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棣的折子送上去没几天,京城就来了几个人。
许棣看到来人,震惊之余一阵心惊,他感觉,京城应该是出事了。
来人是锦衣卫左统领林振。锦衣卫掌管侍卫,仪仗,缉捕,刑狱,而这个左统领,负责的正是缉捕跟刑狱,他是个活在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许棣能够知道林振长什么样子,还是因为梁承帝专门给两个人介绍,要不然,两个人穿着常服走在街上,谁都不会认识这个看起来长相一般,身体看起来挺健硕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就是那个活在传说中的让一些人闻风丧胆的林振。
林振很是干脆直接,说:“我奉了圣上的命令过来帮你去大燕查探。”
许棣看了看林振,又看了看林振带着的几个人,摇了摇头,说:“林大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还要做很多的准备才行。”
林振听到许棣的拒绝,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着一双深沉的眸子看着许棣,许棣想了想,说:“咱们大梁在吕州的防御,现在看来,很是不堪一击,但是对面的大燕呢?前几日我跟吕州卫所的郑大人去河边看过,那边的防御不说固若金汤,一般人想要穿过河边的防御去往大燕境内,却是很困难,我已经给雁门关卫将军去了信,那边会派一队特战队员过来,参与到此次行动之中。”
林振有些不解的说:“许大人,此次前来,特意带着几位武艺高强的兄弟,而且我们几个擅长伪装。”
许棣摇了摇头,说:“林大人,许某不是说你们能力不强,而是战场之上跟平日里是不一样的, 雁门关的特战队员,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极为擅长刺探情报,收集信息,我现在需要的是大燕那边的信息,这些年,咱们大梁境内有多少大燕的密探想必林大人心里清楚,可是大梁派往大燕的密探呢?到最后有多少能够潜伏下来?”
林振听了这些,一时没有出声,许棣说:“林大人,我想请林大人做我的后盾,我带着人潜往大燕境内,身后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后盾,这个后盾能够为我提供必要的供给,还要给我提供撤退的时候的保障。”
林振认真考虑了一下,说:“这个没问题。”
许棣不由得笑了起来,说:“林大人爽快,来,我们先交换一下情报,我看看京城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林振随着许棣往府衙后院走,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待到许棣带着他走到一个小院子前,林振有些不解的看着许棣。
许棣轻声说:“前两年我在渤海上抓了两个人,一直秘密关着,后来我从登州来了淼州,也带着一起过来了,我闲来无事就去跟那个人闲聊几句,慢慢的就从这个人嘴里得出一些事情。”
林振很是感兴趣的看着许棣,他曾听人说起过,说这永宁侯府的状元许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论是学识还是计谋,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是现在,林振却觉得,这个许棣,论起耐心,细心,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许棣想了想,说:“这位先生曾经言道,他们那边有专门培训人才的地方,而且培训的是各个方面的人才,林大人,是各个方面,你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打铁的,也有可能是人家专门培训出来的人才,为的就是能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潜伏在你的身边,其深谋远虑, 布局之深,那真是草灰蛇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林振听了,心不由得使劲的一跳,什么人能有如此厉害的手笔?
许棣看林振变了脸色,不由得点了点头,说:“我一直在琢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做到如此的境地,后来,我慢慢的把这些年的一些事情串起来,我有一个猜测,我或许跟这个人打过很多次的交道,甚至我还曾经见过这个人,我想要去一趟大燕,为的就是想要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林振听到许棣说到这里,眉头不由得皱的紧紧的,半晌,他说:“许大人,你是圣上肱股,栋梁之才,这样的险境实在不是你能够涉入的,我来之前,圣上曾经言道,许大人有不世之才,有许大人在百姓就会过上好日子,让我等哪怕是用自己的命来拼,也得保证许大人的安全。”
许棣谢过林振,说:“林大人,国泰才能够民安,想要老百姓过上好日子,那就得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可是现在呢?对岸的大燕蠢蠢欲动,不把大燕打怕了,他们只会像疯狗一般盯着大梁,所以,现在就得把大燕给打怕了,让他们不敢动什么心思才行。”
林振其实很不看好许棣的行动,他认为许棣带着十来个人去大燕,无异于自寻死路,可是许棣坚持,圣上不知道被许棣折子上哪一句话给打动了,就派了自己前来。
许棣看林振有些意动,不经意的问道:“林大人,京城最近可是安稳?”
林振想了想,说:“京城还算是安稳,不过我们锦衣卫在京城十里驿抓了两个人,这两个人一直说自己就是大梁的人,而且他们手里的路引也是对的,我也曾经派人去他们路引上的地方找人验证过,都是真的,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最重要的是,礼部尚书万大人家的公子曾经找人过来帮他们求情。”
许棣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问道:“为何是万家的人找人过来求情?”
林振摇了摇头,说:“我派人打听过的,这两个人是从岭南那边过来的, 自己说去京城是为了找人,讯问他们找什么人,两个人说的不一样,我这才起了疑,后来万家有人来求情,我心里的疑惑更大,这才一直压着没有放,我被圣上派过来,临走之前把这两个人提走了关押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为的就是能够回去之后再细细的审问。”
许棣对着林振竖了竖大拇指,说:“林大人,我有个感觉,您这次呀,应该是逮着大鱼了,我跟您说,他们不是说自己是岭南来的吗?您呀,就派人去岭南好好的看看那边的人长得有什么特点,包括他们的肤色,行为,说话,这些都是需要观察好的,然后回来再跟你抓的两个人验证一下。”
林振说:“你以为我没有验证过吗?我验证过的,我方才听到你说的话,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两个人是万万不能放的。”
许棣笑着说:“所以说,大燕之行我是一定要去的,你放心,我去总是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卫朗那边派过来的人来的很快,竟然是马鸣亲自带人过来的。
许棣看到马鸣,高兴的不得了,这些年,马鸣已经成为西北军特战兵的总教头,而且他是极少数的曾经潜入过大燕的人,这次卫朗能够把他给派过来,真的是帮许棣的大忙了。
经过十多天的准备,许棣带着一队人,来到界河边。
特战队里面有水性非常好的人,从滔滔的界河水里面潜下去之后,很长时间才潜到河对岸,那人身上拴着一根绳子,而这个绳子的一头被许棣几个人紧紧的抓着,待到那人在河对岸找了个坚固的地方把绳子拴紧了,许棣他们这才抓着绳子,顶着湍急的河水,慢慢的到了河对岸。
林振跟郑伯源守在悬崖上,许棣他们渡河的地方就是悬崖的下面,有个小小的陡坡,而河对岸则是一片浅谈,大燕之所以不敢从这一面浅滩下去,就是因为想要从那个小小的陡坡上去,非常的困难。
夜色越来越浓,天空繁星密布,今日是月末,天上没有月亮,林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对郑伯源小声的说:“许大人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能回来?”
郑伯源摇了摇头,说:“大哥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知说归期不定,让咱们一直要派了可靠的人手在这里守着,随时接应他们。”
林振微微的叹了口气,说:“你这个大舅哥呀,实在是个胆大妄为之人,对岸情况复杂,咱们什么都不清楚,他竟然能够以身犯险。”
初春的夜风,冷的刺骨,许棣他们身上穿着水靠潜过去的,那水靠还是许棣专门请人制作的,难得的是,从头到脚都不透水,要不然,这么冷的天,就是从水里潜过去,也不知道要冻成什么样子。
许棣他们上了岸之后,把身上的水靠脱下来,简单的甩了甩上面的水,用一个大包袱包好了,然后在水边找了个地方藏好,待到检查了身上的服侍,武器,许棣带头,一行七个人沿着河边的岩石,轻手轻脚的往上攀爬。
大燕这边的布防,比起河对岸的大梁,严密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很多,许棣眼神好,黑暗里看着隐在一些枯枝下的帐篷,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大燕这次,对大梁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嚣张。
马鸣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低声说:“公子,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许棣伏着身子看着河岸下面那一顶一顶的帐篷,这些帐篷,在河对岸的悬崖之上,根本就看不见,也是因为如此,大燕才会把军队驻扎在此处,估计待到河里的水暖和一些,就能从界河偷渡到对岸了。
许棣认真的看着山坡下的帐蓬群,低声说:“你们帮我找一找,哪一座帐篷是主帅的帐篷,我想要去主帅的帐篷看一看。”
马鸣对着身边一个队员打了个手势,那个队员点了点头,矮着身体从一侧溜进了帐篷群里面,时间不长,就拿着几套大燕兵卒的衣服过来。
许棣他们换了衣服之后,马鸣带着往帐篷那边走。
许棣跟在马鸣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帐篷里面的动静。这些帐篷就是大燕兵卒们住的地方,这几年大燕厉兵秣马,兵力发展的非常快,特别是对于兵卒的训练,非常的严格,马鸣曾经潜过来见识过,跟许棣说的时候,一个劲的赞叹,说大燕能够把西边的那些游牧民族统一起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会还未到戌时,除了值夜巡逻的,每个帐篷里面都是一片安静,而在正中间的主帐里面,则是一片灯火通明。
许棣他们往那边走,就有人拦下他们,问他们口令,方才去头衣服的那个队员低声回了一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是被放了行。
待到到了主帐附近,许棣瞅了个机会,躲到帐篷附近的一个阴影里面,而马鸣他们则是继续绕着这附近巡逻,口令已经知道了,遇到询问的也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
许棣用一柄匕首把帐篷剌了一道口子,凑到近前往里看,就看到里面围着一张案几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粗噶的声音不是很在意的说:“主帅,你们已经在这边看了对岸好几天了,我看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就吕州卫所的那点子人,还值当咱们在这里做缩头乌龟的吗?”
另外一个带着几丝儒雅的声音却反对道:“不可!且不说现在天气寒冷, 想要渡河必得趁着白日里天气暖和之时,要知道,对岸的悬崖不是那么容易上的,万一咱们的将士不能上悬崖,界河之水又如此的湍急,冲走了不是闹着玩的。”
依旧是那个粗噶的声音带着气愤的说道:“安军师,咱们已经在此地一个多月了,就连过年都是在此地过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直在这里,晚上那么冷,将士们也是受不了啊?”
被唤作安军师的那个儒雅的声音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现如今梧州那边被卫朗的人守得密不透风,我们想要进入大梁的境内,最出其不意的地方就是吕州,大梁一直以为凭着界河天险,就会把我们大燕挡在外面,这么多年吕州卫防守极为松懈,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吕州那边松懈下来,就是我们渡河的时候。”
那个粗噶的声音冷笑两声,说:“等?还要等到吕州那边防守松懈下来?安军师,你是如何知道吕州的防守会松懈下来?年前吕州那边闹着在修路,待到 他们把路修好了,咱们就是能够渡了河到了吕州,大梁的援军会很迅速的从那条路上调过来,那个时候,我们是退还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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