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走!”
老胡头从屋里冲出来,道:“我只当没有养这个儿子!”
这话却是说的晚了,胡丰运已经驾着骡子车走远了。
胡丰文顿时头大如斗,冲着老胡头也就没个好脸了,道:“爹!”
老胡头气呼呼地道:“咋地,我这个当老子还怕了他了!”
说着,怒气冲冲地又进了屋。
胡丰文也顾不得篱笆外头还有好些人在看,匆匆追了进去。
屋子里,孙氏母女俩都在抱头痛哭。
胡丰文心下烦躁,道:“娘,您咋就这么不听劝呢!一点粮食,干啥要藏起来!我怎么嘱咐你的你都忘了?”
孙氏哭道:“那哪是一点粮食啊?你知不知道这两天大房和三房,都较着劲地吃白面,吃鸡蛋!那鸡蛋筐子都空了半截了,白面袋子也都瘪了!”
一点鸡蛋和白面有什么值得的!
胡丰文焦躁地道:“现在你把三嫂打成这样,她娘家人若是赶过来了,非说要分家,你说咱们咋办?”
孙氏听了也是发狠,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娘家人帮着出嫁的闺女来闹的?他老李家若是不怕我们把他闺女休出门去,就只管来闹!”
胡丰文只是恨铁不成钢,道:“您是有多大的怨气非要打她?你打她就罢了,哪有小姑子拿着鸡毛掸子往嫂子脸上抽的?”
“那我还看着她欺负咱娘?”胡宝珠不服气地道,“你是没看见,大嫂那是楞,她就在旁边使劲鼓捣大嫂跟咱娘拼命!还说一定要分家,不然自家孩子连饭都吃不上!”
“得得得,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胡丰文头痛地道,“你们咋不打大嫂呢?大嫂娘家不行,她自己又疯,话也说不清楚,打两下也就罢了。非要去打三嫂,她是个好相与的吗!”
“哟,我小叔倒是考虑得周全呢。”
突然胡霁色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忙着说话,倒是没注意到胡霁色啥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胡丰文那是一瞬间背上就起了些白毛汗。
饶是他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背后说人被逮了个正着,也难免僵上一僵。
倒是孙氏,恶狠狠地道:“你来干啥!”
“想着是不是要给奶和老姑上点药啊”,胡霁色提了提手上的药箱子,笑道,“不过看这架势是不用,我奶和老姑都精神得很呢,还能背后使坏了!”
胡宝珠立刻尖锐地道:“你别得意!你娘打婆婆的账,我们还没跟你们算呢!”
“算就算,大家伙儿都看见是你们和三房打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胡霁色冷笑一声,道,“何况你们刚才自己也说了,我娘是个疯子啊。若是无心打了你们几下,也不算什么吧?”
“是疯子就能打婆婆了?”胡宝珠气得直接站起来跟她理论,“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了?”
“不然你们想咋地?在我三婶带了娘家人过来之前先把我们我大房也打发出去?”
这时候胡丰文顺势插了进来,道:“行了,都别上头。今儿的事只当是个误会。霁色,过来给你奶瞧伤吧。”
“瞧什么瞧,我自己脸上的伤都没好利索呢”,胡霁色冷笑道,“咱们家的人都皮实,随便挨两下没事的。”
说完,她就直接拎着小药箱走了。
她本来也不是真心来给了孙氏和胡宝珠看伤的,不过是找了个由头过来看看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结果还真没让她失望啊。这一房的人,真是精的是精过了头,蠢的却又蠢得冒了泡。
等她提着小药箱溜达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隔壁王婶已经拿了吃的过来。
前屋是胡丰年炕上支着炕桌,但他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反而是胡麦田吃得更香些。
“霁色回来了?咋样啊?来,快过来吃些。”王婶道。
胡霁色放下药箱,先去探了探胡丰年的额头,觉得不是很烫了,她心下稍安。
“不了,吃不下。”胡霁色气呼呼地道。
胡麦田一愣:“咋了?不是说去跟给奶和小姑看看伤吗?”
“看什么看!不用看了!”胡霁色道,“姐你知道小叔说啥不?他埋怨咱奶,不该打三婶,要打也应该打咱娘!”
说着,把胡丰文的话都给学了他们听。
王婶听得直觉得牙冷,道:“这咋行啊?你小叔一个读书人,咋就这么狼的心哪!”
以前大伙儿是没往那想,现在突然被胡丰文点出来了,王婶突然有一种这事儿经不得细想的感觉。
这兰氏天天自个儿在家,就是真被欺负死了,她自己又不会说……
终是当着外人的面,胡霁色也没有再多说了,只起了身先进了屋去看兰氏和小茂林。
从那一天起,大房就没再碰过灶台,一天三顿饭都在隔壁王婶家买饭吃。
除了第一顿说好了是药钱抵,后来胡霁色多少都算些钱给她。王婶推了几次,但胡霁色一定要给,她也就收下了。
这样一来,孙氏愈发气得七窍生烟。倒不是因为觉得大房吃别人的让她丢了脸,而是因为胡霁色在外出诊,那银子也不再上交了。若不是胡丰文死活按住了她,她恐怕早就爆发了。
对他们的心思,胡霁色门儿清。无非就是想着专心应付即将到来的三房那边,不想让大房这边突然又尥蹶子。
可胡霁色出去给人看诊的时候,又听说胡丰文一直在打听最近有没有去城里的车……
这小子恐怕是在城里享福惯了,这会儿怕是想干脆地抛下老母亲先回城里去了。反正不管这个家最后怎么样,他只要在城里读书,孙氏怎么也不会让他断了供。
眼看着这日子眨眼五六天过去了,那天下午胡霁色出诊回来,远远地就看见了胡家的骡子从村口的方向驶了进来。
胡霁色贴着边走,匆匆赶路胡丰运似乎没有看到她,只是驾着车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胡霁色倒是看到那车子最前头,除了胡丰运,还坐着两个彪形大汉……
莫非是李氏的兄弟?
胡霁色突然有点兴奋起来,连忙拉了一下肩膀上的药箱,往家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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