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从屋里轰出来做饭,恰逢胡麦田从大房出来。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氏一眼,啥也没说,就这么看着她进了厨房。
李氏只觉得她那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但她转念一想,这事儿闹到了这步田地,恐怕这家是分不成了,好在她没有强做这个出头鸟。
其实她也有一点私心,就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得罪胡丰文。
她家四个姐妹,当初她嫁到这家,只因这家有个儿子是读书有功名的。
因为这个,她在家里那帮姐妹跟前儿也是很出风头的。
毕竟她将来很可能有个做官的叔子,娘家那些姐妹也都羡慕她几分。
如今老二不在了,哪怕她再看不上这个四叔,这个胡丰文都是她回娘家以后吹嘘的资本。
明儿老四如果咬死了要把霁色那丫头赶出家门,她少不得要跟着她男人一块劝一劝。
不过她到现在还是认为,家里人不可能这么狠,真的就把骨肉给赶出去要饭。
这一晚上,胡家分了两派,各自商量到深夜。
堂屋那边先熄灯,胡麦田在门口看见三房两口子匆匆回了屋,就笑了起来。
“爹,您瞧瞧,你们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亲兄弟。三叔这娶了媳妇,果然就成了外人了。”
胡丰年皱了一下眉头,道:“没娶个好媳妇,就这样了罢!”
听这口气,他也免不了这时代的男人的通病,不忍心苛责到自己亲兄弟身上去。
胡麦田退了回来,合上了门,望着胡霁色,正色道:“以前你总是不声不响的,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不愧是我胡麦田的妹子。”
闻言胡霁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寻思着胡麦田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但听到最后一句,她又放松了一些。
毕竟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胡麦田应该连想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她只笑了笑,道:“我也大了,心里自然有些成算。”
胡麦田道:“你那主意,我听着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三房没反应呢?万一三婶就能打落了牙和血吞呢?”
胡霁色皱了皱眉。
她想到前阵子,李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厨房偷鸡蛋吃的事情。
“……应该不会。”胡霁色道。
“别跟我说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胡麦田的脸色有些严肃,道,“你心里要清楚,这次若是分不成,以后就更难了。”
这个道理不用她说,胡霁色也懂。
她琢磨了一下,道:“姐,这事儿谁也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不过八九成的把握我还是有的。
看她们姐儿俩商量,胡丰年咳嗽了一声,道:“放心吧,就算这次不成,等我身子好了,我就带着他们娘儿几个搬出去。”
只不过这样做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且分家也分不到钱和东西。
但胡丰年不在乎!
胡麦田听了,连忙又安抚了两句,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爹你莫要着急,还是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胡丰年点了点头。他这烧刚退,吃了药还昏昏沉沉的,说着说着话就睡了。
当天晚上,胡麦田和胡霁色挤在里头的小屋里对付了一晚上。
姐儿俩临睡之前又商量了一下,才又睡下了。
隔天一大早,李氏一改先前那必须要等人三催四请的毛病,早早地就进了厨房准备早饭。
等饭做好,胡麦田自去端了一份回大房去。
孙氏看见了就来气,道:“瞧瞧,瞧瞧她这个德行!真当她是咱家的大姑奶奶呢!”
还是胡丰文劝她:“姑娘回门是客人,娘您跟个客人计较什么?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待会儿就去里正家走一趟。”
说罢,他快速地吃了早饭,又跟孙氏要了一两银子,就出了门去。
孙氏虽给了钱,但依然肉疼不已。只是儿子说这是求人办事的规矩,她觉得自家儿子一直在城里,有见识,他要花钱都是应该的。
大房那边,胡丰年和胡麦田父女俩刚落下了筷子,胡霁色就端了刚熬好的药回来。
“爹,先吃药。”胡霁色道。
胡丰年道:“你快坐下,先吃两口。”
又问了胡霁色熬药用的什么火候等等细节,看样子倒不像是在关心自己吃了些什么药,而是要考校胡霁色的手艺。
听她说完,胡丰年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
胡麦田见了,就笑道:“先前不知道这个丫头这么聪明。若是这次能顺利分出去,那爹把霁色带出来,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闻言胡丰年看着落座吃馒头的胡霁色,也是一脸欣慰的笑。
他差点就要说这丫头随她亲爹,是个天生聪明的胚子。还好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过,胡霁色不知道的是,一直以来,她的种种反常,其实胡丰年都是看在眼里的。
别的不说,就说她这给人看病的手艺,精进得实在是很快,一般人哪里能达到这个水准?
可就是因为她亲爹当年也是个神童一般的人物,所以胡丰年这里也总是能说得过去的。
他们这边吃好收拾好,姐妹俩扶着胡丰年起身换了衣服。
中药治病不伤脏腑,但弊端就是见效慢,故而古时就有“病去如抽丝”之说。
像胡丰年这种正当年的汉子,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今天起来还有点打晃。
当然,这也跟他昨天动了肝火有关。
不过他的整体状态看起来也还过得去,只要不去跟人打架,坐着说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这刚收拾好,就听见前头一下闹腾了起来。
孙氏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像是一把破锣:“哟!村长和里正都来了啊!快里头请,里头请!老三家的,快去端红糖水来!”
胡丰文领着村长和里正一路往堂屋去了。
他今儿出门,给里正送了银子,然后和里正一块儿,去把正在吃早饭的胡村长硬拉了过来。
因此,胡村长的脸色极不好看!
一进堂屋落座,他就道:“不就是要掰扯你家的事儿吗?既然请了我来,待会儿就别说我拉偏架!”
闻言,里正顶了一句:“四叔,大伙儿眼睛都亮着呢,你只要没有私心,谁还能冤枉你还是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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