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胡丰年已经答应了,胡霁色也就没有再花时间和他争论。
虽说有点不高兴他事先没有和家人商量,但胡霁色想着这毕竟也是旧时代大家长的通病。
那间大屋也算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重要的是现在家里的钱都在她手里,她自己看紧点就行了。
眼看快要过年了,他们家现在最要紧的是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搬家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置办,胡霁色写了个单子,锅瓦瓢盆算是小件了,另外还有新的棉花被褥之类的。
这真是怎么看,也得让牛车拉几个来回……
胡霁色想了想,干脆把单子上的牛划掉,换成了骡子。
胡丰年拿着那单子看了,倒是笑了,道:“买牛倒也合适,为啥要买骡子?”
胡霁色道:“咱们就侍弄家里这几亩地,到时候去谁家凑个份子就行了,没必要自己弄一头牛回来。再说了,家里养了牛,还得天天放呢。”
牛在这个时代属于一个家庭最重要的资产,而且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的。
大多数情况下是几家共用一只牛,轮流使用,也轮流放牧。
现在在他们家,侍弄药田真的是副业中的副业, 家里就这么几亩地是自种的,实在没必要买牛。
这些情况也是胡霁色出去才知道的,倒腾几亩地真不是多大的事儿,老胡家的人也真够懒的,就这么点地还佃出去。
“我寻思着到时候咱们进城的时候多,不如就买骡子吧。”胡霁色道。
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这个了,她觉得牛车慢悠悠进一趟城委实太浪费时间,以后若是常常要往城里跑,还是有骡子最合适。
在这种事情上,胡丰年向来是纵容胡霁色的,就笑道:“凭你的心意买吧。你算算咱还有多少银子。”
胡霁色抱出了一个不小的钱罐子,把里头的碎银子还有铜板之类的全倒在了炕上。
这下子,就连原本缩在兰氏怀里的茂林都跑了过来,两眼发亮地道:“哇,好多钱啊!”
胡霁色忍不住想笑,道:“你来数数。”
小茂林眨眨眼,道:“我来?”
“对,你就数这些铜子儿。”
胡霁色估摸着划拉出两百个大钱,让他去一边数着玩。
其实说起来她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小茂林。
她和胡丰年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指望兰氏给孩子启蒙也是不可能的。
“咱这一共二十多两银子富余,今年那边的五两银子,给吗?”胡霁色试探性地问。
胡丰年犹豫了一下,道:“我看还是得给,不然得闹。”
闻言胡霁色也没有反对,她不是计较这块八毛的人。
这也是分出来以后,才发现其实大房是真的很能赚钱。
虽说平时看着都是一个大子儿一个子儿的进账,但攒下来确实不少。
当然了,年尾的时候赶上肺痨忙了一阵,也是个不小的进项。
“那就拨出去五两,再拨出去三两银子是茂林明年的学费。我算过了,咱们要置办的东西多,匀出十两差不多。余下的钱就买骡子吧。”
胡丰年提醒她:“那就不剩了。”
胡霁色也有点心疼,但还是坚决地道:“不能凑合着过。咱那头不是还有二十两银子,明年就用来扩建房子,和买药种吧。”
闻言胡丰年调侃她:“你不是说那银子不动吗?”
胡霁色一咬牙,道:“银子就是用来花的。”
她办事素来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央着胡丰年去镇上,挑了一匹一岁多的青花大骡子。
然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胡霁色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兰氏迷迷瞪瞪地道:“囡?”
胡霁色知道她惦记着赶集的事儿。
这在每个家庭,都是主妇的责任。
胡霁色道:“没啥,娘您睡。”
不是她不带兰氏玩,实在是这来回得跑好几趟,等到天色亮一些,去买过年吃的东西的时候,再带兰氏吧。
她摸黑套了棉衣,随意扎了头发就出门了。
胡丰年已经起来了,也收拾好了,但看那样子好像很担心:“留你娘和你弟在家,会闹吧?”
昨晚他可是听见胡霁色哄她说要带她去赶集的。
“今天要跑好几趟呢,都带着娘,那她也得累坏。我中午回来再带她。”胡霁色不以为意。
胡丰年道:“那你也没跟她说清楚…… ”
末了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你娘现在是个孩子脾气。”
胡霁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后就憋着笑,道:“要不我自己去吧,爹您留下来。”
本来胡丰年是多严肃的一个人啊,突然就变得这么…… 细腻了。
胡丰年皱眉道:“那也不行。”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厉竹山的声音:“胡先生起了吗?”
胡丰年愣了愣,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竹山小兄弟,这么早,啥事儿啊?”
厉竹山那样子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家二爷已经起了,灶上蒸着馒头,打发我下来问一声,今年能不能在您这儿搭伙过个年?”
这话说的胡丰年和胡霁色都有些诧异。
厉竹山看起来更不好意思了,道:“我们仨男的,初来乍到的,要置办过年,压力挺大的……”
胡丰年听了就笑,道:“这有啥,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儿。”
厉竹山连忙道:“我们不白吃。您看您这是不是要去集上?我们二爷也要去一趟,吃的东西就让我们来买吧,就算我们蹭了婶子的手艺。”
胡丰年还在纠结兰氏的事儿。
这时候胡霁色就憋着笑,道:“可以啊,回头我跟你们二爷先跑一趟。这一趟可得赶早,不然好肉好糖都卖完了。”
言罢,她对胡丰年道:“爹,咱俩不能一块儿出村的。您还是留下来坐镇的好。”
胡丰年心下有些愧疚,但也算是找到了台阶。
“也是,万一村里乡亲有点急事,我俩都不在,确实不合适。”
厉竹山一看这么顺利,也松了口气,对胡霁色道:“您还没吃饭吧?我们那蒸的馒头够,待会儿二爷带下来,就可以直接走了。”
胡霁色有些揶揄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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