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董氏的指点,江月白很快就带着她们找到了钱屠户所在的地方。
江月白抬头看了看,然后笑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胡霁色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家人好像是丽婉的原籍。
钱屠户平时在村里,自家有五十亩地是都佃了出去,平时就是四处帮人杀猪,帮人订些大料什么的。
有时候他也做些野味和卤味生意,算是村里条件顶尖的那几户人家了。
他的手艺好,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平时闲暇时也会到村外去给人杀猪,或者是订料。
如今在胡霁色等人眼前的,是一座靠着山的屋子,土夯的墙,墙上上下分别有两个很小的窗户。
刚才远远走过来的时候,也可以看到这座屋子后面的山上尽是坟头,想来是把房子给建在了坟山附近。
董氏道:“这家人的老爷子原来是我家老钱的师傅,不过后来被恶人揍坏了腰子,躺在炕上已经二十几年了。”
说着,她隔着门喊了一声:“老钱!”
钱屠户应声从里头出来,道:“你们咋来了?”
董氏道:“嗨,你还真在这儿。霁色丫头说还想要十合猪油,你干下了活没有?”
钱屠户道:“你这来的赶巧,我刚从这村里一户人家杀了猪回来,他们正整着卖呢。”
说着,他就对胡霁色道:“你在这儿等等,我赶紧去一趟。”
胡霁色道:“叔,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钱屠户道,“你来得正好,不来我也是要去寻你的。我师母她老人家把脚给扭了,肿了几天了,你快去给她瞧瞧。”
胡霁色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她从怀里取出银子递给钱屠户:“要十合。”
钱屠户数出一两银子还给她:“这个当诊金。”
胡霁色连忙道:“用不了这么多!”
钱屠户道:“咱俩是常有的生意来往,不用算这么清楚。再说了,你给我师母瞧病,我这也算折些给你。”
说着,他又嘱咐他媳妇:“你也去陪师母说说话。”
然后就不等胡霁色再拒绝,自大步走远了。
董氏叹了一声,道:“我们家老钱这师傅师母啊,也是可怜人,老大年纪了,只能作伴过日子。”
胡霁色和江月白对视了一眼,道:“他们没有儿女吗?”
“有个儿子,不过走在了老两口前头。还有个闺女,实在养不活了,就只能卖了…… 那姑娘倒是挺有出息的,听说常常偷偷往家里送钱。”
胡霁色顿时虎躯一震,道:“您知道那个闺女在哪儿吗?”
董氏摇摇头,道:“这我倒是没打听。不过老师傅一直觉得对不起闺女,闺女给的钱也攒着没花,说是等他作古了,存下来了给闺女傍身。”
胡霁色心想,没想到那丽婉姑娘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
之前她听江月白的口气,丽婉的那个所谓“身世”,其实就一种包装。
她的老板应该明令禁止她再和亲人来往的,没想到她还是偷偷给家里送钱。
一边想着,她就跟着董氏进了门。
“师傅,师娘,我来瞧您二位了,我们家老钱还让带了个大夫来给师娘瞧瞧。”
屋子里,给人的感觉是光线阴暗,很是低兀,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儿。
“哟,小钱媳妇呀。”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传来。
屋里只有一张炕,炕上一躺一坐,共两位老人。
刚看到这二位的时候,胡霁色有些吃惊。
丽婉年纪不过十七,这两位理应年纪再大也有限。
可是看起来,和应该年纪差不多的胡丰年却像差着辈的。
那老爷子歪在炕上,身形瘦得脱了相,老太太坐着,伸着条腿。
“师娘,这就是大夫。”董氏拉了胡霁色一下。
“好俊的丫头哪”,老太太慈祥地道,“丫头啊,你别嫌这儿埋汰,这两天我身上不舒服,收拾不动。”
董氏已经着手收拾了起来,闻言笑道:“老钱也真是,早说了,我早就过来伺候您了。”
胡霁色也笑,道:“我给您看看脚。”
老太太依言指了伤脚给他看,一边道:“我也就是上山捡柴火,走得急了崴了一下。原本寻思着也没啥,可不知道咋的,一天比一天难受,这都下不了炕了。”
胡霁色这段时间跟着胡丰年,也看了不少跌打损伤,这方面的经验还可以。
像这种扭伤,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应该就是贴膏药,或者热敷。
可实际上,在扭伤的头两天,确切地说应该是二十四到四十八个小时之内,应该冷敷。
因为在这个阶段,毛细血管还在不断出血,热敷和膏药都会加剧这一症状,以至于很多人会感觉“越肿越大”。
老太太应该没有热敷,但因为她在扭伤之后应该还从事高负担的体力活,所以毛细血管止血并没有止住。
胡霁色看过之后,扭头对江月白道:“你去提一桶冰一些的水回来。”
眼下刚开春不久,山泉和河水都还很凉。
董氏连忙道:“我去吧。”
不等江月白回话,胡霁色就道:“不用。婶,您留下来,我有些话要嘱咐的。”
江月白顿时哭笑不得,提了个木桶就去了。
老太太瞧她皱眉,有些忧心,道:“丫头啊,我这没事吧?家里还有好多活要做呢。”
胡霁色无奈地道:“没什么大事,但要静养最少半个月。头两天泡冰水消肿,等您感觉不到痛了,我让人给您送药过来热敷。”
老太太急了,道:“这哪行呢?还要养半个月……”
董氏连忙道:“师娘,我过来伺候您就行。”
“这哪行啊,你也是有家有口的,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要做呢!”老太太还是坚决不肯。
董氏道:“嗨,我家孩子也大了,上头又没有婆婆要伺候,闲得很。”
好说歹说,老太太还是不肯。
最后还是胡霁色道:“您得安生养着,这只是让人伺候半个月。要是不好好养,以后都要人伺候了。”
老太太努了努嘴,这才不吭声了。
董氏悄悄地对胡霁色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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