万千,把李悦溪的手窝在自己的受心,说:“悦溪,孩子需要母亲,我一直主张孩子的父母都要陪在孩子的身边,这样成长起来的孩子才会有健全的人格,活泼开朗的性格,但是现在的形势不允许我们这样了,既然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陪在他们身边,那就请你替我尽这一份力,好不好?”
李悦溪提出来自己留下来,就觉得有些异想天开了,听到许棣柔声的安慰,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说:“相公,万一开战,你一定要主意安全。”
当年李悦溪也是经历过河西的那一场战争,自然是明白战争的残酷,早上还点头问好的人,到了晚上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那种已经痛到极致的痛,到之后已经麻木了,但是,时候过了这么些年,再回过头去想一想,却觉得真是残忍到了让人不能忍受的地步。
如果,自己最亲密的人就这样离自己而去呢?李悦溪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许棣起身坐到李悦溪身边,把李悦溪轻轻的搂到自己的怀里,说:“我自然是要好好的注意安全的,咱们的孩子还要我这个做父亲的陪着长大,我还要实现我对你承诺过的,日后带着你走遍大梁的山山水水。”
李悦溪靠在许棣的怀里,一个劲的点头,眼里的泪已经飞了出去,李悦溪赶紧抬手擦干净了眼泪。
第二日,陈兆慈跟路嬷嬷都忙了起来。
陈兆慈忙着给许棣做各种药丸子,什么感冒的,发烧的,腹泻的,还有那些外伤用到的药粉,手里积攒的药材基本上用完了才算完。
没有大张旗鼓的送别,在一个清晨,天还没亮呢,许棣把两个还在睡着的孩子抱到马车上,眼瞅着那一大队的马车走远了,看不见了,这才回到后衙之中。
这次许棣把侍卫都派了过去,不仅如此,早早的派人快马往京城侯府送了路线,让京城侯府派人去接应,陈兆慈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的,一直到过了青州,路上遇到一股山贼,陈兆慈才觉得事情应该是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好在有惊无险,大概对方也没有想到那些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侍卫,竟然武艺高强,抓了两个山贼审过之后,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陈兆慈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抓紧时间赶路要紧,但是车上还有两个不到俩月月大的孩子,大人能够坚持住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孩子是不是能够坚持得住呢?
孩子的生命力很脆弱,陈兆慈不敢冒险,那带队的侍卫更不敢冒险,只能是放慢了形成,想着赶紧跟京城来接的人遇上。
还未到运河那边,又有打劫的,这次比上次的人马明显厉害了很多,陈兆慈眼看着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用手头现有的药材制作了一些迷药,果然,生化武器是最厉害的武器,扬手一把药粉撒出去,看着那些人纷纷倒地,就连那些武艺高强的侍卫都有些傻眼了。
那侍卫首领咽了口唾沫,说:“夫人,这没想到您这药粉这么管用。”
陈兆慈这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用手抚了抚一个劲的狂跳的心脏,说:“李首领,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李首领点了点头,那些人只是身着黑衣,身上一点能够u证明身份信息的东西都没有,李首领让人把那些人捆了,放在马车上拉着就走。
上了船,陈兆慈心里更害怕,船在水上,万一有人在水里凿船怎么办?
陈兆慈跟李首领说了自己的担忧,李首领说:“夫人,运河之上,都是槽帮的地盘,启程之时,许大人给了在下一封信还有一块牌子,让在下找到槽帮之后,随便交给一个人就行,许大人说槽帮接到信跟牌子,一定会护送咱们到通州。”
陈兆慈知道许棣当年行走江湖,认识很多奇人异士,说不定这槽帮还真的有他关系很好的人呢?
行至临清,已经到了运河边上了。
李首领把人安顿在运河附近的一个客栈里,带着信还有木牌就去了运河边上。
临清是运河之上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靠近码头的地方有很多的商铺,都是一些南北货行在这边建的分行,为的就是临清是一个很重要的货物集散之地,铺面多了,码头上帮着扛活的人也就多了,慢慢的发展下来,出了槽帮,还有一些扛活的人成立的小帮会。
李首领自然是知道去哪里找槽帮之人,把牌子交出去之后,很快就有一个自称是槽帮堂主的人过来见李首领,李首领把那封信交给这位堂主,堂主带着信不知道去见了谁,回来之后跟李首领说,请许家夫人还有诸位主子在客栈稍微歇息一两天,这边准备好船之后,会一直护送到通州码头。
李首领把地址跟那位堂主说了之后,回来跟陈兆慈说了一遍,陈兆慈心里又开始不踏实。
如果都是大人,到还无所谓,这一队人马,有武艺高强的,还有医术高明的,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总有应对之法,但是现在,队伍里面还有自己的两个金孙,他们还是婴孩,那是想哭就哭想睡就睡,这一路上李悦溪因为舟车劳顿,陈兆慈觉得更重要的是郁结于怀,奶水不如月子里的多,陈兆慈自己做了一些羊奶粉,奶水不够了就给两个孩子泡点羊奶粉喝,总算是能够糊弄过去。
第二日,刚吃过早饭呢,就有人前来拜访陈兆慈,陈兆慈有些奇怪,但是还是请人在客栈的大堂稍等。
让陈兆慈没有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而且,还是一位长相明艳大气的姑娘。
那姑娘看到陈兆慈,纳头便拜,嘴里说着:“不知干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干娘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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