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车上,许栀发现郑媛媛的心情非常好,心里愈发的对方才那个跟郑媛媛站在一起说话的人好奇,有心想要问一下,又觉得这样问出来太唐突,而且有些话就这样说出来之后,后面没有什么余地了,就把心里的好奇按捺下来。
先回的永宁侯府,到了先去给太老夫人磕头,太老夫人看起来又苍老了很多,许栀磕了头之后,就坐在炕沿上,搂着太老夫人的肩膀,笑着说:“老祖母,我们自己做出来了竹纸呢,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把吕州的竹纸送到京城来卖,我们那竹纸呀,又挺括,又结实,我给您呀,准备了好些呢。”
太老夫人笑呵呵的说:“咱们小九有心了,快,我先看看小九胖了还是瘦了。”
拉着许栀的手端详半天,才微微的叹了口气,说:“看着是清减了些呢,要好好吃饭呀,好好吃饭才能身体好。”
许栀笑着点头,那边宁氏笑着说:“我看着咱们九姑奶奶可是又高了呢。”
许栀笑着说:“是又高了些,我去年做的衣裳穿着就小了些,对了,老祖母,吕州那边的特产我还给您带了些回来,我把做法都给写下来了,待会就让您小厨房的厨娘们给咱们做出来尝一尝。”
太老夫人笑着说:“我还记得咱们小九跟小七从河西回来的时候,柏哥儿就跟我说,要学着人家做那些地方美食,然后回来了做给我吃,让我足不出户就能吃遍大梁各地的美食呢,这一晃呀,十几年了呢,咱们小七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做几道他学会的吃食,难为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呢。”
许栀笑着说:“七弟是个爱吃的人,到了一个地方就喜欢找那些老字号,吃了觉得好吃就缠着人家看怎么做,我记得在淼州的时候,城里有一家酒楼鱼做的好,他连着去吃了好几天,想要去后厨看看人家怎么做的,掌柜的不让,他就硬是上去缠着,缠的人家没法了,就跟他说了做法,要不是因为他不在淼州常住,人家才不会跟他说呢。”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许柏这个家中这一辈中年纪最小的孩子,是大家的开心果,许柏呢,不仅是每次从外地回来给家中诸人带礼物,四时八节那也是一个不拉的请了镖局的人给送回来。
吃过晚饭,许栀就跟郑媛媛回了郑宅。
许栀在许家的时候就吩咐白英去找郑媛媛身边伺候的打听下午在十里驿跟郑媛媛说话的那个男子,知道这个男子是成国公府三房的庶长子,不由得皱眉,她现在很不希望,自己的小姑子对于这个叫做宗承平的男子落下芳心。
郑媛媛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白英看着盘腿坐在临床大炕上的许栀,担忧的说:“姑娘,媛姑娘跟成国公府三房的这位庶长子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后来因为媛姑娘要京城去沈姑娘的庄子上,而成国公府三房的这位庶长子因为要去城外他们庄子上督促春耕,就经常见面,时间长了,也就认识了。”
许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不要让媛姑娘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情。”
白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也是巧了,王嬷嬷过了年身体就不是很好,一开始媛姑娘去城外她还能陪着,后来也是舟车劳顿,她老人家有些受不了,这一路上又极是安全,王嬷嬷也就没有再跟着,只是叮嘱随着媛姑娘去的那些使女仆役小心伺候,媛姑娘又有心要瞒着王嬷嬷,这会子王嬷嬷都不知道这位成国公府的庶长子呢,姑娘,看媛姑娘这架势,好像是真的动心了。”
许栀远远的看过,那成国公府三房的庶长子,一表人才,但是许栀现在却不能够任由郑媛媛跟他发展下去。
许栀沉着脸坐着,白英看了,心里叹气,束手侍立一旁,半晌,许栀才说:“白英姐姐,你派人去成国公府把那个宗承平好好的打听打听,不拘什么大事小事,但凡是能打听出来的,都打听出来,别怕花费银子,咱们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花银子。”
白英答应一声,赶紧下去安排人手,许栀盯着放在炕桌上的那盏琉璃罩子灯,看着葫芦形状的透明的琉璃做的灯罩子里面的那盏微微跳动的灯火,心里却在盘算要如何处理郑媛媛跟宗承平之间的事情。
京城现在因为大皇子被圈禁,三皇子被砍头而有些平静,其实暗地里依旧是暗潮汹涌,而且,因为两位原本是最有竞争实力的皇子退出了竞争的舞台,剩余的几位皇子暗地里的动作更加的狠厉。
陈玉园的事情,仅仅是许家陈家几个人知晓,这个万万不能让人知道,要不然,很有可能陈玉园会成为别人的磨刀石,许棣曾经跟许栀分析过,对于梁承帝来说,早年他为了这个国家鞠躬尽瘁,而到了晚年,他要做的就是把手上的江山交给自己的后代而已,万一陈玉园有什么意外,他只会在剩余的几位皇子里面选一个能力突出的,至于许家一众人等,根本就不会在梁承帝的考虑之内,帝王,有些时候修的就是无情道。
而作为许家的姻亲,郑媛媛的亲事最有可能成为别人攻击许家的一个靶子,不是许栀把人往坏出去想,而是这个宗承平出现的机会太巧妙了,也太令人生疑了。
许栀闭了闭眼睛,用手撑着头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老祖母历经几朝,曾经对许栀说过,每每到了新旧帝王交接的时候,是最容易引起乱子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很多人奋力一搏的最后的机会,每一个有能力参与到这一场竞争中的人,就好像是一艘一艘航行在海面上的海船,或者是惊涛骇浪,或者是风平浪静,只要是这一艘海船能够平安的抵达岸边,让船上的人不至于落到海里,那就是最后的胜利,可是现在呢?
许栀的心慢慢的往下落,她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乘坐的这艘船后面要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气,每一个冷不丁的冒出来的人,都有可能会将自己乘坐的船凿穿了,所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如果宗承平真的是抱着目的跟郑媛媛交往呢?
许栀又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跟郑媛媛一般大的小姑娘,大部分已经定下了亲事,郑媛媛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她从小没有亲生母亲,跟着祖母长大,却又随着兄长被自己的父亲过继出去,在很多掌家夫人看来,郑媛媛不是很合适的儿媳妇 的人选,但是,她却又真真实实的出身名门。
许栀一直想要给郑媛媛找一个她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够好好的待她的人成亲,可是现在,发现郑媛媛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许栀心里又多了几分的胆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栀才能够 体会到家中长辈们的心情,原来给自己这些孩子们找婆家或者是找岳家,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仅仅是要考虑对方跟自己是不是一个阵营,别到时候亲家没结成倒是结了仇家。
许栀想到这里,不由得轻轻的笑了笑,又想到现在还不知道郑媛媛现在怎么想的,自己却在这边半夜不睡觉想这些有的没的,一切待到白英找人把事情打听清楚了,自己再好好的问一下郑媛媛的想法,万一宗承平真的是抱着什么目的过来的,还得考虑怎么将这件事情给郑媛媛带来的伤害降低到最低,这个小姑娘,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总不能在亲事上面再被人这么坑一下子。
一直到三更天,许栀才睡好了,第二日郑媛媛开心的过来跟许栀吃了早饭之后就去平西侯府给郑老夫人磕头。
郑老夫人看到两个人过来,很是高兴,她开春的时候病了一场,好悬没过去了,听郑媛媛说当时幸亏侯爷在家,让家里的管事拿着帖子去太医院请了太医院的院正过来帮着诊治的,如果当时平西侯爷不在家,就凭着小陈氏,估计也不愿意半夜去给请大夫,这郑老夫人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两说呢。
郑老夫人一手拉着一个,说话都带着喘呢,笑眯眯的说:“阿栀啊,真没想到你回来了呢,伯源现在好不好?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重孙呢?”
许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伯祖母,相公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回来看望您老人家,他让我给您老人家带了礼物回来呢,您好好的保重,再过三两年的,我跟伯源就能给您老人家生个重孙了,到时候还得请伯祖母帮着看顾一二才是呢。”
郑老夫人听到还要三两年的时间,有些担忧的说:“唉,人老了,有今日没明日的,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你们在外面不容易,都要好好的才是。”
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小陈氏得了信带着郑云云过来,许栀见过之后,发现小陈氏跟自己离开京城的时候,看起来老了很多,又说了几句话,许栀跟郑媛媛就告辞回去。
坐在炕上,郑媛媛沐在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来的阳光里,暖融融的,不由得闭了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嫂子,你回来真好,你回来了,我觉得喘口气都是甜的。”
许栀笑着说:“是吗?这次我在京城要待一段时间呢,咱们好不容易在一处了,好好的待着,来的时候,你哥哥说你也到了要说亲事的时候了,最多再过三两年的就嫁人了,嫁了人想要再像现在一样在一处待着也是不容易呢。”
听到亲事,嫁人,郑媛媛不由得想到那个让自己脸红心跳的人,脸一下子就红了,许栀见了,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感觉,郑媛媛应该是已经陷进去了。
心里一个劲的哀叹,嘴里却是跟郑媛媛闲话家常,左右自己在京城还要再待一段时间呢,宗承平的事情自己处理不好不还有许家呢吗,许栀不由得起了不服之心,就不信自己解决不好这事了。
郑媛媛开心的跟许栀八卦平西侯府的事情,最近府里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郑云云的亲事了,郑伯云被平西侯爷送到江南的书院去读书了,听说那贴身伺候的都不让跟着,但凡是洗衣整理都得自己动手,小陈氏已经哭了好几场的鼻子,只可惜这次平西侯爷下了狠心,平西侯府百年家业总不能就这么败在不肖子孙手里,现在受点罪算什么,总好过日后全家被下了大狱受得罪厉害吧。
郑媛媛叽叽咯咯的说:“哎,嫂子,你不知道,京城那些贵妇现在都不待见咱们这位伯娘呢,听说上次咱们这位温良贤淑的伯娘带着郑云云去参加花会的时候,看中了一个什么伯府的嫡次子,想要结亲,结果人家吓得当即就带着孩子走了,弄得咱们这伯娘下不来台,最后灰头土脸的就回来了呢,幸好啊,我跟哥哥是被他们过继出来的,要不然,咱们现在要跟着他们一起成为这京城的笑柄呢。”
小陈氏此人,温柔小意,却是为人小气,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她的出身,还有当初让正室的两个嫡出的儿女过继出去,就被京城很多人家所诟病,这样的人家,谁家敢跟他们结亲?
许栀想到看到郑云云一脸的愁容,想了想,说:“郑云云比你小了半年多吧,媛媛,你对你的亲事有什么要求吗?”
看到郑媛媛一脸的不自在,许栀接着说:“我回来的时候你哥哥跟我说过的,只要是你愿意,对方人品好,家世不是咱们多加考虑的,哪怕是出身寒门呢,只要能够对你好,我们就没有什么意见。”
听到最后,许栀看到郑媛媛的表情越来越兴奋,忍着心里的惊惧,开玩笑道:“怎么?看样子你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郑媛媛赶紧否认,说:“没有没有,嫂子,我一个大姑娘家,哪里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许栀有些失望的说:“我还以为你有了人选,我只要帮你去看看人品就可以了呢,媛媛啊,我跟你哥哥常年不在京城,对于京城的俊才不是很了解,你要有人选了,千万不要不好意思,这毕竟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慎重对待的。”
郑媛媛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栀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浓郁的树荫,耳边是有些焦躁的蝉噪之声,越听越是心浮气躁,最后咬了咬牙,堵着耳朵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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